而留在宴席之上,最大的皇后江涟儿,禁扯着袖中手帕,有些坐立不安,终是挥手让众人散了,疾步朝着景阳宫去。
“大皇姐,父皇和母后怎的走了,这宴我还没吃够呢。”
“嘘,慕言莫多言,父皇是有事去做,没吃够回头回了宫里,皇姐让宫人做了给你吃,莫要叨扰大皇姐了。”
看着齐慕生离去,想追上去的齐如月刚一踏出殿门,却是就被一个约莫十三四岁岁,身着深蓝色衣裳的精致男娃给扯住裙摆,黝黑的眸子里满是好奇。而齐如月还未开口,后边就又追上来一个精致女娃,模样竟是与这女娃一样,不过却是成熟了不少,低声劝着。
看着这两人,齐如月微微一笑,“如冰慕言,你们乖,先跟着你们母妃回去,回头大皇姐让人做些糕点送去。”
面对出于丽嫔并不受宠的这一对龙凤胎皇弟皇妹,虽然没有多少交集,可也没有什么仇隙。齐如月平日里对他们也算极好,所以只要一有机会这两个人儿就会缠着她,今日除夕,本是说好一起守岁的。可这突如其来的意外,让齐如月不得不毁约。哄了两人回去,这才又快步朝着景云宫而去。
这一夜,除夕之夜,大雪纷飞,寒风凌冽,朝野震动,百姓惶恐,无数人喘喘不安。一直到天边微亮,大雪已经覆盖了地面,陈家院子里的一具又一具尸体,更是触目惊心。
“主子,主子,烟雨楼送信过来,他们救了陈笏。”在天边微亮的时候,清烟找到了在上官府的长安,对着其禀报道。
在辰时,有人敲响了烟雨楼的后门,留守的孙掌柜去看,便发现是一个浑身是血的人。本想着关门,可那血人说是来找长安的。听他提了主子的命,孙掌柜思虑之下还是把他给救了,而后把门前血迹清晰干净,宰了只老母鸡,把血迹引向了远处。
“劳烦上官将军了,我先告辞。”长安没有多加耽搁,直接离开去了烟雨楼。
陈笏的伤已经由清怜检查过,一身的伤,几处都在要害,能够活下来也是个奇迹。不过也幸好他被发现的早,如果再晚些,恐怕就彻底没了命。
“你可知道那些灭门陈家的都是什么人?”在陈笏稍微清醒的时候,长安凝眉问道。
身上的伤处处刺痛陈笏的神经,让他一张脸有些狰狞,听到长安的话,声音从喉咙里一字一句传出,“寻、幽、谷,丞相府,陛下…”
说罢,就直接昏倒了过去,可这吐出的几个词语,让长安眉心拧起,莫非这一切都是齐天策算计的?他早就知道寻幽谷会动手…
可这三个地方根本联系不起来,到底是谁利用了谁?拿陈家当了踮脚石…
“齐天策下旨让悬司卫彻查此案,今日的祭天典礼依旧在进行,主礼官变成了丞相。而且悬司卫已经把钟璟悄悄送入了皇宫…”问题还在心底发酵,未想明白,另外一边白如风就又送来消息。
“我要进宫一趟。”这些事情发生的都太突然,连长安都未曾预料到,她必须要进宫一趟,看着齐天策到底想做什么。
“主子,我们陪你去。”
“清珞跟我去,其他人在烟雨楼候命。”
看着清栾四人,长安摇头拒绝,只带了清珞,便乔装打扮一番,朝着皇宫而去。
正月初一,皇家祭天,纵使昨夜陈家灭门,也阻挡不了。齐天策一袭绣着九爪金龙的龙袍着身,头上帝冠轻晃,气势威严无比,身旁江涟儿同样一袭金色凤袍,书四个宫女在身后帮其提着裙摆,步步生莲。两人相携,朝着祭台而上。
身后跟着的是后妃,以及众皇子,受伤的齐慕楠却是不在齐列。
“咳咳…”蔷贵人一袭素粉,鬓角一根玉钗摇曳,面色苍白,被两个宫女的搀扶下,一阶一阶的上着楼梯,被寒风一吹,激烈的咳嗽起来。
传入后方的齐如月耳中,不由心揪了起来,母妃的身体似乎越发不好了,她有想过让长安为母妃诊治,可一直未曾有机会开口。
“啊!”
就在这时,突然一声尖叫传出,上方凌乱,抬眸望去,蔷贵人竟然整个人跌倒,从楼梯上滚落。
“母妃!”齐如月嘶吼一声,不顾礼仪提起裙摆绕开队伍冲了上去。因着下方有人,蔷贵人不过滚落了几个阶梯便停下,人昏倒了过去,额头磕破有献血溢出。
“怎么回事?”齐天策顿住脚步,回过头来,怒视着众人。
“陛下,蔷贵人突然跌倒…”搀扶蔷贵人的两个宫女连忙跪下请罪。蔷贵人身子本就虚弱,今日这祭天本页就说了,有病在身便避了,可偏生江涟儿拟书,所有人都不得缺席。
“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蔷贵人带下去,请太医诊治?”齐天策面色阴沉,阴骘的目光扫过江涟儿,最后落在那些个宫女身上,厉斥道。
一群宫人手忙脚乱的把蔷贵人带下去,齐如月也管不了什么祭天礼制,含着眼泪跟了上去。
这祭天本就已经不成样子,所有在场的人都憋着大气不敢出,唯唯诺诺。
“继续。”齐天策转过身去,对着礼官命令一句。
明明是极冷之天,可礼官的额头却满是细密的汗珠,带着压抑无比的心情,继续宣布礼制。
三叩九拜,繁琐的礼制一一完成,天色也已快到午时,可眼看就要礼成,齐天策却丝毫没有说要结束,而是俯视了在场所有人一眼,目光落在孙涧身上。
孙涧收到示意,从身后的小太监手中托盘里拿出一封圣旨来,走到最前方,捏着嗓子道,“宣旨。”
帝君就在此站着,却要宣旨,一众大臣面面相觑,纷纷跪地。
“承天运,帝君召。近日皇城有关真假二皇子之流言,经朕调查亲自验证之后,发现流言为真。五年前,太子犯下大恶被斩首,是朕亲监。可谁知,皇后心思存疑,竟设计让二皇子代替,桃代李僵骗过了朕。若不是近日之言,以及真正二皇子出现,朕恐要一辈子被蒙在鼓里。
幸好,二皇子当初被人救下,今日朕终明白,为何当日湘妃郁郁而终。此事为皇后妇人之仁,愚蠢所致,幸好二皇子还活于世。今日,朕决意恢复二皇子之身份…”
圣旨内容,一句一句由孙涧念出,让在场所有人惊骇唏嘘,而在其身边的江涟儿更是瞪大了眼睛,满目不可置信,她怎么也想不到,今日还有这些事情等着她。
更想不到,齐天策居然把所有罪过都推到她身上。
“陛下…”颤抖的声音传出,江涟儿几乎晕厥。
而下方百官之首的江海源也是身躯一颤,这封圣旨来的突然,没有一个人能够预料的道。怪不得,都如此局面,齐天策还要举行祭天之礼。
“来人,请二皇子。”齐天策却是不管众人反应,只对着孙涧示意,孙涧颌首,对着身后的人高喝一声。
很快,一队人走来,中间的人一身墨玉锦袍,头顶五珠金冠而束,锦靴之上翡翠镶嵌,腰间一块翠绿玉佩押摆,所有装饰衣着都映衬着皇家威仪,肤色如玉,其容如同神功雕刻,完美的让人无可挑剔,让许多小宫女纷纷侧目,露出迷恋之色。
“儿臣参见父皇!”
无视所有人目光,钟璟一步一步走上高台,撩起衣摆在齐天策身前跪下叩首,眼底是谁也看不到的冰冷。
“陛下…”江海源终是忍不住开口,“陛下,这钟璟只是一介布衣,您岂能听从坊间有心人谣言,就如此对待皇后,以及此子…万一…”
“丞相。”话还未说完,却是就被齐天策打断,面色晦暗不明,“丞相此言,莫非是说朕糊涂?连真假皇家血脉都分辨不清?因为一个流言就让一个普通人当了皇子?”
句句斥责,让江海源剩下的话语噎在喉咙,百官在列,齐天策终究是帝。可是,齐慕楠真的是他侄子吗?思索及此,江海源目光落在江涟儿身上,关于五年前的事情,他不知道。
“臣妾有罪,请陛下降罪。”可就在江海源以为江涟儿会反驳解释什么的时候,没想到江涟儿竟是端正的跪倒,头磕了下去,声音悲沉。
没有任何反驳,而此言已经证明了,江涟儿这个皇后当初做了那种事情,百官垂眸,眼观鼻鼻观心,皆不敢言语,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出。
“这些年苦了你了。”齐天策也不去管众人,亲自把钟璟从地上搀扶起来,满目感慨心疼。
钟璟眼帘微遮,“能够活着对儿臣来说已是侥幸,何来的苦不苦。”
“皇后妇人之仁,可念在其为后善者,是太子生母,今日起禁足于宫中没有朕谕不得踏出,另宫中一切开支减半。”齐天策拍了拍钟璟的肩膀,这才又望向下面,沉声开口。
“陛下圣明。”
百官哪里还敢反驳,只能顺从。
“礼毕!”
“父皇,儿臣有一事相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