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心你,这个理由可以吗?”
面对长安的疑惑,宋吟之只是淡淡一笑。
“你就是宋吟之?”早上只听下人汇报,却没见其人,江海源并不知道宋吟之长相是何模样,可现在看着情况,也猜出了几分。
“江丞相好眼识。”宋吟之淡淡一笑,抱着长安一步一步上了台阶,走到了江海源面前,怔怔盯着他笑容里满是寒霜,“把解药交出来吧。”
“也请宋公子慎言,随意往一国丞相府上泼脏水,可是大罪。”江海源微抬头,做出一副俯首的姿势。
他可是天策皇朝堂堂丞相,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都不为过,怎能怕一江湖人世?更何况,宋吟之与吟阙宫向来都一直神秘,只听江湖传言,谁也没见过,也许只是被夸大了。
“昨日的事估计已经传遍皇城了,也许明日就会变成:丞相府去求薛长安为丞相千金治病,却谁知薛长安被其府婢致为重伤昏迷不醒,今日得知丞相千金上门,不顾性命之忧,跑上门来为丞相千金看病,可却被江丞相抓了起来,杀于狱中。”
宋吟之眼里带着些威胁,他可不怕江海源。虽然不知从何时起,可他知道自己估计放不下怀中这人了,无论是求她救人,还是其他因素,他以后估计都要在皇城了,也正因为如此,他已经把吟阙宫一半的势力都调到了皇城来。给丞相府来个雪夜灭府,也没有丁点儿问题。
“我知道你不信,可我江海源,坐得正行得端,那个丫鬟也根本没有武功,不会医不会毒,更不懂穴位,又与薛姑娘无冤无仇,怎会害她?”江海源那八字胡微颤。
面对着宋吟之的眼神,他的心底有些发虚,他们绝对不能承认对薛长安下了手,更何况他们也根本没有,更不能承认。思索及此,目光在瞳孔里打转,视线落在郭鸾姝身上,满含深意的道,“一定是有人想陷害我丞相府,昨日小女还被莫名的人推入湖中。”
“伯父是在指我吗?”郭鸾姝来本就是想探个究竟,找能够压过丞相府一头的把柄,也是有计划的碰上长安,为的就是怕长安进不了丞相府,或者被抓。
“来了,就进去吧。”
丞相府门前是一条长街,虽说不是闹市,可今日雪停,行人也是往来归去,看到丞相府门前的热闹之色,不少人在围观。江海源可不愿自己的形象倒塌,伸出手侧开身子,让人先进去。
他堂堂丞相,朝堂命官,本不屑于江湖人士,可宋吟之这个人不知深浅,在未分敌友撕破脸之前,还是以礼相待较好。
“丞相不会在府中安排了人,把我们绞杀于此吧?”宋吟之抱紧长安,边随着江海源往院子里去,边感应着四周。
“公子说笑,江伯父慈祥和善,怎么会那样做。”郭鸾姝跟在后边,替江海源说着话。至于是不是出自真心,就无人知道了。
而对于她,宋吟之也只是淡漠疏离,不搭话,垂眸望着怀中模样难受的长安,柔声道,“你放心,我一定会替你找出解药来。”
虽说知道也许是逢场作戏,可长安心底还是有一种复杂情绪,宋吟之这个人,那天夜里突然出现救了她,而后便闯入了她的生活里,一场一场,无论自己做什么,他总是很快知道自己的意图,无论是阴谋诡计,他都会配合自己。甚至在知晓她自己服药变成这样的时候,那几声怒斥,她从其中感受到了宋吟之的害怕与惊忧。
“谢谢。”良久,长安才开口,眼底复杂之色更深,她比谁都清楚,自己服下的药完全没有解药。只有忍受这药效其间的痛苦,不停的咳嗽吐血。
“来人,去把御医请过来。”一到院子里,江海源便吩咐了管家去,他倒要看看,这个薛长安到底中的是个什么毒。而府中的御医,昨日来医治江映雪后,并没有离去。
“丞相大人,民女还可以坚持,不如先去看看江下姐吧。”长安微抿唇瓣。
宋吟之知道长安来的目的,当即眼神便朝着江海源飞过去,里边的冷意让人心忌,思虑片刻后终是应下。
江映雪早就听到下人禀报,长安前来府中,还有那个让她父亲都变色的宋吟之。
“小姐,你要做什么?”看江映雪挣扎着起床,守在一旁的丫鬟红茶连忙上去拦住,担忧的道,“老爷夫人有交代,小姐你的身体受寒,女子体虚,在没有尽好之前,不能下床。”
“雪儿可是醒了?”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江海源的声音。
“红茶,去。”江映雪睫毛微颤,小声的对红茶吩咐了一句,红茶明了,放轻了脚步走到窗边,透过缝隙把外面的人打量了一圈,才回床边俯首嘀咕了几句。
就看江映雪面色微变,轻咬贝齿,猛地躺到在床上,沉声道,“就说我睡了。”
“是。”红茶应声,快步走了出去,望着门外的一群人,行礼道,“老爷,小姐吃完药睡着了。”
“睡着?”江海源还未动唇,宋吟之的声音就传出,带着莫名的寒意,“为了不结仇蒂,长安在丞相府中被暗算至此,命都快没了,还想着来给江小姐看病,江小姐倒是好大的排场。”
宋吟之心底窜出一股无名火,他是真的怒了。
“无事,为江小姐把脉看病而已,睡着了也无碍啊。就不知道江丞相是否让民女等人进去了?”长安不着痕迹的用手掐了一下宋吟之胳膊,让他稍安勿躁,自己开口对江海源道。
江映雪没睡,他们都知道,习武之人,耳力极其之好,刚才房间里的动静瞒不过几人。
“女子闺房,宋公子还请在外等着。”江海源此话一出,就等于是认同进入了。
“那就劳烦郭姑娘照顾好长安了。”宋吟之也不在意,把长安放下,交给清栾,回头对着身后的郭鸾姝道了一句。
“小姐,小姐!”宋吟之嘴角那么笑容,让郭鸾姝有些失神,柳绿连忙低声唤了两句,才反应过来恢复清醒,点头道,“我会的。”她可没忘记,自己来的目的。
“开门。”江海源眸子微暗,示意红茶。
红茶有些为难,可又不敢不停江海源的命令,只得把门打开,看着长安被清栾与柳绿搀扶着走进去,郭鸾姝朝着宋吟之点点头,也跟了进去,转身之时面上出现一抹羞红。
听到房间里的动静,床上躺着的江映雪神色微动,翻了个身,把头埋进了被子里,装作熟睡的模样。
“长安,来。”郭鸾姝亲自动手搬了个软凳来给长安,长安勉强一笑,坐在床边,上半身全部瘫倒在清栾的怀里。
“劳烦把你家小姐的手拿出来吧。”长安虚弱的连抬胳膊都有些勉强,便对着红茶道。
红茶最清楚自家小姐是装睡,不知该怎么办,可转目望见不远处的江海源,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照吩咐的做了。
长安长长舒了口气,开始为江映雪把脉,感受着江映雪的脉搏、气息都无比正常,长安眼帘微遮,隐去眼底狡诈之意,再抬首,目光里只剩下担忧与复杂。
“小女可有恙?”看她这幅模样,江海源开口道。
长安幽幽一声叹,摇了摇头道,“江小姐寒气侵体,已经入了五脏六腑,虽说表面无恙,可久了就会隐发隐匿的病情,比如四肢酸痛,或是影响以后…生育,还有其他的…”
“你说的是真的?”江海源猛地上前两步,瞳孔微凝,他的女儿可是要做未来太子妃、一国皇后,若是不能生育,到时候膝下无子…
“咳咳!”长安突然一阵咳嗽声打断江海源的思绪,望眼过去便看见清栾正在为长安擦着嘴角因为咳嗽而溢出的血迹,望着那猩红,眼中打量更深。
“我的命在丞相手里,再者医者仁心,怎敢胡言乱语?”感受到那探究的目光,长安嘴角微勾,淡淡道。
“薛姑娘也认为是绿茶那个丫鬟给你下了毒?”
“我只知道,我是从丞相府门口走进来,而后躺着出去的,而后,丞相还要让自己的府卫把我们杀无赦。”长安眼帘掀起,寥寥而言。
“长安,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江伯父不是那种人。”一旁的郭鸾姝终于在这个时候开了口,满是不可置信。
“老爷,御医来了。”
“进来。”
宫里的老御医年龄将近六旬,白色的胡子拖到胸前,满头苍发,皱纹满面,在一个药童的搀扶下,颤颤巍巍走进来。
“石御医。”江海源对其很是恭敬,为其搬了凳子过去。
“不用多礼,我直接为她把脉吧,床边的人都让开。”石御医那浑浊的目光打转,带着几分严谨,“都围在床边,怎么让病人透气?”
“石御医。”江海源连忙拦住他,指了指长安笑道,“石御医,今儿个找你来,不是给小女看病,而是她。”
“她?她是谁?”石御医抬眸扫过去,可也许是因为年级大了眼睛不太好使,揉了揉眼睛凑近了些。
石御医是太医院年级最大的大夫,据说当年是江湖上的游方郎中,因为其医术精湛,只逊于药王谷的老神医,后来帝君招收人才,便把其硬招进了宫,宫中的人对其也是恭恭敬敬,也只有丞相这个身份才有资格去把他给请出来。
长安的病伤怪异可疑,也正因为如此,江海源没有让另外一个御医来,而请了石御医,希望能找出破绽来。
听他询问,江海源目光闪烁,把事情经过说了出来,最后面目诚恳的道,“还请石御医费心了,毕竟这是我丞相府的清白,不然也不会劳您出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