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政华没想现在就透漏身份,主要不合时宜,他又没能带赈灾款过来,只怕会让大家失望。
分发完粥之后,战其镗直接拿了个馒头,蹲在一旁吃了起来,苏政华端着粥过来,里面带了点没腌透的咸菜。
战其镗也没嫌简陋,饿了一天吃什么都觉得香。
倒是苏政华过意不去,想他们之前过的那是什么日子,不说整日大鱼大肉,那菜式也是不重样的,御膳房的大厨给他们做饭。再看看现在,简直没法比。
“棠之,你后不后悔跟我来江南?”
战其镗点了点头道:“全都是破屋子,你答应的糕点和小吃,哪一个我也没见到。”
苏政华叹了口气,刚想说找叶柳媚,自己出钱给战其镗做点好吃的。
战其镗这头慢悠悠的说道:“不过呢,大家都吃这个,我要是吃的太好,心里也过意不去。”
“呐,等洪水退了,你答应我的小吃可一个都不能少哦!”战其镗歪着脑袋,嘴上叼了一个馒头,眨巴着大眼睛,让人分不清她就在意还是不在意。
苏政华微微一笑道:“好,到时候我学着给你下厨。”
战其镗一想到上次那惨不忍睹的面条,立马摇头道:“还是算了吧,你做的不好吃我又不好意思说,硬要吃完好憋屈啊。”
苏政华无奈摇头,好好的情话到她那怎么就成了恐怖故事了。
两人正说着,叶柳媚等人断了个桌子桌子过来,“别蹲着了,咱有桌子。”
程蝶衣拿了两个木板放在地下就算是凳子了,大家伙坐一块,竟然比当初历练还要惨,也不免让人唏嘘。
方弦之早就吃好了,此时面前放着一碗药,还冒着热气,就等凉了好喝。他看向柏然那边道:“你为什么拒绝他?”
“此人太过圆滑了。”苏政华说着看了眼方弦之,那眼神包含了太多意义。
方弦之别的没看懂,其中对自己的打趣倒是看得很明白,苏政华指他以前也这样。
自从报了仇翻了案,生命中没有目标之后,方弦之倒是活的坦然多了,想干嘛就干嘛,坦诚的有时候让人想抽他两巴掌。
苏政华借着说道:“出谋划策的人我有很多,他不见得比你们更有智谋。之前你们让他当官都不当,为何会想来投奔我?”
“觉得你是王爷,能攀上高枝?”战其镗打岔道。
苏政华笑了笑,没有说话。
殷黎塘跟柏然接触的比较多,开口道:“只怕是想跟正南王打好关系,方便他今后成事。”
“成事?成什么事?”方弦之也才来几天,对柏然不是很熟悉。很好奇都知道他都要成事,他们怎么还这么淡定。
“他的大事就是为人民服务。”殷黎塘笑着摇了摇头道:“一开始我还怀疑他是不是伪善,有了老百姓撑腰之后,再一步一步的往上爬。”
“但是接触几回之后才发现根本不会那样,以他的本事在官场混的风生水起没什么问题。事实上如果他愿意,只怕早就能把江南握在手心了。但他依然仍旧只愿做个里是。”
“还真是个怪人。”战其镗侧头问道:“他现在想通了?又不想做里是了?”
“怕是苏旋桦闹的太狠,他怕了吧。”殷黎塘摇了摇头,“这人我觉得不错。”
苏政华摸了摸下巴道:“用人之际,既然他为国为民可以委以重任,不行就撤了,由你把握分寸就好。”
殷黎塘无奈摇了摇头道:“我知道你的想法,搓一搓他的锐气嘛。你看他那个样子,分明是胸有成竹。他对官场上这些门门道道太熟了,你这招对他不管用。”
“你都这么说了,那就叫他过来吧。”苏政华吃完了饭把碗筷放下,坐在木板上,脚边还有个咸菜坛子,如此居家的一面,也愣是让他做出了威严感。
柏然走过来很自然的馒头喝粥,边吃边问道:“王爷叫我来什么事啊?”
“你倒是自在。”苏政华也不生气,看了眼张老板那边道:“说说吧,他们都什么来头。”
柏然看过去摇了摇头道:“那边聚在一起的都是祖上有家底,本身没什么本事还爱讲究排场的,让他们拿钱绝对比登天还难。那些真正有本事的,早就逃走了。”
“还有几个大善人,早就被把家里的粮食捐赠了,最开始寒山寺施粥的粮食都是他们捐的,估计地主家也没啥余粮了,其他人家预备粮本来就不多,大水冲走了不少……”
苏政华耐着性子听他说了半天,可见他说来说去全都是废话,每一句有用的额,直接打断道:“你就说有什么事可以帮到现在这个情况的。”
柏然灿然一笑道:“没有。”
苏政华也笑了一下,但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森寒。
柏然缩了缩道:“好嘛,办法还是有的,就是要王爷帮忙。”“
苏政华好整以暇的说道:“你先说说看是什么办法。”
柏然抓了抓脑袋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请王爷答应,等洪水褪去后,出力最多的人可获得优先补助。”
洪水带来的灾难是不可预估的,官府救助总要一家一家的来,优先救助意味着可以得到更多的照顾,在这种非常时期,由官府帮忙便利度不是一丁半点。
“什么样的补助?说的清楚一点。”苏政华卡了眼四周人,微微笑道。
“就是人力物力。”柏然摊摊手道:“后期总要重新盖房子,他们的店铺也要重新开张,钱财没带出来的就穷了,穷了也就意味着他们必须靠我们的帮助。”
方弦之叹了口气道:“你这种方法说了跟没说一样。”
官衙本来就会帮难民重建家园,不过也确实因为资源有限,每家每户分到的肯定不同。每次遇到灾年,最常用的方法也是拿钱买官府的支援,因为赈灾款本就不够用,在有人贪污,下面的人都不够分。正好还能赚点银钱。
江南洪水岁不常见,可十几年二十年还是会遇上一回。张老板那些四十多岁的都遇到过灾年,家里怎么度过的都记得,所以才会那么的嚣张。
柏然的方法也算是老方法了,不过明君都不会用,所以方弦之和殷黎塘他们都不曾提起。
“我知道你们怎么想的,觉得这么做不够英明,对那些平民不公平。”柏然摇了摇头道:“其实很公平,平民家也没什么可损失,可是那些富贵人家,丢片瓦片都够他们心疼的了。”
“公不公平是这么算的?”战其镗好奇的问苏政华道。
苏政华摇了摇头,等柏然自己解释。
柏然笑着说道:“当然不是,不过我看皇上也不打算给王爷拨款了。只要上面没人贪污,加上江南自己库里的银钱,我们拿到的银钱平均分到每个人头上应该也有个几两没问题,简陋的盖个房子问题的。”
几两银子当然不够盖房子,但是总比以前什么都没有强。
苏政华点了点头道:“你怎么能保证让百姓不会有芥蒂?”
“正南王还真是在意自己的名声啊!”柏然笑道:“我亲自去办,总不见得我会毁了我自己的名誉吧!”
苏政华刚到江南为王,还想在这跟战其镗共筑爱巢,当然想要好好的管理。名誉什么他倒是没那么看重,可是若是百姓贫苦,街上都是些破破烂烂,萎靡不振的人,住着也没什么意思。
最主要战其镗会觉得无聊。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就交给你去办。”苏政华拍拍手站起来道:“都吃的差不多了,该忙什么忙什么去吧。”
柏然笑得灿然,一点都没有因为苏政华的态度而不高兴的感觉。
等人走远了,别人还没什么反应,战其镗倒是先不高兴了。“你刚刚怎么那么对人家啊?”
苏政华其实就是冷漠了点,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不管他做什么都是外人的感觉。换做是谁都会觉得不舒服。
“我只是想试探下他的底线。”苏政华见战其镗怒了,忙解释道:“你不觉得他太淡定了吗?”
如果是自己遇到这种情况,战其镗早就扭头走人了。不说战其镗,就是在场的任何人都做不到如此淡定。
上一世方弦之也是受了苏政华的冷遇,自己复仇结果失败,足以证明就算是心怀大恨之人,也无法什么都不在乎。
“他背后一定有故事。”程蝶衣下了定义道:“啧,交给我吧,我一定能给他挖出来。”
现在就他这个御史手下人多,他也就自动的包揽了调查的活计。
几人移步到营帐里面商量今后的事宜。
叶柳媚叹气道:“我们的粮食也就能支撑一个月,一个月内必须补给粮食。”
苏政华特淡定的说道:“太子府里的家当应该已经在路上了,夜风负责运送,到时候再临市买点粮食应该可以。”
“但这并不是长久之计,据我所知,你那个太子当得相当穷酸。”方弦之冷冷的戳穿道:“还是看柏然能做到什么程度吧。”
苏政华摇了摇头道:“你要相信元庆的能力的才是。”
方弦之毫不客气的说道:“那我不如相信皇上更偏爱你好了。”
程蝶衣见两人眼看就要把话题扯远,忙说道:“好了好了,这些都不是重点,杭州那边现在人人自危,这头若是没什么问题了,我们要去杭州看看,实在不行还是黄山比较靠谱,人都聚在一起也好管理。”
“人不能都聚在一起,距离就是最大的问题。而且人多问题也会接踵而至。”苏政华淡淡道:“蝶衣,你还是先去杭州坐镇吧,那头没淹损失能小点。提前布置好能省很多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