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然间好似是年少时的样子,就好像彼此都还年轻,团子也还在的。
那个时候不知道世事艰难,却是最怀念的一段时光了。
想到此处,清漪便觉着心头一暖,只是抱起那兔子亲热地轻轻抚着,“小兔子,你怎么跑来了?”
却是听的一个糯糯的奶奶的声音道:“皇后娘娘这里暖和儿,兔兔喜这里。”
那是刻在心底里的声音,自然没有不熟悉的。
清漪心头略略有些惊喜,却是又觉着有些赌气,只是不理会那声音,反倒是抱着那兔子:“小兔子,你要事我不告诉我你是哪里来的,我可就不管你了啊!”
“和送你来的人一般讨厌。”
虽是说讨厌,然而那嘴角却是泛起了微笑来。
“阿淳才不讨厌呢,阿淳最好了。”
“呸,他最讨人闲了。”
三十岁的男人,撒起娇来,还真是……难以抵挡。
不过此刻清漪心中还是有气,自然是不会管上这样许多的,“真是难办。”
清漪说罢,便故作狠心地将那小兔子给放在了地上。
“才不要理你了,最烦人了。”
软糯的声音再次响起:“皇后娘娘最好了,不要不理人嘛。”
清漪终究是忍不住,只是“噗嗤”一笑,却是听得外面有景儿与婉茵映欢的声音,是小孩子独有的起哄声音:“父皇不害臊呢!父皇还学小孩子呢!”
李淳登时便是觉着害臊,恨不得将脸都给埋在地底下,他当即便弄出一副生气威严的样子:“你们都给朕闭嘴,你们若是再说话,朕就让你们去学堂背诗。”
景儿最小,听闻背书几个字便是“哇”地一声坐在地上哭了起来,映欢却是十足十地摆出来了一副大姐的模样,只见她上前扶起景儿然后便是颇有模样地看着李淳,高声道:“父皇仗着年纪欺负人,儿臣可不依呢!”
李淳:“我……”
婉茵却是跑了过来,扯住皇帝李淳的衣角:“父皇,羞羞,兔兔,兔兔,父皇给母后兔兔,父皇装作兔兔的样子。”
李淳:“……”
婉茵笑嘻嘻地道:“父皇是不好意思了么?”她来回扯着李淳的衣袖:“父皇不要不好意思嘛,父皇这是为了讨母后欢喜,嘻嘻,父皇好可爱呢!”
李淳:“你胡说!你给我闭嘴。”
婉茵似是纽股儿糖一般的缠着李淳:“父皇,父皇,您学的小兔兔好像啊!嘻嘻,果真父皇是最喜欢母后的。”
李淳看着婉茵:“你胡说些什么?朕哪里……那般了?”
“敢做不敢当,还欺负孩子们,算什么本事。”清漪终究是从内殿里出来了。
李淳见是清漪,瞬间便把方才的威严样子给瞬间忘却了,只是傻傻地笑着:“你终于肯出来了。”
清漪被李淳一提醒,倒是又板起了脸来:“你可别多想,我是来看孩子们的。”说罢,清漪便蹲下身子对着三个孩子们道:“来,到母后这里来。”
谁知三个孩子却是互相看着,倒是“嘻嘻”一笑,便是跑开了,“父皇是小兔兔。母后快抱兔兔。”只是留下了这句让人脸红的话。
李淳脸上不知道何时多起了红晕,却是一时手足无措,不知道该要做些什么。清漪见罢,便是“噗嗤”一笑,只是依旧冷着脸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李淳暗中搓着手,脸却是更红了:“我……我来……我来……”
清漪气恼地一笑,便是转身进了内殿:“还不进来,教下人们看见,成什么样子。”
有碧波般的笑意在李淳面上荡漾开来,他先是一愣,旋即便是喜笑颜开地应了一声“哎”,便像个小孩子一般急匆匆地跟着清漪跑进了内殿里头。
清漪心中又惊又喜,又是眼见李淳这幅样子觉着无比搞笑,一时倒是不知道该要作何表情,所幸只是板着脸:“不知道陛下来此所为何事啊?臣妾这里衣食粗糙,人也冷冰冰的,只怕是照顾不好陛下。”
李淳却是连忙摆着手道:“不冷冰,不冷冰,是自己要来的。”
“只是……陛下来这里是做什么?难不成,是因着我哪里又得罪您的宠妃?”
“我哪里有宠妃?”李淳却会死股着腮帮子看着清漪,“你当知道的。”
“知道什么?”如今清漪气性倒是都消散了大半,只是她面上仍旧不肯落软,只是依旧装作强硬,内心里却早就柔软的不成样子了。
“我没有宠妃,有的,就你一个宠后。”
清漪听罢便是再也控制不住地于嘴上泛起了微笑,语气却依旧是那般强硬:“油嘴滑舌。”
“我说的是实话,”李淳睁大着眼睛道:“这宫里,我可就喜欢你一个人的。”
“我才不信。”嘴上是嫌弃,心底里却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事情了。
“还不过来,离那么老远,说话都听不清。”
李淳听着,竟是笑的如一个小孩子般,只是应着便扑了过来。
结果他走了不过半步,便是自己把自己给绊倒了。
清漪急急跑过来,却是忍不住一笑,慢慢地扶起李淳。
待到坐定之后,清漪便是再也不好意思板着脸,只是打趣道:“我说几个孩子怎的这么大了还不稳重,原来竟是随了你去。”
李淳有些不好意思,“你说这些做什么?怪不好意思的。”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清漪翻了个白眼:“像你这样的,便要多摔些跟头,这般,才会长记性。”
“你……”
“我什么?”
李淳想了想,却是蔫了下来,落寞地道:“能有什么,没什么。”
清漪从床头抽出来一只小木盒子,自顾道:“我记着这里头该是有药油来着,我给你找找。”
“奇怪,哪里去了?”清漪翻来覆去,却是找不到了。
她正在着急地找着,手却是被另外一双手给生生盖住,她有些惊奇,便去看那双手的主人,谁知那双手的主人却是将那盒子给拿开,只是自顾躺在她的腿上,笑嘻嘻地道:“娘子,我实在是疼。”
清漪只是觉着不可理喻:“疼你还不让我找药。”
“不,”李淳缓缓地移开手,放在自己胸口的位置指了指:“是这里,这里疼的。”
清漪更是觉着又好气又好笑,便是控制不住地伸出手来掐了李淳一下:“你这是做什么呢?”
李淳眯着眼睛笑着:“真是,我娘子生气了。”他竟是伸出手来牵着清漪地手,来回晃动着:“娘子,你别生气可好?别生气了嘛。”
清漪头脑一晃,好似又回到了从前的岁月。
那个会和自己撒娇的少年郎。
真是可爱。
岁月好似格外优待面前的男子,许久的时光过去,他面上竟是一点岁月的痕迹都寻找不见似的,依旧是那般听罢俊朗。
笑起来,依旧是那般可爱好看。
他一笑,她的心都要融化了。
气性,便是在无形之中被化解。
便是这般坐着,都能氤氲出无限的情谊来。
许久,李淳才道:“清漪,对不住。”
“嗯。”
“我该相信你的。”
“嗯。”
“我不该埋怨你,不该对你没有好脸色的。”
“嗯。”
其实这些话都不用言说,彼此心中也都是有数的。
这一夜,便是良宵。
到了第二日,李淳早早地便起身准备去处置政事,他轻手轻脚地起来,生怕吵醒清漪,却是在临走前忍不住吻了清漪额头。
极其轻柔,轻柔的导致尚在睡梦中的清漪只是觉着额头一痒,不过是轻轻动了动眼皮。
待到清漪醒来后,只是不见李淳,却是见到了李淳留下的一小条信笺,上头只是一句“知心长相重,无忧亦无惧。”下面的,是短短几笔画就而成的笑脸。
忍不住嘴角勾勒出微笑,便是又在后头填了一笔:“为感君王辗转思,遂教方玉殷勤献。”
当日晚间,便有一盒子清漪亲手制作的白玉牛乳方糕被送到了李淳所居住的九州同乐里头。
接着再过一日,在晨起嫔妃们请安之时李淳特地派了安止来给自己送了许多赏赐好物,众嫔妃一看,便是什么都明白了。
皇后终究是皇后,王者终究是王者。
一个个,便是又开始恭顺奉承了起来。
待到嫔妃们散去后,嬿嬿便是抱着那小兔子不肯撒手:“前几日要死要活的,转头便是和好了。真是不知道前些时日那般痛苦伤神样子的是谁?”
“能是谁?”慧容打趣道:“你可小心些,小心咱们的皇后你一个生气,回头跟陛下去告你的状,你就完了。”
“哎哟哟,皇后娘娘恕罪,臣妾再也不敢了。”嬿嬿顽笑着:“我可真是怕皇后娘娘的威风呢。”
“你怕有什么用?有本事,你也让陛下亲手给你抓一只兔子来啊。”
“算了罢,”嬿嬿撅着嘴:“我啊,只要坐在这里摸着兔子就是了,反正人家这里有的。”她看着清漪:“对了,你的身子如何了?听说宫里的祺康太妃身子不大好,我估摸着这些日子便要回銮,到时候回到宫里,你可撑得住?”
清漪只是惊奇:“什么?我竟是不知道?太妃怎么回事?”
“前些日子不是怕你心情不好么,这也就没说。”嬿嬿回答着:“太妃娘娘有一得意侄孙女被指给了京城平国公家的小公爷,小夫妻二人喜欢江南,新婚之后便去江南游山玩水。谁知等到了苏杭,却是突发暴雨大水,小夫妻二人便被冲走了找不到。太妃娘娘一时心急,一股痰便堵在了胸口,一时竟是出不来,说是身子难受的紧,只怕是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