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影心中明白,那是盛萱嫌弃了自己的意思来,只是如今她却是不知道自己该要如何去做了起来,只是杵在原地缓缓不动,睁着眼睛看着盛萱略有怒气而手足无措的样子。
“皇后娘娘……臣妾……”画影紧张道:“这都是臣妾的过失,还请娘娘恕罪。”
盛萱面色不怒不喜,也不去看画影,只是摇着头:“罢了,你终究是好心。”
“可是臣妾……是好心啊!”画影看着盛萱,“臣妾之前也不大会做这些东西,还请皇后娘娘恕罪。”
盛萱只是轻轻地挥着手,略略有些不耐烦,只是冷冷道:“罢了,这件事情不怪你的。只是你不知我的喜好口味罢了。”
韵婉则是含着嘲笑的目光看着画影,“芳仪娘娘,您慧质兰心,想来学些厨艺,应当也是不难的罢。”
画影便是连忙点头称是,便又是忍不住连忙点头告罪。
盛萱终究没有多热情,只不是冲着盛萱挥了挥手:“行了,本宫乏了。你且先下去罢。”
这话,便是十足十的嫌弃与不待见了。
画影面上极为难过慌张,本想着再说些什么,然而她见到盛萱那般的样子,自然是也不想去理会她,便也逐渐放弃了求饶告罪,缓缓地出了殿门。
“那皇后娘娘还请好好休息,臣妾先告退了。”
画影缓缓地出了坤明宫,这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极为疲倦:“真是累啊!”她神色更是黯淡:“难为本宫花了这么久熬那些燕窝,竟是没什么用处了。”
芷乔扶着她:“娘娘辛苦许久,皇后娘娘真是的。”
“小声些,若是被旁人听进去了可怎么好?”只是她面上虽是在阻止着芷乔,心底里却是忍不住沉思了起来,“早知道如此,还不如在自己宫里歇着。”
“娘娘别想这么多了,人家不领情,咱们便不去在意也就是了。”
画影点点头,语气却是有些阴郁,“我知道的,只是……我没有想到……皇后娘娘,竟会这般看待我。还是不把我当回事。”
“我终究是个贱婢的。”
原来出身等级上的差距,终究是不能轻松跨越忽视的。
画影自嘲似的一笑:“说起来,我当初也是利用人心的这一点,才能对付皇后啊。如今,到了我自己身上,却是看不透了。”
平京城的春日里总是极其短暂,很快便到了炎热的夏日,宫中则又开始热火朝天地开始为盛萱还宫后的端阳节准备了。
盛萱懒懒地看着端阳节的一应礼单物什,一边的双雯端过一盏茶水,“娘娘饮用些茶水罢。您看了这样久,别再累着。”
盛萱自然不肯:“这是本宫回宫之后第一个主持的宴会,自然不能松懈。若是出了什么差池,可就实在是丢人了。”
“娘娘不用想这么多,您都看了多少遍了。”双雯笑着打趣道:“您从前也主持过的。”
“可不一样了。”盛萱神色有些黯淡:“从前有家里帮着本宫,本宫自然也没有什么好怕的。只是如今……父亲……”
“娘娘放心,大人定然会好好的,您如今回了皇后之位,大人心情好了自然身子康健。”
“但愿罢。”盛萱叹息着:“这次端阳节,可不能出错,还有……给家里的赏赐,能多些便多些罢。只有一点,别太点眼才是。”
到了端阳节这一日,自然是极其隆重的阵仗,宫中向来的习俗,要在四处挂上五彩绳子灯笼,再放着艾草香包,制作无毒饼,祈求安康顺意。
宴席上亦是饮用蒲酒雄黄酒,吃白雪甜粽,看宫人来往划龙舟以为乐。
“今日的宴席,妾身特意选在了御湖边上,这观景台地势高,看龙舟最是方便了。”盛萱轻柔对着李淳道:“不知陛下可否满意?”
李淳略饮了些酒,如今双面便是红彤彤的,只咂着嘴道:“甚好,皇后,有心了。”
盛萱恬淡一笑:“陛下满意便好了。”
慧容身为嫔妃之首,向来此时最先奉承迎合:“娘娘费心了,臣妾等才能在这端阳节观赏到这般的盛景。”
“那也是淑妃从旁协助的好。”盛萱只是不紧不慢道,便是举起酒杯:“既然如此,那咱们便举杯,共祝端午安康罢。”
“恭祝陛下,皇后娘娘端午安康,长乐无极。”
清漪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旋即也不去理会旁的嫔妃只自顾坐下。
便又是一杯酒下了肚。
人人欢笑的时刻,自己却是觉着极为难过伤神。
自己虽然劝说自己不必过分在意这虚空的后位,可是真正当自己被从那个位子上拉下来那一刻,心中便说是不失落也是假的了。
明明自己才应当是守在那个位子上的人。
明明那般的荣光与奉迎,也当是属于自己的。
更重要的,她旁边的那个男子,也应当是属于自己的。
因着盛萱回宫,便是彼此明知道心意未变,却也终究影响到了自己的恩宠。这许久的独守空房,自然是落寞伤神,好似所有的日子都黯然看不到前路的光亮似的。
她以为,自己被废,或许还能够换来李淳的陪伴,谁知,连这点最为卑微恳切的愿望竟是也不能满足自己。
如何能不恨。
便也只有酒入愁肠,才能化解这万般的失意了。
上首那些人的光华荣耀,终究是与自己没有关系的。
“禧妃……”那人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可是喝醉了?”
“陛下……”清漪含着醉态站起:“臣妾没醉,臣妾只是……无聊,想喝些酒,今日是端阳节,喝些酒,也是应景。”
李淳顺着清漪的方向看了过去,那一瞬只写满了柔情与愧疚,自然瞬间便又是转变了过来,“禧妃,你是真醉了。”
“醉?”清漪爽朗一笑,那自然是久久不能流露出的最为真实的神情,“臣妾不会醉的。臣妾只是高兴……看见陛下与皇后娘娘这般恩爱,臣妾高兴。”
李淳神色则是再一次黯淡了下去,他顶着双颊绯红的清漪,只是久久说不出话来。
相顾无言,终究是走到了这一步。
可是再也回不去了。
如今,只是每走一步都是错的了。
无论如何 ,都没有对的。
“陛下,”盛萱从一般扶着李淳的臂膀:“臣妾准备了醒酒的酸梅汤,加了醒酒的药来,不如给禧妃饮用些。”
李淳点点头,“好。”
盛萱别过头,看着一众嫔妃:“如今天气也炎热了,姐妹们也饮用些罢。这是本宫命太医院特地制作的,是新配方。”
李淳先浅浅地喝了一口,只是皱眉:“倒是淡淡的。没之前那么浓的酸梅味道了。”
“宫中姐妹们都觉着老方子太酸了,所以自然口味有些变化。”
李淳有些怔怔的,“倒是好。很好。”
他又喝了一口,似是又想起了什么事情一般:“旁人倒也罢了,只是禧妃……她是喜欢酸的。”
“啊……”盛萱的笑意缓缓在面上凝住,好似一尊没有表情变化的佛像一般:“这……臣妾知道,所以给禧妃准备的还是从前的老方子。”
李淳勉强一笑:“那还好,难为皇后有心了。”
“这是臣妾应尽的本分。”
清漪举起那酸梅碗,本来想要喝,那汤汁到了嘴边却是又放下了,笑着对盛萱说:“皇后娘娘,不好意思了,臣妾近来,不是太喜欢那酸的了。不若娘娘……给臣妾些不酸的新方子。”
“难得禧妃妹妹肯赏脸,本宫自然要满足的了。”盛萱面色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笑着示意宫女再给清漪换一碗酸梅汤来。
此时刘婕妤韵婉则是道:“陛下,皇后娘娘,臣妾想讨个赏,既然是禧妃娘娘不愿意喝,不若给臣妾来。”
“这倒是奇怪了,”李淳眯着眼睛打量着:“朕记着,你素来是不喜欢太酸的东西的。”
韵婉面上隐然有满足的笑意,只是低着头:“那自然是从前……只是如今……世事变迁。从前不喜欢的,如今……为了孩子,也是要喜欢的。”
李淳不解:“为了孩子?与景儿何干?”
韵婉面色凝住,旋即舒缓:“臣妾……有了一个月的身孕。”
“什么?真的假的?”李淳只是拿着手中的酒杯,“朕也没喝多少酒啊,怎的竟是幻听了?”
清漪倒是被韵婉的话给弄的登时便镇定了起来,当即脑子中的酒便完全醒了一多半,只是睁大眼睛看着韵婉。
只见韵婉笑容依旧地垂手而立,满眼含着期待的神情看着李淳:“陛下,您没醉,臣妾是说……臣妾……已然有了一个月的身孕。”
李淳亦是清醒了许多,如同清漪一般睁大着眼睛去看着她,亦是愣住。
好似空气凝固静止,自然皇帝不说话旁人也不敢表示什么,李淳只是站在席位前看着韵婉,好似在审视着什么奇怪的东西一般。
“陛下?”
许久,李淳才反应了过来,平静地道:“哦?那是好事啊。”
一番惯常的恭喜之后,韵婉好似头上顶着光环一般得意地看着众人,这才志得意满地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