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淳看见清漪这般的伤心样子,更是觉着自己的心都被戳的千疮百孔一般,越发痛心自责不已:“是我没有护住你,都是我的错。”
清漪双目泪水漫漫不止:“陛下,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好,惹了贵妃娘娘生气。”
秋娘守在清漪边上,更是一边留着眼泪一边愤恨道:“陛下请为我们娘娘做主啊!要不是贵妃娘娘我们家禧嫔娘娘又怎么会小产?”
李淳来这一路上也早就听说了这些神情,更是骤怒:“那贱人现下在何处?”
“贵妃娘娘已然在关雎宫外脱簪待罪,求见陛下。”
李淳冷冷一哼:“这贱人还敢来这里么?”
重重门扉打开之后,只见着齐端妃卸了钗环粉面浑身素色来到了此中,双目更是隐隐挂着泪珠,只是面上却是镇定严肃。
她缓缓跪下,面上如同在背诵诗文一般无所畏惧,可以说她对于仪态都保守坚持达到了令人畏惧的程度。
“禧嫔冲撞臣妾,臣妾一时气不过才这般责罚禧嫔跪下的。却是不知道禧嫔身子竟是会如此虚弱,请陛下恕罪。”
她缓缓转头看着伏在李淳怀中的清漪,隐隐有一种只有清漪才能看的见的锋利的光芒:“禧嫔,是本宫对不住你了。你好好养着,孩子还会再有的。”
“还会再有?”清漪更是哭泣不止:“贵妃娘娘一句话,便可以让臣妾的孩子回来了么?臣妾纵使对您不恭敬,可怎么着也应当开在孩子的面子上宽恕一二罢!还是说……您心中瞧不上臣妾与臣妾腹中的孩子啊?”
“本宫可从未有过看不上你与你腹中的孩子,是你自己作死与本宫做对,言语冲撞,本宫身为贵妃管理六宫是理所应当。”
李淳只是气恼:“你虽是贵妃管理六宫不假,只是你总该注意收敛些别时时处处拿你的贵妃做派来堵人!她是孕妇!你纵使责罚也要注意些才是!怎的你竟是如此狠毒?”
“臣妾狠毒?”贵妃惊奇着:“臣妾要是狠毒,在宫中以下犯上的罪名打死就是了!又何必巴巴地忍着让这人罚跪?是她自己嘴硬还冲撞臣妾,臣妾这才在气头上忍不住的。“
“忍不住?”李淳厉呵斥着:“分明是你嫉妒清已久今日是彻底忍不住了!亏朕还举着你堪为皇后,谁知竟是如此狠毒,如那市井醋妒妇人没什么两样!”
“陛下是在羞辱臣妾么?当时禧嫔嚣张如斯,一点都不把臣妾放在眼中,她若是肯下了面子求饶对臣妾尊重些臣妾又如何会揪着她不放!分明是禧嫔自己蠢笨,还怪在臣妾头上。”
“臣妾哪里没有请求贵妃娘娘饶恕了?”清漪饮泣一副柔弱样子祈求着:“臣妾孕中便是火气大也是常有的事情,有时候臣妾自己都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今日臣妾糊里糊涂地出门自己都觉着烦闷,一时间情绪失控冲撞了贵妃娘娘也是无心之失啊!”
清漪犹自哭泣:“臣妾后来被娘娘责罚,心中自觉惶恐,更担忧腹中龙胎有个闪失便请求贵妃娘娘宽恕,谁知道贵妃娘娘却是丝毫不管不顾,臣妾这才小产失子的啊!”
齐贵妃尚且不解,正欲反问清漪,谁知清漪却只是淡淡的一句:“娘娘若是不相信,大可以问一问在场嫔妃姐妹,看看臣妾是否求过情?”
李淳眼见着齐贵妃跪在自己面前,更是觉着深深的烦闷不已,且如今当务之急是要照顾安抚好清漪,纵使齐贵妃有错,然而背后有着家世的人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轻易动弹的。这般下来,事情一时倒也没有个定论。
李淳几乎是日夜不离地守在清漪身边,更是恨不得将所有奏章都搬到关雎宫里来,清漪心中慌张只是劝着李淳不用管自己,只是李淳不肯,清漪倒是不知道该要怎么办了。
清漪抚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心事却是越发的多了。
这件事情,当真是对的么?
更何况,自己这个可憎的面目若是教李淳发现了,便真是万劫不复了。
万万不能。
只是李淳日夜守在身边,不被发现倒也真是难。
李淳这几日对自己实在是好,不,是李淳一直都是极好的。只是如今他却是越发的好。
按照李淳自己话来讲,清漪此时需要李淳,便可以尽情地依靠李淳,李淳亦会紧紧守在清漪身边,给予清漪力量与依靠。
只是李淳对自己越好,自己便越是羞愧慌张。
本来不应当如此的。
想到此处,清漪不觉流下了懊悔惧怕的泪水。
或许是哭声将李淳吵醒,本来趴在清漪床边已然睡着的李淳现在已然醒了来,他半睁着眼睛睡眼惺忪地看着清漪,更是满面无法掩饰的关切:“你醒了?可是哪里不舒服么?”
那温和的神情就好似是面对一件世上不可多得的珍宝一般,是紧紧捧在手心里的呵护关爱。
此时他只是呆呆痴痴地紧紧盯着清漪看,就像是一只可爱的小奶狗一般极为紧张地关注着自己的主人。
满眼的情意蔓延开来,好似二月花开的季节,四处都是姹紫嫣红。
清漪心中一泛酸,尤其是在目光碰触到李淳极为关切真挚的目光之时。
那是真真忍不住地哭出了声音来。
“怎么了?”李淳极为紧张,上前紧紧抱着清漪,“可是哪里不舒服么?宣太医来看罢。”
清漪紧紧摇着头,哭泣越发狠了:“不要,不要。”
“那是怎么了?”
“我没怎么,陛下陪着我就好了。”
“好好好,”李淳温和的语气就像是陷阱一般让人越陷越深,更是沉醉万分:“我陪着你,我一直陪着你。”
“陛下……”
“嗯?”
“真的不是我的错,我不是故意的。”
“我明白,是我的错,我没有保护好你。清漪,对不住。”
“我最不喜欢陛下说的便是对不住这几个字,陛下怎么可能会对不住我?”
接下来的时日,清漪只是绝口不言要如何惩治齐贵妃之事,只是每日里静静地坐在寝殿里,一坐便是一整日,再配上闲散的目光,是十足十的伤心景象。
待到皇帝前来探望,清漪则会有几次哭泣,伏在李淳肩上便是最为无助凄凉的样子。只是一点,绝口不提如何惩治齐贵妃。
李淳的第一层意思便是想着废位,只是废位并非儿戏,朝堂之上一众关西重臣自是不会答应。连带着太后在后宫里亦是抗议不止。
那第二重意思则是并不废位,只是继后之位不再属于盛萱,谁知关西朝臣们依旧不同意。
只是李淳只要搬出皇子之死一点,便也很快地将这些声音给平息了。
骨肉之情无法割舍,纵使是清漪最先冲撞齐氏贵妃,然而事实已然是因着齐氏贵妃的责罚而使得清漪小产,便是齐氏贵妃有一万个理由,也是不得。
就在李淳下旨准备将齐氏贵妃的摄六宫之事的大权给容妃之后,太后的出面则是彻底打乱了这个场面。
“是哀家看禧嫔不顺眼所以才教贵妃责罚的!皇帝要是惩治,便来惩治你的亲生母后罢!”太后刘氏气冲冲地跑到了皇帝李淳的乾元宫,对则李淳如是说道。
“母后是在与儿臣开玩笑么?这事情事关皇嗣,可不能轻易说嘴。”
“哀家没有在开玩笑,确实是哀家指示贵妃这样做的,贵妃不同意是哀家以之尊逼迫贵妃不得已而为之。所以这谋害龙胎的罪责,皇帝要是追究,就来追究哀家这个亲生母亲罢。”
就这样,无论皇帝李淳是如何盘问,太后刘氏都是如此说清漪流产是自己所为。
一时间,便是棘手。
皇帝李淳自然不能也不会对自己的母后怎样,而太后刘氏又将所有的过错都揽在了自己身上,齐氏贵妃更是变得无错了起来。
当清漪得知太后行动之时,恨不得是将殿中砸个烂碎。
辛苦布了那么久的局,竟是因为太后而落得个满盘皆输的下场。
而等不及清漪想出对策,万寿宫却是传出消息,命清漪亲自前往一趟。
“哀家也是等你出了小月才请你来这里劳动的,应当不辛苦你罢。”
“自然是不辛苦的。”清漪浅浅笑着,依旧是惯常的恭顺样子。
“可不是么?”太皇太后悠闲地把玩手中的樱花茶盏,似是日常开玩笑一般:“平常人辛苦都是怀了身孕做月子的,你又不辛苦。”
清漪心中一慌:“太皇太后娘娘这话,臣妾倒有些不明白了。”
太皇太后忽地将眼睛睁的老大,更是紧紧盯着清漪似是要将清漪给生吞活剥了一般:“你当真不明白?”
清漪从未见过太皇太后这般怒气满面,心中更是一点子低都没有了,“臣妾不明白。”
“啪”的一声,是茶盏摔碎在地上的声音,随之而来的是太皇太后的怒气之语:“你不明白?你都有胆子脑子假孕了,还不明白哀家说的话么?还不快给哀家跪下!”
清漪心中一慌,更是意外不已,当即便吓的怔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