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头的男子将那些话说的情真意切,可让人听着,却偏偏觉得大夏天的一阵背后发凉。
孟南珺原本看他对高琴确实是有感情的,还在想其中有没有什么苦衷,只是当她听到这些话后,面色已经变得十分难看。
顾枭显然也没料到男子竟然只是因为高琴想要的东西太多,就干脆地了结了她的性命,可仔细想一想,倒也不难理解。
无人回应,男子哪怕有再多的话,此时也说着无趣,干脆止了话头缓缓躺在了高琴的身边。
尸体是摆在正中的,因为被阵法将神魂躯体皆是困于床上,男子显然是不敢轻易挪动,于他只是蜷缩在床边小小方寸之地,显得有些可怜。
然而之前将事情原委听了个大概,孟南珺却无法在同情于他,反而面色更冷了一些。
这种自私之人不值得同情。
“咱们回去吧。”
此时毕竟不是出手的时机,孟南珺只能带着顾枭离开,后再商量起了权宜之策。
“你是怎么打算的?”等两人回到客栈之中,顾枭便问了她一句。
孟南珺冷笑一声,随后回道:“还能如何?且不论其他,就只是杀人这么一条罪名,他就逃不过律法裁决,到时候他死了,我再出手就是。”
按照大祁的律法。杀人本就应该偿命。连皇亲国戚尚且都是如此,更何况只是一个地方的小小富商?
而顾枭却提醒了她:“别将事情想的那么简单,你就没有怀疑过他从何处得知此的秘法?”
“左不过就是与我同样的人,只是那人帮洪家做了此等恶事,他的气运也到头了,我又有什么好怕的?”
顾枭被她这话说的一噎,却又不得不承认他这话确实在理。
谁知见他不言语,孟南珺反而是说道:“何况还有你在呢,他身份再高,还有你办不成的事情?”
说这话时,孟南珺其实是带了几分试探。顾枭听着心中也难免存疑,可对上她的目光。却还是只能心虚的移开,转而说道:“我在太后那儿虽还算说的上话。可你未免也太看得起我。”
孟南珺见他还没有说实话的意思,险些就被他气笑了,于是只能意味深长的瞧他一眼,随口说道:“确实是我高看了你,一个侍卫罢了,还能掀起什么风浪来?不如靠自己来的实在。”
顾枭觉得这两天她说话有些莫名其妙,可也没往深处猜。
毕竟谁能想到早已葬身边疆的定南侯其实还活着。并且一直待在皇都之中,还在离家人最近的地方。
盗用着自己兄弟的身份。
赌气归赌气,正事还是要做的,孟南珺带着顾枭去找了当地的知府。
后者听说他们的身份,便十分谄媚的将两人给迎了进去,而后吩咐了自己的手下天添茶递水,好一通忙活之后这才疑惑问道:“不知二位来此,有何贵干?”
孟南珺也不与他拐弯抹角,直言说道:“我有一位朋友,家中姐姐早些年走失,找了许久。前些时候经过一番打听,这才知晓人没丢,而是嫁进了洪家,成了洪家的少夫人。
我那朋友实在是思念姐姐,这就托我找了过来,只是洪家不让我们见人,反而是多有阻拦。”
知府听到此处就变了脸色,那笑意有些勉强,“这世人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下官就是再有本事,也管不了这种事情。不如下官从中协商了一番,让洪家放人出来见一面,夫人觉得如何?”
孟南珺看他一眼,见他虽瘦,却皮肤松弛,那张尖嘴猴腮的脸上,一双小眼睛不时就要转动两下,似乎在算计着什么,就知眼前人也不是个善茬,于是说话之中就少了客气,
“既然要你帮忙,我也就不瞒你。我知晓人已经死在了他们洪家,无论如何,这几日我肯定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
知府听到此处也不禁觉得事情棘手,可麻烦找到了自己头上,又不能不应,只能在心中暗暗叫苦,面上还摆出一副笑意吟吟的模样来。
“夫人不妨说说具体想要如何?下官毕竟是父母官,总是不好不讲理的。”
洪家有没有给过这位好处,孟南珺并不知道,只是这自古官商勾结,洪家人心思活络。这知府也不差几分,谁又能知晓这二人之间没有关系?
可孟南珺自问要比洪家更加惹不起,于是斜眼瞧他,淡淡说道:“人已经在他们洪家出事儿了,我自然是要他们家的大少爷偿命,否则也不会找到你来。”
知府听到这里心中咯噔一下,也顾不得之前与洪家的约定,赶紧就跪了下去。
“这洪家后头有人撑着,下官实在不敢动他。”
孟南珺心道果然。
毕竟洪家可不像孟家那样的风水世家,能懂这些秘法,只会是有人帮忙。
于是也问了知府,可后者明显也是知晓的不多好,半晌才支支吾吾说了一句自己不清楚,便连忙与她告罪。
孟南珺也不指望着能在他这儿打听到什么了,只是吩咐道:“且将你这官府的人给我留着,过几日我缺了人手,还是得过来找你。”
知府又哪里敢不应?即便心中叫苦不迭,他也断然不敢跟着一品侯的夫人叫板。
何况她身边那个男子虽然看着好似满面笑意,散出的气势却叫人胆寒。
知府自觉今日恭谦,一半是因为孟南珺的身份不一般,一半是因为被顾枭的气势唬住。
好不容易送走了两尊大佛,知府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转头擦了擦自己脑袋上的细汗,只觉得这大热天的实在难熬,回到后院凉快去了。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当天下午两人就又都折返回来,吩咐着人跟他们一起去洪家闹事。
人都找上了门来,知府哪里还有回绝的机会?心中暗自后悔没出去躲躲,却也只能带人跟上。
官府很少有这种新师动众的时候,百姓自然也是乐得瞧个热闹,此时一个个的跟在后头。没多久就聚集了乌泱泱的一片。
孟南珺却似乎毫无所觉,只是跟顾枭二人在前头带着路,一众人就到了洪家外头。
相比于百姓的不明所以。其实洪家的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前头有少夫人的亲人找上门来,明明已经被夫人解决,后头又有官府直接上门办案。
这两件事情实在是太近,若说没有关联谁都不信。
可他们也只想到这少夫人的娘家人估计不是什么好相与的,瞧着见不到人就找了官府来,还真是有几分能耐。
心中正这么想着,守门的护卫便赶紧去通知了管事,而后管事匆匆而来,十分恭顺地朝着知府做了一揖。
“不知大人有何吩咐?”
对上一个小小的管事,知府还是有几分气势可言的,于是蹙眉故作不耐的说道:“听说你们这府里头死了人,可有此事?”
这种事情管事哪里能应?连忙喊冤,“咱们洪家也与知府大人打过交道,大人是最知咱们底细的,怎会做这等不和礼法之事?这绝对是有人胡言乱语。大人可万万不能信。”
知府心想哪怕孟南珺是真的胡言乱语,以她这身份也不能不当真,于是只能轻叹一声,“本官也不欲叫你为难。只是有人告状到了本官面前,本官自然不好不管。且让本官好好查查,有没有犯事儿一目了然。”
管事是不知道自家大少爷院子里头那些事的,只觉洪家清清白白,断然不可能做那些违法之事,劝了洪夫人,这就将官府的人请了进去。
孟南珺嘴角挂上一抹笑来,随后直接就将人带到了洪家少爷的院子。
高琴的尸体暂且动不了,亦没法隐藏,此时破门而入,便能瞧见。
洪夫人却只当高琴是在歇息,厉声呵斥道:“女子闺房,怎好随意乱闯?”
孟南珺不得不承认自己是冲动了,可这件事情不宜再拖,她也只能装作并未听见洪夫人的话,一把掀开了盖在高琴身上的被子,而后作势去探她的鼻息。
“人已经没气了,知府大人若是不相信,大可自己来查探。”
知府毕竟是男子,不好轻易接近,倒是洪夫人满面的不可思议,急急忙忙跑了上去,一探鼻息二探脉相。
那尸体虽然还算温热,却明显是已经死去,让她使一时之间失了言语。
“怎会如此。”洪夫人满眼的慌乱,显然是没能料到这等结果。
自己一向视为骄傲的儿子竟然成了杀人犯,又如何叫她不震惊?
最后还是知府最先反应过来,怒而说道:“将洪家暂且封锁,待事情查明之前,决不能放任何人离开。”
身后的衙差自然领命,一股脑的上来将洪夫人与管事制住,啥时间洪府里头就乱了套。
知府安排好了一切,就要吩咐自己带来的人手去挪动那具尸体,孟南珺自然不敢让那些人碰,赶紧伸手去拦。
只是有人却比她更快一步,直接变一把拍开了衙差的手,护在了那具尸体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