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繁从被孟老爷救回来的那一刻起,便决定了誓死效忠孟家,如今哪怕孟老爷与孟夫人已经离开不知去向,他却还是一直遵守着孟南珺的命令。
于是此时孟南珺让他离开,他稍作犹豫还是不得不从了她的吩咐,一行三人又出了洪家。
瞧着他状态明显不好,孟南珺也只能轻叹了一声,叫他早些回去休息,自己则是要逛上一逛。高繁自然是不肯,可反驳的话还没出口,就听孟南珺笑着回道:“我身边这位比我可还厉害得多,你又有什么不放心的?”
高繁看了顾枭一眼,心知他的本事深不可测,便也只能将孟南珺留下与顾枭一起。
“你还想回洪家去看看?”顾枭瞧着高繁已经走远,这才转头问起孟南珺。
而后者则是眼睛微微亮起,明显是被说中了心事。
“你怎知我要回洪家去?”孟南珺问道。
顾枭心想她表现的未免过于明显,可又不能太不给她留面子,于是话音一转却只是回道:“你就当心有灵犀。”
说完又拉着人沿原路回去。
外头是热闹的市集,两人反而是一路走走逛逛起来。孟南珺瞧着这边是什么都新鲜,忍不住就一个个的都看一眼。
顾枭看她觉得好笑,却也不拦着,只是任由她这么走走停停的看了一路,等到重新回了洪家,竟然已经是半个时辰以后的事情了。
“都是你,路上怎地也不拦着我些?”孟南珺这才发觉时候不早了,眼睛一瞪就把错处都推到了顾枭身上。
顾枭倒也是乐在其中,毕竟孟南珺越是拘谨,就说明两人之间的关系越是疏远,他宁可像现在这样,也算是当个情致。
两人身手都算不错,闯入洪家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只是等到他们躲在屋檐上快有一炷香的时间,却仍然没有见到半个人影。
“会不会是我想岔了,其实这洪家少爷根本就不是因为爱慕才将人困在此处?”
依照孟南珺之前的想法,洪家少爷之所以将高琴囚禁在此处,不允许她转生,也要将两人的魂魄生生世世锁在一起,那一定是求而不得的爱恋。
所以日日守着她的尸体聊以慰藉,这也是话本之上常写的剧情。
然而故事终究是故事,孟南珺也有些猜测起它会不会属实。
谁知这一问之后却没有得到回答,顾枭反而是将她拉得更近一些,朝她使了个眼色。
孟南珺原先也不知他是什么意思,可忽听一阵脚步声传来,竟然有人从院外走了进来。
“我说什么来着?这定然就是爱而不得的戏码,这种我可瞧过不少。”
孟南珺赶紧伏下身子,聚精会神的盯着下头。
顾枭在她语气之中偏偏听出了积分兴致盎然,忍不住摇头失笑。
那人明显是喝多了,身上带着不少的酒气,脚步也有些踉跄,而他的神色却也透露着几分悲戚,正说明方才是借酒消愁。
“你说他会不会进去?”顾枭无端在她耳边问了一句,微弱的气息喷洒在她的颈侧,让她觉得有些微的痒意。
孟南珺有些别扭的偏了偏头,又觉得自己这样未免有些小题大做,于是又轻咳了一声,“人都走到这儿了,难道还不进去?”
“那咱们就打个赌,如若人进去了,我就答应你一个条件,可如果人没进去,你也得答应我一个条件,如何?”
知晓自己身边这人总是不安好心,孟南珺下意识就想说不赌,可话音刚落就见顾枭意味深长地瞧了自己一眼,问道:“你不敢与我赌?”
“谁说我不敢?”孟南珺眼睛一瞪,“我便不信人都走到门口了会不进去。”
说完就将目光移到了下头。
两人说话之间,男子就已经走到了近前,他在外头踌躇了片刻,估计自己都没想清楚。
孟南珺对自己还是有几分把握的,可又因为实在不想输的缘故,心也提了起来。
在她身边的顾枭却仍然是那一副淡然的神色,好似根本就不关心事情的结果。
直到又过了不短时间,男子长长叹出一口气,转头又沿着原路回去。
孟南珺瞧着他略显颓唐的背影,半晌还有些反应不过来,直至她听见身边一声轻笑传来,孟南珺循之望去,就对上一双笑意盈盈的眼睛。
“你有什么好得意的?这人明显就是不合常理,猜中了只能说明你跟他一样的奇怪。”
瞧着她明显是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顾枭心中不免觉得好笑,可他也知晓不能将人惹急了,只是点了点头,“你说的都对。”
孟南珺听完这话心中更加气急,只是碍于现在自己还在别人的房顶上,又不敢过于声张,只能暗自咬牙给他记了一笔。
可他哪里知晓顾枭已经琢磨着要与她提什么要求了。
“咱们要不先回去再说?”顾枭提议道。
毕竟不是在自己的地盘上,孟南珺连说话都必须小声,此时听见他提议自然也答应下来,只是语气明显有些不好,竟然在因为自己之前打赌输了而生气。
顾枭也没见安慰她,一路跟在她后头出了洪府,这才听她实在没挨过好奇心,如是问道:“你怎知他不会进去?”
说罢又觉得自己未免跌份儿,冷哼一声赶紧添了一句,“我可不是想不明白,就想听听你的意思是否与我吻合。毕竟以后咱俩还要在一起待那么长时间,如若观念不合,也得早些知晓才行。”
听她说的牛头不对马嘴,分明就是给自己在找借口,顾枭险些就笑出了声来,可他好歹是记得不能将她惹急了,于是收敛了自己面上的神色,转而对她解释起来。
“能将人困在里头这么些年不怎么问津,就说明一定是不敢面对,就是现在人死了,只要还留在他身边,就与活人没什么太大差别。”顾枭说着眼神微微放空,也不只是想到了什么,“有时候近乡情怯说的便是这个道理,我想他定时做了连自己都觉得无法饶恕的事情,于是现在不敢面对。”
孟南珺体会不到那些感情,她这十多年来活得过于无忧,有太多情绪她都不能心领神会。
“不过我多半也是猜的,只要与你背着选,多半都是正确的选择。”顾枭在后头又添了一句。
孟南珺听着只觉咬压切齿,恨恨地瞪了他一眼,最终加快脚步朝着暂居的客栈走去。
顾枭赶紧跟上,气氛到时没之前那么压抑了,可他一直都在想着不惹人生气,最后却还是背道相驰,也忍不住有些无奈。
于是等到孟南珺回了自己的屋子,梨书就见他一副十分生气的样子,心中还有些慌。
就之前高繁与自己所说的那般,孟南珺应当是跟顾枭一同去逛了市集,可如今回来却是这个样子,究竟是生谁的气一目了然。
可梨书知晓二人其实是夫妻关系,此时自然要绞尽了脑汁去撮合,于是硬是凑上前来,小心问道:“谁惹了小姐不高兴?小姐前与婢子说上一说,看看婢子能不能开解开解?”
孟南珺此时还在气头上,自然发现不了梨书眼下的奇怪之处,给自己猛灌了一杯凉茶这才说道:“还能是谁?我看我与他就是合不来,等到回了皇都,我还是要与太后娘娘说上一番,让他看看能不能换个人跟我。否则这一日两日的不被那些心怀不轨之人害死,我也得被他气死。”
梨书听见这话心中就咯噔一下,毕竟多少家庭破灭都是因为生出厌烦之意,于是赶紧苦口婆心的劝道:“这相处久了,哪里会有不吵架的?小姐且稍稍忍让他一些就是,说不定退一步后才发觉这人也挺好的。”
孟南珺哼了一声,“你跟我也这么些年了,与我吵过几回架?”
“那倒没有,小姐说的那只能是对的,就算真的意见不合,咱们也能心平气和的好好说上一说。”梨书急忙开始给自己表起忠心,其速度之快简直就像是没过脑子。
而梨书也确实是没把这句话从脑子里过上一遍,等到想起自己嘴快说了些什么,又忍不住有些懊恼。
“婢子是下人,既然是主子说什么,什么就是对的,这哪里能一样?”
这一句不补充还好,一说出口,孟南珺就微微蹙起了眉心,“你跟我也有十年了,我何时真将你当过下人?”
梨书只觉得自己越解释越奇怪,可话已至此却不得不继续说道:“婢子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他毕竟不同,小姐日后要跟他过一辈子的,哪能与婢子相提并论?所以婢子才会说让小姐稍稍忍让,要知晓大祁也算是男尊女卑的风气,小姐就算要比一般女子强势一些,却也不能越了自己的男人去。”
说到此处,梨书就赶紧闭上了嘴巴,心知自己一不小心秃噜出了大事情。
可现在闭嘴显然已经来不及了,只见孟南珺那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片刻之后问到:“你是不是瞒着我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