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枭在军营待了那么多年,嗯基本上没接触过什么女子,此时面对这等胡搅蛮缠还有些愣神。
不过到底是将她当做自己的妻子来看待,再加上对她亦有几分好感,顾枭也多了不少耐心,瞧这眼前的两样钗子还真思索了起来。
“这金钗过于艳丽,我觉得不大适合,不如就拿另一只素簪,应当相配些。”
孟南珺看他还真在一本正经地琢磨哪样稍好一些,心中就不免觉得好笑,可他并没有表露在脸上,而是微微蹙起了眉心。
“你没见我戴过这支金钗,又怎知我必定适合素色?”
这番话中带了为难的意思,孟南珺想着哪怕顾枭再怎么迟钝,应当也能明白过来。
可她未曾料想到的是,顾枭还真若有所思的想了想,然后左右各拿起一支钗子,开始往她头上比划。
“你做什么?”孟南珺不习惯他靠自己太近,再加上钗子毕竟是尖锐的器物,便赶紧朝着后头躲闪过去。
然而顾枭却又一把将她扯了回来,轻声却又不容反驳的说了一句别动。
孟南珺也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竟然还真如他所愿一动不敢动,只见顾枭将手中的钗子各往她头上比对了一番,最后才下了决定。
“还是素些的这只最好,就拿着一支吧。”
孟南珺被他方才一番举动闹了个红脸,此时只觉得这根本就是在为难自己,等到二层的管事拿着钗子准备去找个锦盒装起来,她才硬是挤出了一句难听的话来。
“银子不比金子,白玉亦是不如红宝石,你莫不是因为这一点才说素钗好看吧。”
顾枭只觉今日的孟南珺有些奇怪,往常虽然说话带刺,可大多都是因为自己惹着了她,可今日他自问并未做错什么事情,孟南珺为何会这么对他,他还真有些不清楚。
可他到底是耐着性子继续和他解释:“这红宝石成色不算上乘,倒是白玉不错,足以弥补金银之间的差距,何况两样相比之下你确实是戴那一支好看些,我才有此选择。”
“我孟家不是什么高门大户,我自小见的世面也少,辨识不出这宝石的成色如何,只知定然比玉石贵上许多。”
顾枭见他如此简直是一个两个大,琢磨了半天却只能轻叹一声,不再妄图与她解释这红宝石的成色如何判别。
“不然就都买了,我瞧你应当两样都挺喜欢。”顾枭无奈说道。
孟南珺却干脆将金钗往桌上一放,面上也先露出了几分不乐意来,“你这话说的,倒像是我硬与你要一般。干脆那一只我也不拿了,也能给你省着些。”
说此话时,管是正从里间拿了锦盒过来,哪里愿意到手的生意就这么没了?
再加上她本是个爱唠家常的中年女子,苦口婆心地就对孟南珺说道:“你家相公所说不错,咱们大祁这边并不产红宝石,咱们也是从商贩手中拿货,虽说价钱高了一些,可这挣得也不过是个路费,成色真是不算好。相比之下,这只素钗确实更好一些,你也别跟她闹脾气了。”
这话里话外,说的都是孟南珺不懂事硬要让顾枭为难,她真是如同表现的那样拎不清,此时恐怕都要与管事吵上两句。
可她毕竟不是那样的人,被说的闹了个红脸,东西也顾不上拿就转头要走。
顾枭却当他是生气又拉不下这个面子来发火,只得一边抓住了她的手腕,一边对那管事说道:“将另一支也给我包起来,我一并给你结算了银钱。”
孟南珺一听赶紧拦着:“不是说橙色不好吗?可别花这个冤枉钱。”
自小到大她都不喜欢欠旁人什么,今日不过是闹起了脾气,不满他将自己耍的团团转,因此才会任性一些。
这买钗子的钱最后孟南珺都是得还回去的,此时明明见着红宝石成色不好却还要买,明显是超出了她能承受的范围。
偏偏之前为难的话说了太多,顾枭仍是觉得她在说反话,语气之中带了几分宠溺。
“你就当是我硬塞给你的,回去之后如若不喜欢,不论你赏了下人还是随手丢了我都不管。”
两人说话之间,管事已经匆匆于他算好了银子,看样子还要亲自送客,生怕他们后悔一般。
顾枭倒是走的十分爽快,十多级台阶走的轻轻松松,孟南珺却觉得每一下都踩在刀刃上,让她心中是叫苦不迭。
“还得去什么地方?”顾枭问她。
孟南珺哪里还敢带他去逛别的地方?只说天气太热自己已经没了兴致,就要回去客栈,偏顾枭又不肯轻易放她回去。
最后反而是顾枭将这市集逛出乐趣来,衣裳首饰都给她买了不少,甚至还有女儿家常用的香料胭脂,孟南珺都说了呛鼻子,他却还是买了下来。
这么逛了一通,孟南珺只觉得心累无比,一路上就在算自己该还他多少银钱,以及孟家的那点收益到底够不够还他。
顾枭自然不知她的这点心思,只是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若是买了这么些东西还不能让她高兴起来,顾枭就是真的没辙了,只是在回去的路上试探着问道:“今日与我出来,你觉得如何?”
“挺好。”孟南珺扯出了一抹笑来,只是这两个字说的极其敷衍,隐隐还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意思。
这么一逛就要到了正午,孟南珺与顾枭在外头随意吃了一些,这就回到了客栈之中,没过多久梨书也跟着高繁回来了,瞧着两人脸色都不怎么好。
两人毕竟是一起长大,比起主仆更像是姐妹,孟南珺此时也顾不得心疼自己今日散出去的钱财,赶忙将人拉到了一边。
“怎么是这副神情?”孟南珺问道。
梨书路上一直都是绷着,此时见到了亲近的人,眼泪一下就掉了出来。
“路上我问他愿不愿意与我在一起,他说不愿,这辈子都没那个念头。”
高繁平日里话少,也正是因为如此,如何委婉他可谓是一点不知,说话就显得直接了一些。
可是孟南珺从没想过这二人有一日会开诚布公,一个问得直接,一个也回得绝情。
“你怎么就不能再等等呢?”孟南珺给她递去了帕子,虽然有些心疼,却也说不出埋怨高繁的话来。
感情这种事情本就是你情我愿,断然没有不接受就是错的道理,她虽没喜欢过什么人,却也明白这个道理。
梨书接过帕子有些粗鲁的揉着眼睛,可眼泪却是越流越凶,连带着声音也多了几分哽咽。
“难道就一直不说?婢子都这般年岁了,还能在一个人身上耗几年?今日说是一时冲动,可婢子却不后悔问出这一句,也好叫自己死了那条心。”
孟南珺想想也确实是如此。
梨书也不小了,按照大祁这边的规矩,到了婚配的年纪。她毕竟不似孟南珺洒脱不羁,找不到合适的一辈子孤身一人也好。
在她的观念之中,女子到了年纪就是该嫁人的,哪怕嫁的不是自己最喜欢的那一个。
思及此处,孟南珺也只能长叹一声,却终究是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
过了好一会儿,梨书也哭够了,半条湿润的帕子终于止住了她的眼泪,她一边抽噎着一边说道:“他既看不上婢子,那就随他找别人去,婢子总会找着比他更好的。到时候小姐可得亲自为我主婚,让他也在旁看着。”
听她这番赌气的话,孟南珺就知道她肯定没能放下,可这种事情说不清楚,孟南珺也只能答应下来。
“那可就这么定了,小姐可别到时候又说话不算数。”
孟南珺被他一番话说的简直是哭笑不得,只能白了她一眼道:“我何时骗过你?赶紧将眼泪收一收,也能给自己留些体面。”
听得此言梨书果然是收起了那一脸的难过神色,转而冷哼了一声,“我倒要看看以后谁能打动他。”
说完就回了自己的屋子。
孟南珺瞧着她的背影摇了摇头,片刻之后想了想,却还是去了高繁那边。
高繁有一把跟了自己许多年的佩剑,平时里若是闲来无事,他总要拿出来仔细擦拭一番,此时也是一样。孟南珺进来的时候他还有些愣神,而后就像是猜出了她的意图,只余一声轻叹。
“你知晓我过来是为了什么。”孟南珺也没跟他拐弯抹角,直接说道:“我就想问问你的意思,究竟是看不上她,还是另有别的顾虑。”
高繁手指微微紧了紧,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孟南珺也与他相处了有不少年了,明白他心思深沉,只能又添了一句:“你与我照实说就是,咱们之间不需有那么多的顾忌。”
听她这么说,高繁才算是微微松了一口气,转而对她回道:“梨书是个好姑娘。”
“既然是个好姑娘,又为何不愿与她一起?”
高繁犹豫了片刻,却道:“我不知自己前路如何,亦是一个无根之人,若轻易答应了她,怕给不了她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