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厨娘之前跟他说的那样,现在丞相府里头几乎是沉了孟南珺的一言堂,不管是那些下人,还是自己的母亲,亦或是借住在这自己这里那几位堂哥堂姐,基本上都知道了孟南珺有多大的本事,甚至是在见到他的时候都会与她说上一声,说是他的并有人能够治了,让她着实不必太过担心。
佟玥本来也就只是抱着打探的心思过去,并没有想要表现出自己十分针对的心思,可是这么一圈溜下来她的面色已经是十分的难看。
毕竟自己喜欢的人却被自己最亲近的人都推崇,这种事情着实事让人高兴不起来,佟玥没有当场给他们甩脸色就已经很不错了
而最让他觉得不高兴的是,她小时候最讨厌的一个堂妹竟然也受到了孟南珺的帮助,只不过是改了家中的一处风水,他们的生意竟然就风生水起起来。
“要我说姐姐现在也不该到我这来,就该去孟姑娘那里,说不定这身上的灾啊痛啊的都能够迎刃而解了,又何至于天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活脱脱就像个从来没在这个世上存在的人一般。有些时候我参与一些小小的聚会,旁人都会问起姐姐来,都是姐姐已经老大不小了,怎么成天到晚的也不见个人影。姐姐毕竟是跟我关系不错的,咱们就算是不怎么见面,至少姐姐的父亲也是我的亲大伯,血缘关系这一条总算是断不了,我听着自然是会替姐姐感到窘迫,只能推脱于下一次说不定姐姐想通了。也就能出来了。
可是他们偏偏不信啊,都说姐姐是得了什么顽疾,恐怕没两天活头了,一个个说的煞有其事,弄得我这个做妹妹的都有些担心。你说大伯也就只有姐姐一个女儿,不能够接任自己的位置也就罢了,家里头的那些生意也没有人管,也不知以后会便宜了谁去。”
佟兰说这又是啧啧感叹了两声,好像是十分的可惜一般,佟玥却能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说句不好听的的,佟兰作为佟玥的堂妹,她的父亲和丞相也是最为亲近的兄弟,这么些年来她父亲虽然做什么就赔什么,丞相府也给他提供了不少的援助。
可是她父亲又做了什么呢?
不光是在外头用着丞相府的名义横行霸道,但凡是遇到事情了都让丞相去替他解决,闹着闹着连带丞相府的名声都受到了不少的影响。
而这位表妹呢?
不光从小欺负她,甚至是在打不过的时候装作自己是一副无辜的样子,在外面也没少说她的闲话,总是轻描淡写的就把一些莫须有的罪名强加在她身上。
佟玥厌恶极了这样表里不一的人,偏偏这父女二人都是一个模样刻出来的,从来都不会觉得旁人对他们的帮助应当算作是恩惠,只是作为一种理所应当,压根就不会放在心上,甚至也不会感谢。
这样的人就活该他们寄人篱下一辈子,毕竟自己也不曾努力过,凭什么就能够将生意做得风生水起?
如果说孟南珺正好帮了这两人,佟玥也是觉得孟南珺不过一个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小人。
“你还是管好自己吧。以后也不必在那些人面前提起我的事情处处给我使绊子了,我从头到尾也就没有跟他们相处的意思,何况以我的身份与他们相处,也不过是他们巴结我,实在没必要让我去迎合他们的想法,像你一样过得如此卑微。”
佟兰听了之后不免咬牙切齿,可是如果说真正反驳的话,她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
毕竟佟玥说的也是事实,离开了丞相府的庇佑,自己家中或许根本就不能在皇都立足,甚至以她父亲的那个脾气,都不知道被抓进牢里多少回了。
可是同样身为佟家人,佟玥却因为是丞相唯一的女儿,走到哪里都是众人巴结的对象,佟兰在外面不管如何败坏她的名声,这些人在背地里嘲笑也就罢了,当面也不会敢给佟玥一星半点的坏脸色看。
这就是一件十分现实的事情,明明是堂姐和堂妹的关系,两个人的身份却天差地别。
面对堂妹那阴毒的眼光,佟玥心中的郁气却突然消失了一半,转而换作一副居高临下的态度。
其实他着实不必跟自己这个堂妹置气,因为不管佟兰如何的风光,那也不过只是表象罢了,她在外面对她所有的侮辱全都是无关紧要。
“以后在外头还是少说些为好,你要知道你现在仗着的可是咱们丞相府的威风,如果哪天我爹受到了影响,你觉得你们家还能够过多长时间?那些打击报复你们的课都是因为我爹的缘故没有敢动手,如果我爹倒了,你们的下场只会是比我更惨。
何况普通人家都知道家事不可外扬,本家人自然也该同一条心,且不说我是不是真的命不久矣,在别人闲聊时拿这话咒我的时候,你应该做的就是站在我这边去讨伐他们,否则别人是不是说你忘恩负义,你自己都不知道。”
佟玥说着嗤笑了一声,显然是没把眼前这个人放在眼里。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只不过别动那些歪心思,就算我明天就死了,属于我的东西也绝对不会落在你的头上。我爹是个明白人,你在后头做的那些事情他不一定就不知道,如果说你把他惹急了的话,你觉得她会站在我这边还是站在你这边?兰儿,你也不过只是我们丞相府所养的一条狗罢了,狗仗人势的事情做的太多,说不定老天爷都看不下去,有那个孟姑娘又能如何?我就不信他还能够对抗天道。”
佟玥留下这句话也就走了,丝毫没有看见对面人那因为他这一堆难听话而苍白的脸色。
佟兰也不过是个小女孩罢了,她就算是有许多恶毒的心思,在大人看来也都只是可笑的伪装,丞相能够站到今天的地位,绝对不是一个蠢笨的人。之所以没有解决那如同附骨之疽的一家子,估计也完全是因为他们没有达到自己的底线,所以还能够容忍,又或许是拿他们还有用处。
质疑兄弟之情血缘之亲……佟玥从来都不信那个男人会有这样的情绪。
从佟兰这里离开之后,佟玥就去了丞相夫人那里,之前两人闹得十分的不愉快,后者听见她来的时候还有些惊讶。
不过两人到底是母女,丞相夫人这里不计较她之前的言行有失,佟玥也未必会像之前那样的极端,甚至心中稍稍还怀了一股歉疚之情。
她坐在了丞相夫人的对面,脸上也是一副正色。
“母亲当真要让那个姓孟的一直都待在咱们家里头?”佟玥问道。
有关于找人看风水驱鬼的事情丞相夫人也不是第一回做了,每一次在他们身边爆发的都是无尽的争吵,丞相夫人多多少少也有些难受,不想要让他提起这件事情。
可是如果他真的提起也是无可奈何,丞相夫人也只能够小心翼翼的回了一句:“我就是想要让他来看看,如果说你身边的那个佟瑛真的对你有所影响,咱们至少能跟她商量一番。我知道这么多年你都是跟她相处,可是仔细想想如果说危害到你的话,我们做父母的实在是不能够安心,我能够理解你的情绪,也希望你能够理解我。”
丞相夫人说的这话已经是十分的明白,佟玥放在桌子上的手紧紧握着,半晌才轻轻叹了一口气。
“是孟家的那人告诉你,我身边的那个人是叫佟瑛吗?”
丞相夫人不知道他问这个做什么,只能是按照自己所知道的那样点了点头。
其实丞相夫人刚刚提起佟瑛的时候,佟玥心里头就是心神俱震,毕竟这么多年来她从未和任何人提起过佟瑛的存在,丞相夫人会知道这个名字也是十分的奇怪。
可是仔细想想,如果那么多人都说孟南珺有本事的话,会知道他的名字也不是什么很难的事情。
可出来这么一趟,却叫她对于自己想要驱赶她出去的打算更加渺茫了一些。
佟玥也是第一次知道自己竟然是如此的渺小无助,从小到大似乎任何事情都是父亲与母亲替他解决,就算是再怎么难过的事情,也一直都有佟瑛陪在身边,哪怕说不出那些个大道理,也仅仅只是陪伴就够了。
可是如果没有这三个人呢?如果让他单独对上孟南珺的话,她有多少胜算呢?
佟玥不敢去想如此深刻的话题,因为他知道她应对不了孟南珺,这十几年来他过的就好像一个井底之蛙一般,他什么都没有有,除了这个三个人对她的宠溺之外,她几乎什么都没有。
“我知道娘是为了我好,可是佟瑛,她也一直都是个无辜的人?”
丞相夫人难得吃听见了他对自己好言好语,眼眶不免通红了起来,“娘知道……她如果真的是害你了,你肯定会来娘这里诉苦,会让娘替你想想办法能不能赶他出去,可是这么多年了你两个都是形影不离,我知道你们关系一定是非常的好,好到宁可跟我们翻脸也不愿意让她受到任何的委屈。
可是玥儿,不管是拿什么跟你相比,我们这里都是你最为重要。娘从来都不奢求你明白娘的苦心,可是咱们就尝试着接受这么一次吧,娘已经答应了你爹,如果这一次真的没法解决,娘就随你高兴就好了。”
佟玥毕竟不是不把眼前这个人当成自己的母亲,所以任性之后,也能够明白自己是任性了,此时自然说不出什么难听的话来,只能点头答应。
不过迎上丞相夫人那欣慰的目光,佟玥却仍然只能让她失望。
她去找了孟南珺。
这里明明是丞相府,可孟南珺给她的感觉,却又好像是对这个地方完完全全了如指掌一般。
首先说的就是孟南珺一直都将自己的存在隐蔽的非常好,别说是佟玥其实找了好几圈,就连佟瑛没有发现她的存在。
可是从丞相夫人那里离开之后,孟南珺都存在就像突然不是一个谜了一般,渐渐的就明晰了起来。
至少当佟玥走到那里的时候,就自然而然的看见了她所存在过的痕迹,知道她这是邀请自己进去,于是稍稍安慰了自己一番,这就大摇大摆的进去了。
与她所想的不同,孟南珺其实两岁也不算大,或许是跟她也差不多,只是身量颀长,眉目之间自含一股英气,看起来还真是正道上的人。
可是因为对他本来就有一系列的偏见,佟玥也不愿意相信自己这一时之间的“以为”,进去就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去,然后挑起眉梢看着眼前的人。
孟南珺也不为她的态度产生任何的变化,甚至是从自己手边的茶水里头给她倒了一杯,然后轻轻地推到他的手边去。
“佟姑娘今日来找我所为何事?”孟南珺明知故问的说了一句。
佟玥又哪里不知道他是故意而为之?于是张口就是讽刺道:“前两天我一直都找不到你的人,仔细想想估计也是你自己使的手段,不过今日你这大门敞开就准备迎客了,怎么还问起我过来所为何事?”
话说的并不好听,就好像孟南珺这里是什么见不得人的风月所一般,总之是带着不少的敌意。
可是这些手段对于孟南珺来说还确实是太幼稚了一些,根本就不至于让他放在心上,于是无奈的摇了摇头,“佟姑娘这是打算破罐子破摔了,如果真的把我得罪了群,你也许就算是没救了。”
“我又没有救和你又有什么关系?说起来你我根本就算是在对立面,你要对付对于我来说十分重要的人,难不成还要我给你好脸色不成?我跟咱们府里那些人可不一样,不是你一点点小恩小惠就能够满足的人。”
“佟姑娘也确实是不需要这点小恩小惠,毕竟丞相夫人请我过来也是救你的命的,小恩小惠可不足以形容咱们之间的关系,只是我想问一句,佟姑娘真的认为留在自己身边的是人吗?”
“是人是鬼又和你有什么关系?你们这种人就喜欢把那些妖魔鬼怪当做自己的天敌,残害了多少无辜?人难道就没有好坏之分了吗?如果所有人都像你这样,就只知道拿人钱财受人消灾,却根本就不管那些人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的话,那这个天下恐怕都要乱套了。”
孟南珺把他的话说稍一琢磨,就明白了他究竟在说些什么。
“佟姑娘往你堂妹那里去过一趟了?”她问。
佟玥并没有回答她,当时就着这句话继续说道:“她家里头究竟是做什么生意的你打听过吗?那些年他仗着咱们丞相府在外面做了多少的威风,害了多少的人,这一点你可曾查清楚了?”
“佟姑娘此言差矣,我又不是当官的,管他们在外面究竟害了多少人有什么用?至于佟姑娘说的好坏之分……我心中并没有一杆明称,不能够像佟姑娘这样一眼就能够明辨是非,毕竟你是跟他们这么多年相处下来的,或许知道一些事事非非,也是站在自己的立场上觉得他们不是坏人,可是咱们这样的人啊,站的是天道的那一方,天道说这个人是好人,那么这个人就算是好人,否则就会受到惩处。”
“瞧你把话说得冠面堂皇,可这又如何能够洗清你所做的措施?在他手上死的人不知凡几,甚至还有好几个都是被强枪的良家妇人,你觉得这样还不够判定这个人是坏人吗?”
“那佟姑娘觉得丞相如何?”孟南珺直接就是反问了一句。
佟玥被他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弄得有些愣神,随后就如同是被戏耍了一般,十分生气地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也不是想在旁人后头说坏话,只是想要佟姑娘仔细想想清楚,在丞相手里头死的人难道就不多了吗?丞相是能够随着皇帝打天下的人,那些亡魂在他们家里头的人看来又何曾不是最无辜的人?咱们再随便找个例子来看,对于佟姑娘来说十分重要的那个好人,对丞相与丞相夫人又是如何来看待的?无非就是觉得她让佟姑娘变得不受管教,甚至这些年来身体没况愈下,已经到了如今这样强弩之末的份上。”
“我家是怎么样的用得着你说?”
“佟姑娘说的不错,说到底你家如何又与我有什么关系呢?只不过是因为丞相夫人请了我过来帮忙,所以我也就只是拿人钱财替人消再罢了,佟姑娘不用跟我说什么对错之分。咱们借的是天道的力量,从来都不是自的所为,是好是坏,佟姑娘敢不敢跟我赌一把,说不定佟瑛就能赢得过天道呢?毕竟在佟姑娘的眼里头,她可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好人呢。”
佟玥被他一番话说的是哑口无言,虽然心中也有很多的不服气,可是反驳的话却又说不出来。
这自古以来的鬼神之说,后者都是神圣的存在,而前者必定会被这个世间所消除,因为他们本来就不是应该存留于世的东西。
佟瑛是个什么样的人,她虽然十分的清楚,可就是因为他对自己来说太过重要了,所以不愿意拿他去做任何的赌注。
而面对她的沉默,孟南珺多多少少也算是明白了她的选择,只是不知道她和佟瑛究竟算是多好的关系,才能够上佟玥一直维护了她十几年。
“你不是就想要拿钱吗,行,你直接与我说个价,如果能够让你死心离开这里,多少钱我都愿意出。”佟玥知道道理说不通了,所以直接就说了这么一句。
孟南珺也明白她这是没有别的法子了,对于将她逼到这样的境界也觉得十分满意,“佟姑娘自己手上有多少银钱呢?成日里头都在家中待着,你应当从来都没有花过属于自己的一分钱。你所承诺给我的也不过就是拿了丞相的钱给我,那么我又何必非要得罪了沉丞相,就为了从佟姑娘的手里头拿他的钱呢。”
这一番话弯弯绕绕的,却然后就说到了佟玥的痛点,让她一瞬间就有些咬牙切齿。
“那你到底想要如何?”
“让佟瑛来与我水上一面,到时候是去是留,咱们都让天定。”
“不可能!”佟玥心中的火气更大了几分,连带着看向孟南珺的目光也带了许多的敌意,“你休想打她的主意,只要我还在一日,就不会让你伤害她分毫,除非有一天我死了。你如果想动她,不如就对我先动手。”
孟南珺闻言只是摇了摇头,“丞相夫人请我过来就是来救你的,我可没必要刻意在自己手上戴上一条人命,佟姑娘这个建议我可不敢接。只是仔细想想,佟姑娘觉得并不需要我的存在,难道别人就不需要我的存在吗?我在这丞相府里面可帮了不少的人。”
“你除了装神弄鬼还会做什么?当真就以为自己了不起了?”
“也不是觉得自己有多了不起,只是想想看,丞相府这么多人,至少有一段时间能够让我长功德了。佟姑娘似乎从来都没有在意过别人的感受。”
“我为何要管别人的感受?我根本就不在意那些人。”
“还真是个薄情的人呢,”孟南珺啧啧两声,看向他的目光之中多多少少带了玩味,“那你究竟又在意谁呢?就按照咱们这两天来看,你肯定是不在意你的父母的。那么你难道在意你自己?想想也不至于,否则早就怕死了。所以说你在意的,也就只是缠在你身边的恶鬼罢了。”
“她不是恶鬼,也从来都没有缠着我。”佟玥这句话说的很慢,似乎是想要刻意将每一个字都咬得十分明白。
好像只有这样,孟南珺才能清楚她的意思。
孟南珺却不以为意的耸了耸肩,“这都不过只是佟姑娘的一面之词罢了,具体她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咱们还得以后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