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令仪这才想起吕修杰那天说过,要陪她一起过生日的话。她有点郁闷,那天不是已经跟他说得很明白了,他们之间的这一页已经翻篇了,他怎么会又来了呢?一时之间,她竟不知说什么才好。
吕修杰轻轻地走了过来,把花递给她“生日快乐!”
费令仪没接花,侧身避开了“你不必这样,我现在不喜欢鲜花。”
不想吕修杰却单膝跪下,从衣兜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轻轻打开,一枚璀璨耀眼的钻石戒指呈现在她面前“令仪,嫁给我,好吗?”
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见有人竟当街向女人求婚,不觉好奇,禁不住停下来驻足观看。
费令仪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很是难堪,胀红了脸“你快起来吧,这是大街上,让人看着,象什么样子?”
吕修杰目光坚定地看着她“你不答应我,我决不起来。”
吕修杰本是个自尊心极强的男人,能拉下脸来当众向她求婚,确实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但这并没让费令感动,反而激怒了她“修杰,你认为你能不惜自已的颜面向我表白,是在我为做出牺牲,对吗?我劝你还是放弃这种愚蠢的做法吧,这种方式,不适合你,也不适合我。”
事已至此,吕修杰已无退路,只好硬着头皮说下去“可是,要是连试都不试,怎么知道适不适合呢?令仪,为了你,我可以做任何事情。”
“可是我们之间已经结束了,在那个疯子找上我的时候,在你头也不回地离开我的时候,就已经结束了。你这样做,有意思吗?那天我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了,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我们友好的分手,以后还可以做朋友,你真愿意我们以后相见形同陌路吗?”
“可是令仪”吕修杰的脸显得十分苍白“我不能没有你。”他确实是在孤注一掷了,现在只要一静下来,他的耳边就会响起费令仪那饱含血泪,一字一顿的声音“你是我在这世界上唯一的男朋友,没有之一,除你之外,再无任何人”。每当这个时候,都会让他柔肠寸断,不能自已。他无法原谅自已怎么会鬼迷了心窍,在她最需要自已的时候离开她。他不想浪费任何一次跟令仪重新开始的机会。
这次令仪三十岁生日,他筹划了很久,倾尽所有,才买了一枚钻石戒指,决定在她生日这天,向她求婚,以示诚意。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费令仪见跟吕修杰没办法沟通,再纠缠下去,只能是越陷越深,只好狠了狠心“对不起,修杰,我还有事,先走了。”说完,挤出人群,头也不回地走了。
正好有一辆自租车经过,她拦住了。上车后,她再也不敢回头再看吕修杰一眼,就怕回头看见吕修杰那一脸的绝望,会控制不住自已,心一软又跟他重归于好。可是,要填平横亘于两人之间和两个家庭之间的那条鸿沟,不知道要付出多大的代价呢?痛定思痛,她只能选择硬着心肠离开吕修杰。
在进屋之前,她整理了一下自已的心绪,父母为了自已的生日,忙碌了一天了,没理由再让他们为自已操心。
可是,她打开门的那一刹那,有点怀疑自已走错了房间,屋子里站满了人,这些人显然是刚从工地上下来的,全身都是水泥灰浆,如果不是看到费天佑和崔月婵在屋里坐着,她差点就退了出去。
她狐疑地问道:“你们这是……出什么事了?”
费天佑沉重地说道:“黎昕工地上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怪不得今天一天都没接到过他的电话,还以为他不知道她今天过生日呢。
有个工人上前说道:“今天下午刚开工不久,塔吊上的钢绳突然断裂,上面的预制板掉下来砸在下面施工的工人身上,当场就死了一个人,还有两个在送到医院的路上死了。黎总和开塔吊的刘师傅被抓走了,工地全部停工。消息传回厂里,黎厂长当场就犯病,被送进了医院,现在生死未卜。我们不知道怎么办,只好来找老厂长,给我们想办法,出点主意。”
费令仪惊呆了,没想到这一天之内,竟出了这么多事“塔吊不是刚买还不到半年吗,钢绳怎么可能断?”她随即就冷静了下来“死亡三个人,这是重大安全责任事故,此事非同小可,黎昕和刘师傅被抓走了,现在公司谁在主持?”
工人们七嘴八舌地说乱说,费令仪也听不清楚,说道“你们还是一个一个说吧,这样说,我也听不清楚。”
一个人站了出来,费令仪觉得有点眼熟,一时却没想起这人的名字。只听他说道:“要有人主持,我们就不来找费厂长了,现在公司全是一盘散沙,我听说陈队长在出事前来过,什么时候走的不知道,反正出事后,工地上到处乱糟糟的,就没见人,柳工早上到工地上来过一趟就走了。”
另一个小伙子说道:“黎总被抓的时候,工人们拦着不让他走,黎总却说他是公司法人,工地上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必须要承担责任,要我们放心,不许胡来。出事后群龙无首,都是建军在张罗事情。可大事还得费厂长拿主意才行。”
费令仪这才想起来,这个年轻人叫祝建军,那天食品厂进场的时候,他跟黎昕一起来过,当时黎昕还给她介绍过。她把目光投向费天佑,想听听他的意见。
费天佑大概是想站起来说话,不想刚一起身就”哎哟!“坐了下去。费令仪失声叫道“爸,你怎么啦?”
费天佑用手撑住腰,痛苦地咬着牙,说不出话来。崔月婵在旁替他揉着腰“天佑,有话你坐着说就是,着什么急嘛?”她转头对女儿说道:“你爸不知道从哪儿听来的,说做什么运动锻练身体。今天早上做运动的时候肯定是用力猛了,把腰给扭伤了,让他到医院去看看,他硬说躺一会儿就好了,现在看来,不但没好,好象更严重了。”
费令仪急道:“腰扭伤了可不是小事,快,现在就去医院。”
费天佑终于缓了过来“我的腰不要紧,只是岔了一口气,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善后要处理好,你黎叔现在医院,也不知道什么情况。令仪,你听着,黎昕的建筑公司不是他一个人的,关系到全公司四百多人的生计问题,你要不惜一切代价,救出黎昕,挽救建筑公司。”
费令仪使劲地点了点头“爸,你就放心吧,这事我责无旁贷,一定会做好。”但她还是担心费天佑的腰“爸,你真没事吧?”
费天佑挥了挥手“我真没事,快,忙正事要紧。”
工人们听费天佑说得如此坚决,费家在滨江的势力他们都知道,有费家父女的支持,事情自然就有希望了。
祝建军对费令仪说道:“费总,辛苦你了,我跟你一块儿去。”
单凭黎昕对祝建军的器重,费令仪就知道祝建军是个值得信赖的人,她点了点头“好,一会儿你跟我一起走,其他人先回家等消息吧。”
见大家都不想离开,祝建军说道:“大家都散了吧,费厂长身体不好,让他好好休息,有消息我会第一时间通知大家的。”
祝建军推着他那辆加重自行车跟费令仪一起走出了小区,费令仪有点纳闷“我记得那塔吊刚买还不到半年,当时黎昕跟我说过,我们还专门讨论过买哪个品牌呢,怎么会突然出现这么大事故?”
祝建军道:“我也觉得奇怪,开塔吊的刘师傅在厂里开了十几年塔吊了,大家公认技术一流,对工作也是很认真负责的。出事的时候,我不在现场,只听工人们说,那塔吊好象突然失灵一样,速度很快地往上吊,声音很大,大家没反应过来,钢绳就断了,预制板就掉了下来。”
费令仪百思不得其解“我们先到派出所找黎昕了解一下情况。”
祝建军点头“我也不放心黎总,他还不知道他父亲气病了的事情,你坐我自行车后座,我带你。”
两人来到派出所,值班人员告诉他们“大河建筑工地的事是重大安全责任事故,黎昕和刘师傅已经送到拘留所了,具体在哪个拘留所,我们并不知道。不过,我劝你们还是别找了,异地关押就是为了避免疑犯跟外界联系,结案之前是不会让你们见面的。”
祝建军急了“这事抓刘师傅还说得过去,黎总可是公司的带头人,把他关起来了,几个工地怎么办,一大摊子事情谁来处理?”
费令仪轻轻拉了一下祝建军的袖子,给他使了个眼色,让他别再说下去,两人一起从派出所走了出来。
祝建军茫然无措“费总,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先到医院看看黎昕父母吧,老人年纪大了,现在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呢。”
两人来到人民医院住院部,一个科室一个科室的查找,终于在内科住院部查到了黎旭尧的名字。
透过病房门口的玻璃,费令仪见到黎旭尧气息奄奄地躺在病床上,黎妈妈坐在床边,低头不停地抹着眼泪。
她轻轻地推开房门,叫了一声“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