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来到陈凯家,祝建军刚想敲门,被费令仪制止住了,只听屋里有人在骂“昨天回来就在床上挺尸,柳工来找你,你装病不起来,我看你昨儿晚上吃那三大碗米饭,象是有病的人吗?不出去干活,麻利点,给我起来,帮着打扫下屋子。”
只听屋子里陈凯说道:“蠢婆娘,你还不小点声,要是有人来找我,就说我病了,起不了床,听见没有?”
陈凯媳妇不知嘀咕了几声什么,费令仪和祝建军也没听清,屋里重又静了下来。
费令仪看了祝建军一眼,小伙子心领神会,轻轻地敲一敲门,喊道:“陈队,我是建军,你在家没有?”
一个女人来开了门,费令仪她并不认识,见祝建军跟她一起来,心中疑惑“建军,这人是……”
祝建军介绍说:“嫂子,这是费总,是费厂长的女儿,她听说工地出了事,所以过来帮忙。”
陈凯媳妇拦在门口,并没有让他们进屋的意思“陈凯病了,躺床上起不来,等他病好了再来找他吧。”
费令仪并不理会陈凯媳妇的冷漠,笑呤呤地说道“嫂子,我们就是听说陈队长病了才来看他的,只是来得匆忙,没顾得上带礼物。”她摸出200块钱,塞到陈凯媳妇手里“这点小意思,就辛苦嫂子去买点补品,给陈队长好好补补吧。”
陈凯媳妇见到200块钱,不好意思再绷着个脸,假意推托道“你们人来就行了,哪能让你再破费,快屋里坐吧。”
两人进了屋,陈凯哼哼叽叽地在床上躺着,有气无力地说道:“你们来啦,唉,公司出这么大事,这节骨眼上,我身体却出了毛病,真让人生气。”说着又呻呤了一声。
费令仪关切地问道:“陈队长,我看你还真是病的不轻,可不要大意了,快上医院吧。”
“唉哟”陈凯又哼了两声“费总,你不知道,我这都是老毛病,床上躺两天就好,不用到医院去花那冤枉钱。”
费令仪环顾四周,陈凯家里的家具、家电全是新的,跟外表破旧的房子有点不协调,她漫不经心地说道:“陈队,钱财乃身外之物,身体才是最重要的,有病还是得治才行啊,老这样拖着也不是办法。哦,对了,昨天中午的时候,你在出事的那个工地,有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
“昨天中午?”陈凯作出努力思索的样子“昨天中午我没去工地,我早上到公司不到两个小时,觉得不舒服,就回家了。”
“哦,是这样!”费令仪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陈队长,你好好养病,我们不打扰你休息,先告辞了。”
两人告辞了陈凯出来,祝建军有点不满“费总,你明明知道陈凯在装病,为什么还要给他200块钱。”
费令仪笑笑“建军,我自有用意,这200块钱,也许是花得最值的一次呢。走,找工人调查去。”
祝建军把昨天工地上的几个工人叫到他家里来,费令仪问道“师傅们,出事的时候你们都在现场,你们觉得昨天跟平时有什么不同没有?”
几个人想了想,都摇了摇头。
“那出事的时候,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那预制板掉下来的时候,除了砸在地上轰的一声而外,还有别的声音没有?”
几个人还是摇头,突然,一个工人讲道“我好象听到刘师傅喊了一句什么,距离有点远,没听清,好象是什么失灵了,接着就看见预制板被呼呼地往上拉,速度比平时快很多,我还在纳闷是怎么回事,就听见轰地一声,钢绳断了,预制板掉下来,有人惨叫,又有人喊,砸到人了。”
费令仪拿纸笔记着,又问道“那塔吊以前出现过问题没有?”
祝建军回答道:“没有,这座塔吊是这个工地上马才买回来安装上的,还不到半年时间,刘师傅经常在保养,这点我可以肯定,绝对没有出过任何问题。”
“那刘师傅有没有跟你们提起过这塔吊的质量,好不好操作这类的事情。”
几个工人都摇了摇头,一个四十多岁的工人说道:“刘师傅开了十几年塔吊,厂里的师傅没人比他资格更老了,前几天他跟我喝酒,还说过这塔吊是他开过的塔吊里质量最好的一台。”
费令仪若有所思,还在继续问话“你们陈队长是不是每天都会到工地,昨天他上过塔吊的驾驶室没有?”
一个工人回答“陈队长几个工地他都在管,工地上有事他来的时间就多一些,安排完了没事就不来。不过昨天他倒是来过,中午的时候,大家都在休息,我出来上厕所,看到过他,不过,上没上驾驶室我没看见。我上了厕所回来又眯了一会儿才去干活的。刚开工不过十几分钟就出事了,过后就没见过他。”
费令仪给大家道了辛苦,最后说道:“你们要想起什么跟平时不一样的地方,记得告诉建军,让他转告我,好吗?”
送走工人,费令仪脸色大变“建军,马上到工地,要快!”
祝建军不明白,“费总,你这是……”
“别费话了,快走!”
两人在车站等车,可公交车老是不来,一辆小车驶来,费令仪跳到路中间,把它逼停。司机伸出头来“你不要命啦,这么拦车?”
费令仪扑到车窗前,对司机说道:“对不起师傅,我们有十万火急的大事,必须马上到一个工地,麻烦你捎我们一段路。”
司机见是一个气质不凡的漂亮姑娘拦车,气顿时消了大半“我说姑娘,什么事这么急,万一我车子制动不好,车刹不下来,不把你小命搭上了。快上车吧,你们到哪,我直接载你们去。”
祝建军报出地名,费令仪笑道“师傅,那实在是太感激啦,我是大西南野生鱼馆的老板,哪天你来,我好好感激你。”
司机快速地开着车“感激到不必,你那鱼馆我去吃过,味道确实不错,到时候我带朋友来,给我打个折就行,我们这就算认识了,大家交个朋友倒是个好主意。”
费令仪并不废话,只简短地说了句“一言为定!”
祝建军佩服地看着费令仪,只短短几分钟,费令仪就交了一个朋友,而且还专程把他们拉在工地上。
到了工地,费令仪和祝建军下了车,看着一片寂静的工地,费令仪直奔塔吊而去,祝建军虽不明其意,却也紧跟其后。
地上的一摊血渍还在,费令仪找到了掉在地上的还带着一截钢绳的起重吊钩,看了看上面断裂的地方,把吊钩递给祝建军,象猿猴一般灵敏地爬到塔吊驾驶室,驾驶室的门没锁,轻轻一拉,门就开了。她吃了一惊,没有进去,把门重新关好,快速溜了下来。
她神情严肃地对祝建军说:“建军,事关重大,你听着,你在这里别动,守住这个塔吊,不要让任何人靠近,我马上去报警。”
祝建军兴奋得呼吸都加快了“你是怀疑,这次事故,是有人在蓄意破坏?”
“对,你记住,任何人都不准靠近这个塔吊的驾驶室,你更不能去碰,知道吗?这次黎昕的命运,就掌握在我们两人手里了,千万记住我的话。”
祝建军坚定地看着她“费总你放心,任何人要靠近操纵室,除非踏着我的尸体踩过去。”
费令仪心中一凛,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快速离开了工地。
祝建军的心跳得很快,如果真是因为有人进了驾驶室,破坏了里面的控制系统,才造成了这次事故,这就太可怕了。他开始梳理今天的调查,至少有两个工人可以证明,陈凯今天到过工地,可他为什么要撤谎呢?他明明没病,为什么要装病躲在家里不出来呢?他看过福尔摩斯探案集,对摩尔摩斯通过一点蛛丝马迹就能破案,佩服得五体投地。
昨天晚上,费令仪毅然向三个死者家属表态,所有赔偿由她负责,成功地安抚住了死者家属,没让事态进一步扩大,已经令他刮目相看。今天,他对费令仪的佩服已经不下于福尔摩斯了,从她到陈凯家调查,到亲自爬到高高的塔吊驾驶室,思维之敏捷,逻辑推理之严密,真无法想象这所有事情是一个女人所为。
联系到今天陈凯的反常,他打了一个寒噤,她在怀疑谁,陈凯吗?她再三强调不许让人进塔吊驾驶室,难道,驾驶室里隐藏着罪犯的秘密吗?侦察小说看得多了,他自然联想到了指纹。如果罪犯在驾驶室留下了指纹,那他反应过来,就一定会来破坏现场,这就是费令仪严令他必须守住驾驶室的目的。
他紧张得每根毛孔都张开了,里面的一层衣服已被汗水浸透了,他想了想,不能在塔吊下傻站着,得找个隐秘的地方躲起来,看看到底会不会有人来破坏驾驶室的现场。
时间过得太慢了,四周寂静一片,祝建军只听得见自已心跳的声音。
突然,他听到一阵摩托车的声音由远而近地驶来,他紧张得心都快跳出来了,来的人会是谁,真是他想象中的人吗?
摩托车在塔吊下停下,车上那个熟悉的身影摘下头盔,他惊得差点喊出声来“陈凯,真的是陈凯!”
他镇定了一下自已,哈哈笑着从隐蔽处走了出来“陈队,这么快病就好了?”
陈凯看到祝建军,一愣,立即反应了过来“不放心啊,这工地就这么停下了,万一有坏人来搞破坏,把工地上的机械设备破坏了,那损失就更大了。”
祝建军现在冷静了下来“还是陈队敬业啊,病成这样还想着工地,其他几个工地你都看过啦?”
陈凯一脸沉痛“都看遍了,心痛啊,想到昨天这里还是一片热火朝天的工作场面,今天就成死寂一片,唉,实在是心痛。你呢,怎么一个人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