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一般寂静贫穷的村子,被我一天折腾的改天换地,今天,带着老乡们的殷切期望,我到潞县去卖核桃干果水果了,希望能成功,帮他们摆脱贫穷,祝我成功吧!”
最后,是沈明慈用铅笔临时加上的字。
“无意间看到你在大丰收那儿卖衣服,我很开心,你真是个坚强乐观的小姑娘,不知你以后有何梦想?一定要回信给我,别让我一个人在夹沟闷坏了啊。”
信的内容很朴实,却像一幕幕精彩的剧本,让沈明慈在夹沟的一举一动,都在林多多脑海中鲜活起来。
林多多把信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唇角抑制不住地上扬,骄傲的幸福的泪水不断从眼角滑落。
和前世那个令人憎恶的大奸商比,现在的沈明慈啊,简直就是个可爱的大男孩儿,他漫不经心的淡定从容中,透着与生俱来自有坚韧与善良,如此的单纯珍贵,叫人忍不住想要呵护守护。
如果说一开始和沈明慈重逢,林多多只是出于前世两人错过一生一世的遗憾才“爱”他,那么此刻,她是发自内心的爱上了信纸上这个可爱大男孩儿。
无论到了哪里,都能适应环境,一个不拿困难当困难,什么都打不倒他的男人,叫人怎能不爱?!
林多多提笔,给沈明慈写了一封简短又克制的信,有所保留地说了一下她的服装厂设想,嘱咐他做事谨慎再低调点,帮助老乡们致富的同时,也要照顾好自己,不要忘了学习。
最后,“欢迎你随时给我写信,我也希望有你这样一个可以倾诉心声的朋友,还有,以后不要再叫我林同志了,多生疏啊,你就直接叫我林多多吧,我也叫你的名字沈明慈……”
停笔,林多多伏案读着自己写的“情书”,傻傻地笑了,此时此刻,才有了回到纯粹单纯十八岁的真正感觉。
她把信纸合上,凭着记忆叠了个心形,然后在心底暗暗发誓,一定要牢牢握紧这青葱岁月,谈一场细水流长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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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芸洗完澡出来,见楼下灯光亮着,无奈地苦笑。
这个林多多,还真是个工作狂,自然,她这个姐姐也不甘落后的去做衣服了。
墙上的时钟敲响十一声,把缝纫机前两只勤劳的小蜜蜂给扰醒了。
陆芸连连打了几个哈欠,“多多,睡吧,我熬不住了。”
“好,我把这件衬衫绗好。”林多多头也不抬地“咔哒咔哒”踩着脚踏板,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不行,得睡觉了。”陆芸把自己的缝纫机合上,走过去,硬是让林多多停下来,嗔怪地说,“多多,你有时候好严肃,像个小老太太,我都想叫你姐了。”
“是吗?”林多多伸伸懒腰,笑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忙就停不下来。”
陆芸不以为然地说:“咱今天一天就挣了400多块钱,照这个速度,很快就能雇人帮忙做衣服了,你那么着急干嘛?”
今天这个钱赚的快又多,是因为大丰收厂工人发奖金的原因,这种机会可不会天天有的。
“你说的对,咱睡觉去吧。”林多多把担忧暗暗放在心头,不置可否地笑笑,随着陆芸上楼了。
一早起来吃罢早饭,两人就又重复着昨日的动作,剪裁,做衣服。
上午十一点半,提前吃完午饭后,林多多依旧骑着黄鱼车去大丰收厂门口摆摊。
她不知道,昨天卖出去的那几十件衣服,在两千多工人的大丰收厂里引起了轩然大波,也悄无声息地撕开了保守思想的口子。
尤其是厂长吴大福巡查车间时,看到有夜班女工厂服里穿着有别于厂服的新衣服,不但没有责怪,还大大的鼓励了一番。
他说:“女孩子就要大胆地追求自我,解放封建老旧思想,才能适应时代的发展。”
他还说:“只要你们努力干活,提高产量和质量,我就能给你们发更多的奖金,让你们每个人都能买上更漂亮的衣服!”
吴大福不只是嘴上说说,今天一大早,大丰收厂门口的公告栏里,就贴了张告知,鼓励工人们追求个性和自我,上班可以不穿肥胖朴素的厂服!
这条人性化的规定,简直是为女工们量身打造的。
爱美是女人的天性,有人带头买漂亮衣服穿,厂长还鼓励穿,自然,就有人跟随。
有了这条厂规,女工们仿佛找到了指明灯般,纷纷商量着也买件洋气的衣服穿。
再加上相比国营服装店那些老旧款式,冷冰冰的价格,林多多卖的衣服不但样式新颖布料更舒适,还能给便宜个五毛八分的,自然更受欢迎。
所以今天,林多多刚把货架支上,就有几个女工围过来。
“我要一件衬衫,能不能便宜点?”
“我要这个喇叭裤,给我妹妹也带一件,她要去上大学了,不能再穿旧衣服了。”
“我要连衣裙,你说我穿蓝色的好看还是绿色的?”
“给她的一样,也给我包一件!”
“姐,你穿这个裤子有点长,抽空拿到我们店里,我给您重新做一下裤脚。”
“这件衬衫您穿特合适,要是纽扣不小心掉了,您可以拿到我们店补新的,颜色统一才好看。”
“大家穿了衣服后有任何问题,随时都可以到我们真美服装店,我们提供退换服务。”
“……”
林多多有条不紊地招呼着每一个客人,收钱找钱,不一会儿,带来的三十件衣服全部卖完了。
还有人催她再去弄些过来,也有人商量下午下班后结伴去真美服装店看看的。
完全没有昨晚的担忧!
女性被压抑多年的爱美之心一旦爆发,可是无限商机啊!
林多多自然是很开心,唯一遗憾的是没看到沈明慈。
“你给我站住!”就在她收拾好摊位和货架,准备骑着黄鱼车走时,林如月不知打哪儿冒出来。
林如月她拉着黄鱼车车把,大声叱骂,“好你个不孝顺的死妮子,咱妈在家病的快下不来床了,你躲在这里享清福,跟我回家去!”
“二姐怎么来了?”林多多知道,她这是嫉妒的眼睛红了,想扣个不孝的帽子,毁她的生意和名誉,就将计就计的故作惊讶说:“你不在家照顾咱妈到这里来干什么?我正准备给她买药去呢。”
“你……”林多多两句临危不乱的话,把林如月堵的没话讲了,只好顺着刚才的话说:“不用你去买药,把钱给我,我自己去买。”
她眼红地盯着林多多鼓囊囊的钱包,就差下手去抢了。
林多多淡淡一笑,“这点钱怎么够给妈买药?这样吧,你跟我去邮局,咱再去取点钱,去县医院请个最好的大夫去咱家给咱妈看病。”
林如月:……
论撒泼,林多多不如林如月,可是她头脑清晰伶牙俐齿,反击的林如月哑口无言。
林如月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明明是她自己撒的谎,最后愣是接不下话,还引得一旁的小贩们纷纷竖起大拇指,夸林多多孝顺。
她实在是不甘心,就拉着黄鱼车车把不放,假惺惺地说:“妹妹,你看你卖衣服又做衣服的这么忙,买药这事儿就交给我吧,请啥大夫啊,咱妈那是老毛病了,没法根植的,买点止痛药给她就行,不用去邮局取钱。”
林多多不温不火地笑笑,“那可不行,妈这病必须得治,你上车来吧,我带你去邮局。”
“我都说了不用,你这死妮子咋恁犟呢?就会乱花钱,不知道咱家还得盖房子,弟弟妹妹还要上学啊?”林如月火冒三丈,开始对林多多人身攻击起来,“别光说好听话,咱妈病了你不在跟前儿伺候,还跑到城里多清闲,我找上门了。你装得挺像说要给我取钱,别以为我不知道,等一转弯,你就把我扔下跑了!”
一旁卖鸡蛋的刘桂贤是个人精,听了几耳朵,她就明白这怎么回事了,敢情这当姐的眼红妹妹挣钱,编了个名目,想要掏空妹妹的钱包。
妹妹虽然很会做生意,可是脸皮没有姐姐厚,再这么闹下去,恐怕会吃亏的。
刘桂贤昨天就盘算着跟林多多学做衣服,一心想要巴结她,便凑上前去诈唬林如月说:“小林,你妈得的什么病啊?我怎么听说过?”
林如月不认识她,就不耐烦地嚷,“你谁啊?我家的事儿跟你有关系吗?走远点!”
“我是你姑婆啊,你不认识我了?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刘桂贤眯起眼睛,笑得特慈祥,还装模作样地关切道:“闺女,你妈这身体一向硬朗,前两天我看到她还好好的,咋就突然得病了?什么病啊?厉不厉害?”
刘桂贤是什么人,吃了半辈子五谷杂粮,斗赢了地主婆婆,降得了两个儿媳妇的厉害角色,一张嘴就把林如月说晕了。
再加上林如月一心只想当城里人,根本看不起乡下的亲戚,逢年过节的也不去走动,她确实不知道是否有个长这样的姑婆。
因此被刘桂贤这么一唬,她摸不准地讪笑道,“姑婆,我妈得的也不是啥大病,就那风湿病,老毛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