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啊，我就想，你们两个闺女心灵手巧，做衣服速度又快，能不能把衣服便宜批发给我点，我想拿到城阳县去卖卖试试。”
最后，刘桂贤又说：“你放心，我绝对不会给你们抢生意的，我不在潞县卖。”
林多多很是动心，厂子只要一开起来，很需要这样的经销商。
但是，像刘桂贤这种诚信度低的人，不能这么轻易答应了，就拿起厚厚一叠订单，吊着她胃口说：“刘姨，我们店的生意有多火爆，你也看到了，我们俩人做衣服的速度都赶不上客人需求，真没有多余的批发给你。不过，我们现在更需要的是做衣服的人。”
“哎呀！”刘桂贤听出弦外之音，拍了下大腿说：“闺女，那你看，我来帮你们做衣服行吗？”
“芸姐，你觉得呢？”林多多把决定权交给陆芸。
接下来几天她要忙服装厂的事情，得暂时借个便宜裁缝帮着做衣服，刘桂贤是熟练老手，有她帮忙，陆芸会轻松很多。
“行吧。”陆芸知道林多多这是替自己着想，就勉强同意了，然后把当初给她开工钱的那张工资表，拿给刘桂贤，“刘姨，这是我们的条件，你看下，合适的话，明天就来吧。”
“行啊，就这么说定了。”价格不算高，没有卖鸡蛋挣钱多，但是，刘桂贤仍然很高兴。
她的小九九打的很清楚，只要能学会做真美服装店的衣服，自己回去继续摆地摊卖，也是很超值得的。
“这些布袋子，我们要了，一个给你算一毛钱。”
林多多在零钱箱里数了10块钱给刘桂贤，记在支出账本上，又跟她说了一些上下班的具体时间，以及做衣服的细节和规定，并且写在纸上，行成条文，让刘桂贤签字。
刘桂贤一一都答应了，签上她的名字，高高兴兴地走了。
正好时钟敲响七下，陆芸去做饭，林多多则埋头研究其电动缝纫机。
这种电动的缝纫机她从前玩过，沈明慈买来给她当玩具解闷的，离婚之后好久不用了，好在不算太生疏，再加上熟识沈明慈曾要求她熟练掌握日语，说明书看起来毫无难度，很快就能上手了。
晚饭过后，陆芸就跟着林多多学习使用电动缝纫机，熟练以后，两人闲聊着服装厂的事情，非常默契地投入到服装剪裁与制作当中，一直忙到十一点半，做完收尾工作才停手。
陆芸累的七荤八素，人往床上一趟，直接就昏昏睡去，林多多却是精神亢奋的睡不着，在书房继续给陆芸写各类“销售、经营教材”。
“突突突……”忽然，一阵沉闷的摩托车声，在寂静的街道上响起，惊醒奋笔疾书的林多多。
且车声越来越近。
出于警惕和好奇，林多多忍不住打开窗户向外面看了下，是三两‘侉子’摩托车，停在不远处的招待所门前。
五六个“大盖帽”从车上跳下来，气势汹汹地敲门，几乎是闯进去的，很快，招待所二楼的一间房间里有灯亮起，人影攒动一阵，灯就灭了。
不一会儿，“大盖帽”们压着个身材肥胖的男人和女人从里面走出来，摁到车上，“突突突”地离开，消失在微凉的夜色中。
翌日一早吃饭时，林多多把昨晚的事情八卦给陆芸听，两人一致认为那个男的是犯了“风化罪”，才会大半夜的被人从招待所里抓走的。
21世纪嫖娼还犯法的，更别提这是70年代末了，最少也得送去坐几年牢吧。
却没想到，那个人，竟然是吴大福。
中午，在大丰收厂门口商店里，林多多买香烟时听到工人们的议论，惊喜的简直想大笑出声。
她原本是想跟吴大福低头的，没想到他先被人搞下台了，据说是被人举报的，一夜之间，这事儿已经成为爆炸性新闻，在大丰收厂传播开来。
“你们说会不会是聂厂长举报的？”
“有可能哦，他们俩斗了那么久，还以为聂厂长要被撵走了呢，没想到反倒是吴厂长先走人。”
“可惜了，吴厂长人那么好，想不到人品那么差劲，居然找妓。。女，话说回来，不知道聂厂长会不会把他的改革给推翻呢？”
“别说了，被人传到聂厂长耳朵里小心被开除……”
几个买汽水喝的人，小声说着低头悄悄走掉。
林多多挑了几样给弟弟妹妹买的小东西和香烟，付完钱，拎着东西飞快骑车回店里，把吴大福被抓的好消息告诉陆芸
“太好了，终于不用怕那个老坏蛋了。”陆芸高兴地直拍手。
林多多想的是另外一件事情，“芸姐，聂豹重新当上厂长，我们就不用去别的地方买布了，晚一点咱们去拜访他一下吧。”
有这种人脉资源，不用白不用，做生意本身就是你帮我，我成就你。
陆芸却脸色一寒，摇头说：“我讨厌他，才不要跟他合作。”
林多多不明白，“为什么？之前聂厂长帮过你很多的啊。”
陆芸非常生气地说，“我也以为他是帮我的，可是，他和奶奶联手骗了我，把我推到王家那个火坑里去，这算是帮我吗？分明是敷衍我爷爷的托付……”
“多多，”余十戒突兀的声音，在两人头顶响起，他双手插兜，晃着宽阔结实肩膀，径直走到她们面前，“多多，我找你们有点事情。”
他今天穿着件纯棉红黑格子衬衫，棕色棉麻布裤子，裤脚在脚裸挽起，系带回力帆布鞋。
放在后世是最基础款的日常穿着，可是，在这个时代，这是一套很洋气帅气的打扮，且，绝对不是本地货。
林多多对他到底做什么生意挺好奇的，一直没机会问，今天好不容易有空，就把余十戒请到后院客厅里坐下，问：“三儿哥，你这是刚从外地回来？”
“是啊，出去做了趟生意。”余十戒从裤子口袋掏出一个精美的盒子，递到林多多面前，说：“我看人家花城的女孩儿都戴这种发卡，挺好看的，就给你买了几对。”
无意间瞥到陆芸在偷偷看他，顺便把兜里另外一盒拿出来，也递给她一盒，“陆小姐，这是给你的。”
“谢谢。”陆芸接过装饰精美的小红盒，脸刷地红了。
这个男人，身躯高大四肢强壮却不粗鲁，一双眼睛透露着精明能干，周身充满了男子汉气概，他和这座城市里的所有男人都不同，叫人忍不住脸红心跳。
“这多少钱一对？你在哪儿买的啊？”
林多多对此全然不知，她的注意力都被发卡给吸引。
盒盖是透明的塑料密封着，露出里面的饰品，是镶嵌着玻璃水晶的弹簧式蝴蝶发卡，戴在头上，人以走，蝴蝶翅膀就颤巍巍一闪一闪的，很是漂亮。
上一世，林多多戴过的名牌首饰大牌珠宝多了去，对这种小玩意儿并不感兴趣，她感兴趣是买一些来放在店里，一定很吸引顾客。
见林多多一点也不推辞的收下了，余十戒很高兴，“不贵，才三毛钱一对，你要是喜欢，下次我去做生意时再给你带点回来。”
“好啊，你帮我带个几十盒回来，我给你钱，正好可以放在我们店里卖！”林多多随手把蝴蝶发卡放一旁，从口袋里掏出两块钱，递给余十戒。
“这里面一共有六对，我给你两块钱吧，剩下两毛当是跑腿费啦。”
“多多，你是不是看不起三儿哥？我稀罕这两块钱吗？”余十戒脸色顿时就变得有些难看，他拿出个鼓囊囊的钱包，打开，里面躺着厚厚一沓拾元纸币，“看到了吗？我有的是钱，送你个小玩意儿还能要你的钱吗？”
“三儿哥，你别生气，我不是那意思……”看到余十戒的钱包，林多多其实挺震撼的，还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和不安。
她想不通，曾经那个憨厚老实的三儿哥，怎么变成眼前这个精明能干会做生意挣大钱的人。
“那你是什么意思？怀疑我的钱来路不正？”享受着林多多震惊的表情，余十戒暗暗得意，却是依旧沉着脸，自嘲地笑了笑，“还是，你也跟别人一样认为我不是什么好人，是个杀人犯？”
“不是，不是，”被他这么一问，林多多挺尴尬的，内心深处，她的确不相信余十戒能通过什么正当手段挣这么多钱，“三儿哥，我只是有些好奇，你到底在做什么生意？”
余十戒这才收起不高兴的表情，刻意炫耀地说：“我在花市帮人卖些电子设备什么的，也不是大生意，随便挣点小钱。”
“你在走私？”林多多挺诧异，沿海地区靠这个发财致富的人很多，改革开放后，先富起来的也是那批人。
真是没想到，余十戒居然是其中一员，不过，这也就能解释他意外暴富的原因了。
余十戒更没想到林多多会懂这个，意外反问她，“你怎么知道？”
林多多含糊道，“我听人说的，好像做这个很危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