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笙宸醒了。
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苏扬已经出了院，时灵听到安羽和她说的时候，手上的签字笔在文件上狠狠的划出一道印子。
安羽小心的看了她一眼，“听说他们已经先去审问了，不过……出了点小问题。”
时灵已经调整好了状态，低头翻过那一页签上字，头也不抬的问：“什么问题？”
安羽：“顾笙宸说他有精神病，要求进行海外就医。”
时灵停住了动作。
时灵：“所以……他们信了？”
其实问这句话的时候时灵心里也有点没底，毕竟上次见面的时候，顾笙宸确实不像是精神正常的样子。
可是海外就医……时灵捏紧自己的手指，一个精神病的称谓，那苏扬受的伤就一笔勾销了吗？
海外就医，只是好听点的说法，真的到了海外，国内望尘莫及，到时候万一出了什么事，也是情理之中的。
安羽犹豫着点点头：“他有医生出具的证明。”安羽点了点自己脑袋，“这里，好像确实有点问题。”
时灵突然不说话了。
安羽有些着急：“时灵，你别着急，我们再想想办法，实在不行，就派个人跟着他，一直监视到他好了为止，你别这样……你这样……”有点让人心疼。
时灵突然坚决的道：“不行，不能让他出国。”
安羽：“可是这是他的权利，我们没什么办法啊。”
时灵眯了眯眼睛：“国内不好吗？他一个杀人未遂的罪犯，有什么权利出国，你去联系我们上回和上面合作开发案的时候看好我们公司的那个官员，就说我有事找他。”
证明应该不是假的，以顾笙宸现在的地位，他也找不到人为他冒这么大的险，但他绝对不能去海外！
男人躺在宽敞整洁的病房里，一点也没有身为犯人的自觉，翘着个二郎腿看着电视机，听到门响也只是轻瞥了一眼。
顾笙宸难掩眼中的得意：“警官，我的批准怎么还没批下来，你们的效率也太低了点。”
这次进来的是个年轻男人，穿着警服，但是顾笙宸之前没有见过。
“我今天就是来和你说这件事的。”
年轻警官把手里的托盘放到床头柜上，“不过你的护士今天有事请假了，护士长听说我以前当过医务兵，所以你这次的药是我来给你打。”
顾笙宸闻言脸色难看了一瞬，但对上年轻警官直勾勾的视线，又不敢说什么，不耐烦的把自己的胳膊伸过去，“打打打，赶紧打，不然有些人还以为我编出个精神病来骗她呢。”
年轻警官没有理会他话中的意有所指，业务熟练的从袋子里抽出注射器，把一瓶顾笙宸眼熟的药吸出来，扎在她胳膊的静脉上。
顾笙宸咬牙，额上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精神类的药物打起来就这么疼。
啧！等他脱离了华国，他再也不打这倒霉玩意了。
幸亏他运气好，碰上个庸医，他随便说了几句，竟然诊断出个精神问题，现在好了，他只要想到那一对狗男女只能看着他离开，而毫无办法的样子，心头就爽的厉害。
不过今天的药似乎格外的疼，时间也比之前要漫长的多，等打完这一针，顾笙宸整个人就像被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整个人都湿透了。
“警，警官。”他喘着粗气，却还不忘了自己的目的，“你说过的，今天就能下达命令的，那请问我什么时候走啊？我要不要收拾一下什么的。”
“不用。”年轻警官脸上没什么表情，“那边都准备好了一应生活用品，你只要过去就好。”
“好，好。”顾笙宸身体略微放松了些，却觉得身体里的疼痛越甚，不由龇牙道：“警官，你这手法还得再练练啊，上回那护士给我打的时候，疼都是一下就过去了，你这怎么后反劲啊？”
年轻警官淡淡瞥他一眼，突然抬手挥了挥，门外一众穿着警服的人鱼贯而入。
“这些是要带你离开的人，跟我走吧。”
顾笙宸额头的冷汗进到了眼睛里，让他的视线有些模糊，在那些人碰到他皮肤的时候，一股猝不及防的剧痛让他瞬间惨叫出声。
年轻警官从始至终都注视着他，对他的反应没有感到一丝一毫的诧异。
在混乱的疼痛中，顾笙宸终于觉出不对劲来。
他奋力将眼睛睁开一条缝隙，用可怕的眼神看向最开始进来的那个人，“你给我注射的什么药？”
年轻警官这时候脸上表情终于生动了一些，他挑了挑眉，凑近顾笙宸，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仿佛很愉悦的声音道：“当然是精神类的药物，对治疗你的病最有帮助了。”
一波又一波的疼痛袭来，尤其是和人接触的地方，更是如同一个个针头在扎一样，顾笙宸哆嗦着嘴唇，连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年轻警官却突然勾了勾嘴角，“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那个笑容带上了一点恶意，“我当然会送你去你该去的地方啊。”
啪！
安羽合上文件，里面那些照片让她的心扑通扑通的跳个没完。
好久，她才深深的呼出一口气，看向坐在最大的办公桌之后的那个人。
“时灵……”安羽感觉自己真没用，只是看了几张照片而已，她就快吓哭了，“顾笙宸他……他……”
时灵停下了手中批文件的动作，云淡风轻的点了点头，“没错，是我干的。”
安羽没想到她这么痛快的就承认了，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你这也太，太……太那什么了点。”
时灵：“哪什么？”
安羽不知道该怎么说。
时灵：“太可怕？还是太变态？”
安羽无措的叫她：“时灵……”
时灵收回视线，垂头看着手里的文件，淡声道：“这些都是他应得的。”
无论是把他送进国内广受恶名的疯人院，还是找人给他注射专门的精神类药物，一步一步的把他变成一个真正的精神病人，这些都是他应得的。
时灵唯一后悔的，就只是没有早点下这个决心而已。
不然的话……她捏紧了拳头，苏扬也不会……
顾笙宸也许一开始是真的有精神问题，但并不算太严重，只要配合治疗很快就可以痊愈。
但安羽看到的照片和资料里，顾笙宸披头散发，眼里布满了红血丝，被锁链牢牢的锁在床上，如同野兽一样的嘶吼挣扎，已经完全丧失了一个能成为人的理智。
安羽忽然打了个哆嗦，明明办公室里开着空调，窗户也关的严严实实的，但她还是无端的感受到了一阵冷意。
“时灵……”安羽叫了她一声，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一时卡在那里。
却听到时灵叹了口气。
“你放心。”时灵似是知道她在想些什么，给她下了一颗定心丸：“我不会被仇恨蒙蔽头脑的，如果不是顾笙宸这次做的太过分……”时灵咬了咬牙，没再往下说下去。
安羽哑然，半晌才点了点头。
也对，她该说什么呢？劝时灵别那么大的戾气吗？但换位思考一下，如果当时躺在自己怀里，生气不明的人是方之言，也许她的反应还不如时灵呢。
有些事情，只要一想起来，就是永远的痛。
“这件事情……”她听到时灵哑着嗓子道：“别告诉他。”
安羽一怔，刚想问为什么，但抬头对上时灵乞求的眼神，话又怎么都问不出口了。
良久，她才轻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