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她不明白
曜桑2020-01-16 11:553,309

  阮瑜一脸“我就知道”,既心疼又生气,隔着衣料轻轻替他按揉,嘴里数落他:“胃疼还喝酒?你要不要命了?”

  陆野垂眸笑笑,“又不是什么大病。”

  “那你觉得什么才是大病?”阮瑜瞪他一眼,“小病不治,慢慢就拖成了大病。”

  陆野无奈,握着她的手腕讨饶:“好好好,我知道了。”

  “胃疼是什么时候开始的?”阮瑜拍掉他的爪子,不给他敷衍过去的机会。

  “去年。”

  “有叫大夫看过吗?”

  “……没有。”

  阮瑜难以置信的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抬头盯着他问:“为什么不看?”

  陆野说:“麻烦。”

  不看也知道大夫会怎么说,无非是让他不要喝酒,饭菜清淡不要吃太油腻辛辣之物,他自觉做不到这些,所以干脆对自己的病装聋作哑。

  “你……”阮瑜深深吸了口气,以防被他气死。

  这是人说出来的话?

  “今天叫太医来,以后好好吃药吃饭不许喝酒,你要是不答应……”阮瑜看着他,酝酿措辞。

  必得说的严重一点,才能让他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谁知她还没说完,陆野便缴械投降,“行,你说什么都行。”

  阮瑜勉强满意的点点头,问他:“疼的厉害吗?我叫他们把木轮椅推过来吧。”

  “好多了。”陆野笑握住她的手,“你扶我过去吧。”

  *

  丫鬟已经将饭菜摆好,为了防止菜凉所以都盖了盖子,见他们回来便把盖子都一一掀开,顿时满屋子的菜香。

  陆野低头看着她问:“都是你做的?”

  “嗯。”

  “辛苦了。”陆野伸手撩拨了一下她耳边的碎发,“下次让厨娘做就行。”

  丫鬟们个个眼观鼻鼻观心,生怕搅扰了这两位的情趣。

  陆野终于意识到这么多人在场不太好,便把她们都打发了出去。

  “你家厨娘的手艺我尝过,只能说一般。”阮瑜把他按在凳子上,煞有介事道:“你的胃不好,吃饭更要小心,稍微重口一点的都不能沾。我平日做的都是些温和滋补的东西,这上面我懂的比她们要多。”

  阮瑜端起他面前的燕窝山药粥,舀起一勺吹了吹,送到他面前,“你尝尝看。”

  陆野听话的吃了一口。

  阮瑜眼神晶亮,紧张又期待的看着他,“好吃吗?”

  粥本身没什么味道,但是燕窝、山药和糯米融合的恰到好处,又软又糯,还能品尝出丝丝的甜味。

  “好吃。”陆野直勾勾看着她,意思是让她再喂一口。

  阮瑜抿嘴一笑,把粥重新放回他面前:“你多吃点,我做了这么多菜,不吃就浪费了。”

  她确实做了不少菜,每道菜的量并不大,都盛在小盘子里。一是因为她不知道陆野喜欢吃什么,二是生怕他吃几口就腻了,所以干脆多做几个菜,但是菜的量少一些。

  如此便很繁琐,如果是平时她是绝对没这个闲心的。

  这些菜基本上都是素,只有一道菜加了鸡丁,陆野虽然荤素不忌,但是更偏爱肉一点,不过好在阮瑜每道菜都做的很好吃,他也没什么可说的。

  一顿暖烘烘的饭吃下来,胃疼果然减轻了些。

  吃完饭,阮瑜朝他伸手,眨了眨眼道:“酒窖的钥匙呢?”

  陆野:“……”

  他乖乖把钥匙交了出来。

  “我替你收着,等你的胃好了我再给你。”阮瑜非常的温柔体贴。

  陆野:“……”

  行吧,公主殿下最大。

  太医已经在前厅候着了,此刻被带到卧房来。阮瑜自觉不方便在太医面前露脸,便躲到了屏风后,准备听太医怎么说。

  太医面对的不是皇上娘娘就是达官贵人,说话永远留有三分余地,哪怕这个人已经医治无望了,太医也会说自己拼尽全力试试,所以当从太医口中说出“侯爷这病拖的太久了,一时半刻怕是难以痊愈,须得好生调息,慢慢恢复”的时候,阮瑜就知道这病不简单。

  这“慢慢”,起码两年起步。

  太医留下药方,提醒侯爷每隔一段日子就要唤太医诊治,然后带着药童离开。

  阮瑜从屏风后转出来。

  陆野目光从门口收回,落在阮瑜的脸上,笑笑,“你看,也不是多严重。”

  阮瑜甜甜一笑:“你恐怕两年之内都碰不了酒了。”

  陆野:“……”

  *

  晚上,阮瑜沐浴完,穿着宽松的绸袍,歪着头,用布巾擦着湿哒哒的发尾,走到陆野门外敲了两下。

  “阿瑜?”陆野问了一声。

  “嗯。”

  “进来吧。”

  阮瑜推开门,屋内昏黄的烛光泼洒了半圈到屋外,阮瑜勾上门,坐在床边的凳子上。

  陆野半靠着软枕,表情有些怔忪模糊,看见她眼神才有了聚焦,笑了笑。

  “你还没睡啊?”阮瑜问。

  她刚刚不放心过来看看,果然看见屋里蜡烛还亮着,明明叮嘱过他早点睡。

  陆野摸了摸额头,“白天睡多了,有点睡不着。”

  两人各自安静下来。

  阮瑜垂眸擦着发尾,额头上有一绺头发渗出一滴水来,滴到了睫毛上,阮瑜眨了眨眼,抬手抹了下眼睛。

  陆野眯起眼睛。

  “我已经见过了。”她忽然开口。

  要怎么跟他提这件事,阮瑜已经在心里设想了十几遍。

  最后还是觉得坦诚些更好。

  如果她因为担心他而把事情说的不明不白,那他又怎么可能对她毫无保留?

  陆野愣了愣,方才的轻松闲适从脸上消失不见,唯余冷淡。

  阮瑜几乎可以感觉到周围弥漫的冷意。

  “你见过谁?”陆野的声调毫无起伏。

  阮瑜顿了顿,寻思要怎么称呼那二位。

  “陆老爷和田夫人。”阮瑜松一口气。

  如果她说“你的爹娘”,可能会撞上陆野当场黑脸。

  虽然离黑脸也差不多了。

  陆野嘴角动了一下,抿的平直,目光从她脸上移开,疲惫的落到虚空中的某一点,心情羞耻复杂。

  他最耻辱隐秘的过去,毫无保留的被他最爱的人看见,羞耻更甚于刑犯游街。

  阮瑜看了他一会儿,垂眸黯然,“我不太清楚你和他们之间的事情,没有办法体会你的心情。但是如果你怕我因此看不起你,那大可不必。”

  阮瑜说:“我从来没有看不起你,哪怕当初我从雪地里救起你的时候,我都没有丝毫的看不起你。外人更不会影响我对你的看法。”

  陆野眼光一动,却仍然不知说什么。

  “如果有一天我看不起你了,那一定是因为你做了什么背信弃义或者怯懦的事,否则就永远不会有。”阮瑜眼神温柔,对着他一笑。

  陆野抿紧了唇,眼底有些许骇然。

  阮瑜捋了捋头发,若有所思:“其实我也不是看上去那么高贵,母后并不喜欢我,有时候我甚至觉得……她是恨我的。小时候我看见宫里别的娘娘会把孩子抱在怀里哄,我就很羡慕,因为在我印象中……母后没有抱过我。”

  小时候她很开朗,这个宫那个宫的串门,尤其喜欢一个叫阮琼枝的姐姐。阮琼枝比她大两岁,比她高比她瘦,又嘴甜讨喜,而她白白嫩嫩的顶多是可爱罢了。

  阮琼枝的母亲钟妃是一个非常温柔的女人,当然,这只是小时候阮瑜对钟妃的认知,后来明白了宫中那些龌龊的事情就再也不觉得钟妃温柔了。钟妃和萧晚晴一样,都是育有一儿一女,钟妃对儿女都好,经常把阮琼枝抱在怀里哄睡觉。

  而比阮琼枝还小两年的阮瑜,就算主动求萧晚晴抱她也会遭到拒绝。

  萧晚晴永远板着一张一丝不苟的脸,严肃的要求她这个要求她那个,好像她并不是母亲,而是一个女夫子。

  阮瑜感觉自己被人拽了一下,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那人紧紧抱住她,呼吸就在她头顶上方,声音显得有些闷:“我抱你。”

  阮瑜心一跳,忽然有些酸软。

  她伸出手,慢慢环住了陆野的腰,然后闭上眼,呼吸着他身上那股凛冽又温暖的味道。

  像是雪地里的雪松,强大又丰盛。

  陆野身子有些紧绷,手轻轻抚着小姑娘的背,眼神郁郁沉沉。

  其实他想说这是不一样的,无论如何她都是大昭的嫡公主,光是凭借这身份,常人看她就如在云端,只有出色的世家子弟才有资格与她相配。

  在五年前,萧元吉姑且担得上那个名头。

  而他,无论凭自己爬到什么样的高度,在别人眼中他永远摆脱不了“低贱”这两个字,如同烙印,与他形影相随。

  以前他并不觉得耻辱,斗场里的原则就是弱肉强食,比外面要简单得多。他不需要有情感、不需要有顾虑,踩着别人的鲜血生存在他看来是惯常不过的事,他很麻木,所以七杀堂的人对他非常满意。

  他出来后,斗场里简单明了的生存法则不再适用,比起强弱,外面的更在乎的是你的出身。

  而斗奴是最低贱的一类人。

  逢年过节,朝廷尚且会向乞丐流民施粥,斗奴却连这样的资格都没有。

  这些她是不明白的,而他也说不出口。

继续阅读:第七十一章 激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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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什么的不干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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