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声吵人安睡,连午后的天都变得烦闷、枯燥,西林苑里,院子里放了一盆水,萧云慕正无聊得往里面扔碎瓷片。
边上才刚养好伤的春月看着萧云慕,托着下巴,一脸无聊。
这扔碎瓷片有什么好玩的?而且也不去毓秀院了,这要上山吃斋,不是得收拾东西吗?
“你盯着我看做什么?那知了知了的叫着烦,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歇下。”萧云慕低笑一声,“对了,行李收拾好了吗?”
“都收拾了,姑娘要去检查一下吗?”春月终于听萧云慕提到了行李这件事情,不由激动起来,慢慢站起来,期待的看着萧云慕。
抬眼看着春月,萧云慕轻笑了一声,拍拍手站起来,“好了,收拾行李就收拾行李。”
也不知道萧老太公那边说得怎么样,不过萧老太公出马,肯定没什么问题。
走到房间里,萧云慕走到里间,看着收拾的行李,瞥见叠在一起的衣服,摸了摸下巴。
“这些不太合适,既然要去寺里吃斋,还是要素一点,不能太花哨。”萧云慕伸手指了一下,“这两件拿出去,收拾也带一些素雅的,要去一个月。”
一个月?
春月盯着萧云慕,低声问,“姑娘,那你和小公爷的事情怎么办?”
和盛景年有什么关系?萧云慕疑惑的看着春月,见春月的表情,想了一下,不由无奈。
去寺里吃斋,就是为了避开盛景年,也是为了冷静的想一想和盛景年的关系,至少要理清楚接下来应该怎么相处。
“该怎么样就怎么样。”萧云慕打了一个哈欠,走到一边坐下,伸手从首饰盒里拿出一个镯子。
这个镯子是苏氏留给她的,这回去寺里吃斋,还是带这个去比较好。
往手腕上一套,晃了一下,想起来苏氏,她就不由得想起了宋氏。
当年的事,宋氏肯定做了什么事情,不可能和宋氏无关,只是放蛇的事情居然只抓到一个替死鬼,太不应该了。萧云慕想不到会是这个结果,因为是萧靖安亲自去调查的。
萧靖安亲自去查都没有查出问题来,那才是真正的有问题,这也是她担心的。
“姑娘,小公爷来了!”
小桃急匆匆的从外面进来,笑着看向萧云慕,“正在花园里,姑娘要过去吗?”
什么?盛景年来了?这人什么时候这么沉不住气了。萧云慕一边起身一边问小桃,“我过去一趟,春月你和我去,小桃你收拾一下东西,把花哨的那些全都拿出来。”
盛景年这个时候来,真的太奇怪了,前天晚上才出那样的事情,今天就上门来,真不怕晋阳长公主对她的意见不够大。
这一出,她是真的别想在晋阳长公主那里翻身了。
绕至花园里,萧云慕见到盛景年站在那里,犹豫了一下才走上前。
走进亭子里,萧云慕看着盛景年,“小公爷今日来是为了什么?如今的时候,我们还是不宜见面,免得惹长公主不高兴。”
“这件事情……”
“尽管有八王爷出面,那日的事情不会传出去,但是那天现在门口的人,有八王府、安荣侯府、长亭侯府、魏国公府和将军府,我衣衫不整在小公爷怀里,被下了药也不能变成理所应当的事。”
所以,看着的人怎么可能不放在心上,不说不代表不想。
萧云慕提着裙摆在旁边坐下,扫一眼盛景年,“小公爷,是为了我上山吃斋一事来的?”
“你果然是聪明,连这也猜到了。”盛景年坐下,盯着萧云慕看。
轻轻地扫了眼盛景年,萧云慕翻过杯子倒了两杯茶,笑了一下,把杯子推到盛景年面前。
这杯茶可是将军府里最好的茶叶泡的。
“我这不是为了让小公爷能缓缓,免得被我拖累太多,无心学习,到时候学业退步,长公主怪罪下来,小公爷为难。”萧云慕端着杯子,眨了一下眼。
其实她的确是为了躲一下风头,因为那天的事,真的够丢人的,尤其今天还碰上了。萧云慕觉得,她要一个月后回来再碰上盛景年可能还好一些,事情才过一日,现在——
够尴尬的。
萧云慕偷瞄一眼面前的盛景年,觉得盛景年好像是把自己跑了一眼。
她能跑到哪里去?除了将军府,也没有其余的地方可以去,她可不认为自己脱离了将军府能活下去。
这世道,一个孤身女子,手无缚鸡之力,又无背景可靠,能做什么?种地也得有地可种,有那力气和能耐,可不是扛起锄头就能种庄稼的。
“何必把躲我说得这么好听。”
“那小公爷又何必明知故问,非得要我难堪吗?我想这段时间里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到寺里静心想想也好,至少也能……不那么烦。”
不那么烦,真的,她需要一个喘气的机会,这段时间来,她真的太累了。
萧云慕从未想过,自己会在这么短短的时间里经历那么多事情。
几番经历的事情,真的让萧云慕累了,她再不歇一歇,她可能真的会崩溃。
“小公爷是能人,我是愚人,自然不能和小公爷相比,能把所有的事情化解,不被烦恼扰乱心神,我做不到,请小公爷不要强迫我和你一样,我不是那样的人,也不可能做到那样,何必要一而再再而三的试探,我会累,也会倦。”萧云慕每一个字都说的很坚定,说话的时候盯着盛景年。
看着盛景年的表情随着自己的话一点点有了变化,萧云慕眼里闪过一抹笑意。
也许这回终于能让盛景年感受到一点自己的情绪,她这些话全是肺腑之言,没有半点的隐瞒和夸张。
“累了?”盛景年站起来,走到萧云慕旁边,伸手摸了一下她的头,“是去金台寺吗?我有几日得空,也想去寺里尝尝斋饭。”
“金台寺的斋饭小公爷是尝过的,偶尔换换口味也不错。”萧云慕鼻尖一酸,笑着点点头,算是回应了盛景年话里的意思。
也许,盛景年已经没有恶意了。
两个人一站一坐,在亭子里没有再说话,只是偶尔有风吹过,轻纱明明暗暗,就像是现在京城里几大世家的关系一样,看不明白。
送走盛景年时,萧云慕看了眼春月,眸色一暗。
转身摇摇头,走到一旁,“春月,你说,小公爷这人怎么样?”
春月一惊,怎么会忽然问起来这个,而且小公爷怎么样,难道不是她家姑娘最明白吗?
“不知道,可是小公爷除了凶一点外,其余的都挺好的,也帮了姑娘几回,姑娘……”
看着春月的表情,萧云慕失笑,看来身边的人只有她自己觉得盛景年不好,包括箫靖安都觉得这门亲事不错。
从家世和地位,过往的风评,的确是高攀了。
萧云慕自己都觉得是高攀了,高嫁不易,尤其是婆家看不顺眼的时候,更是做什么都是错。
“算了,好不好都是既定的事,这桩婚事,是不可能取消了。”萧云慕摇摇头,想起刚才盛景年最后的话。
希望盛景年晚些来,免得到时候金台寺也不太平了。
回到院子里,萧云慕一抬头,看到萧靖修站在那里,楞了一下,看了一眼春月,春月点点头,朝萧靖修点了一下头。
“小九。”
“八哥能来,看来是七姐不愿意再见到我了,我也的确有些不应该,也许——的确是过分了一些,居然自己吃斋不说,还拉着七姐陪我一块去寺里吃素一个月。”
“……姐姐她做错了,我会守着她,也会守着姨娘,不会让她们再做错事。”萧靖修是将军府里最爱读书的人,每日都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前天八王府的寿宴上,难得将军府上下都去了,谁知道居然出来这样的事。
萧靖修和萧靖平、萧靖安完全不同,可到底是萧家的人,聪明上谁都不傻,自然是知道这个局是为了什么。
“八哥的话我不懂,她做错了什么?她自认为没有错,八哥又何必急着替她认错。”萧云慕摇了摇头,走到一边坐下,“八哥是糊涂了。”
萧靖修看着萧云慕,他一直不知道这两个多月的时间里,萧云慕居然变了这么多,脱胎换骨来形容也不为过。
真正的脱胎换骨,是因为春日宴落水吗?萧靖修低叹一声,“我会负责。”
闻言萧云慕有些无奈,萧靖修这个人真的有种执着的坚定。
摇了摇头,“这件事情,你认为找我有用吗?还是八哥认为将她送回河西老家会比跟我去寺里吃斋更好?若是那样,我倒是能求祖父收回之前的话,送她回河西老家。”
那晚要不是她先开了口,直接打了萧云霜一巴掌,萧老太公可不会那么好说话,任由她来说怎么办萧云霜。
不管萧云霜领不领情,萧云慕该做的都做了,其余的事情和她再无关系。
当日被众人瞧见的是她和盛景年,自然该由她来发落,萧老太公一是真的宠着她,二是不想要萧家难堪。
“我明白了。”萧靖修看着萧云慕,“多谢九妹妹高抬贵手。”
萧云慕眼神一凛,冷哼一声回头看着萧靖修,“贵手算不上,只望日后行事三思而行。”
“那先夫人的事,九妹妹也不计较了?”
先夫人?不就是苏氏。萧云慕盯着萧靖修,没有想到他会提到这件事。
看来,在枫晚苑的眼里,她是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居然为了讨好宋氏不顾苏氏的死。
“和八哥有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