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正浓，将军府内，萧老太公只留下萧家三姐妹在花厅里，连萧靖安想说情，也被萧澄拉住，更别说其余人。
宋氏被萧靖平扶着离开，萧靖修拉着叶姨娘回枫晚苑。
花厅里，萧云慕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安静的等着萧老太公开口。
八王府寿宴一事，谁都看得明白，不管是针对谁的局，看到的人，谁都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
“说一下，为什么。”萧老太公声音低沉，看了一眼萧云慕，“小九，你先说。”
萧云慕一怔，点点头，“祖父——”
“那小公爷待你可好？”萧老太公出声打断，“今日之事，有八王爷出面，断不会有半个字泄露出去，你只告诉我，他待你好不好。”
好不好？萧云慕脑袋里慢慢闪过这段时间来和盛景年相处的点点滴滴，其实说不上好或者不好，可萧靖安的事情和昨晚的事，萧云慕想，也许没有那么差。
大概，算得上好。
看向萧老太公，笑着点点头，“小公爷处处为我解围，自然是好。”
萧老太公点头，笑了一下，收起了笑，看向萧云颂。
“你呢？”
萧云颂坐在那里，看了一眼萧云霜，脸色一白，应是想起了白天的事。
根本不敢想，如果当时萧云慕来晚了一步，她这辈子就是真的完了。萧云颂想不到，会有这样的事，更想不到，会是自己身边人对自己下手。
身在这样的家里，其实萧云颂不傻，只是大大咧咧一些而已，那些手段，她知道也见过，可是——
“无话可说，全凭祖父做主。”萧云颂皱眉，看向萧老太公，“祖父，我不愿意姐妹间生出间隙，可是也不想不清不白的被这样欺负。”
不清不白，这就是萧云颂在乎的事。
只有萧云霜坐在这里，一言不发，表情完全不一样。
“你呢，小七。”
萧云霜皱了一下眉，“祖父，我无话可说。”
“是无话可说还是说不出口？”萧老太公看着萧云霜，“今日之事，和你有无关系？”
有无关系，这已经是在说和她有关系了是吗？萧云霜低下头，没有说话。
其余人盯着萧云霜，萧云慕轻叹一声，笑了一下，“七姐，你无话可说了是吗？”
萧云霜没有接话，只是抬起眼睛看向萧云慕。
萧云慕笑了一下，“七姐自然是无话可说，毕竟这件事情的确不是七姐做的，七姐只是一个帮凶而已。”
知情不报，任由别人把自己的亲姐妹引入圈套里，丢的是什么人的脸？是将军府的脸。
萧云慕缓缓站起来，一步步走到萧云霜面前，眼神一凛。
‘啪——’
又是一巴掌，萧云慕看着萧云霜，见她盯着自己，站定在她面前。
“我打你，你是不是不服？”
萧云霜不说话，只是坐在那里，脸上的红手印格外的明显，眼神盯着一处，平静得很。
冷静的坐在那里，抬头看了眼萧云慕，冷冷地一眼，态度已经很明显了。
“看来你没有不服，所以这件事情是你默认的吗？”
“凭什么？”
萧云霜终于开了口，冷哼一声，“所以？我做错了什么？就因为和她们走得近？可当时救我命的人不是你们。”
当初落水，把她救上来的人不是他们，所以他们凭什么要求她对将军府忠诚。
一切都不是应该的吗？难道还能有其余的事情吗？萧云霜不信。
尤其是不信这些，因为这些事情和她想的不一样，所有人，包括萧云慕，为什么会这么对她。
“你——”
“我什么？我不该揭穿你还是不该打你，你现在这样，我该不该打？”萧云慕盯着面前的人，笑了笑，“你的确是没有参与，但你知道这样的事情发生了，你也讨不了好处吗？如果今天的人是六姐，将军府的名声坏了，你还能嫁给谁？是谁家公子还是安荣侯府的小侯爷？”
顾明烨是萧云慕完全得有想到的一个引线，居然是因为这个人导致了将军府的第一次姐妹间内斗。
萧云霜喜欢顾明烨这件事情她没有想到，更没有想到，更没有想到萧云霜居然会为了这件事情放任沈碧云下手。
平日里，萧云颂对萧云霜可算不上差，而且萧云颂是什么性格？完全没有察觉到她对顾明烨有什么想法。
不过，萧云慕更意外的是沈碧云居然真的是个没脑子的，身边的萧云霜才是她最大的情敌，被人当作借刀杀人的刀都不知道，被人卖了还在替人数钱。
真是傻。
“祖父，您不正好要去寺里吃斋一段时间吗？以往是让我陪着你去，这回让七姐和我一起吧。”
“吃斋？你们进了毓秀院，能有时间去？”萧老太公满意的看着萧云慕，看来这段时间来传言是真的。
他这个孙女，的确是变得聪明了，不止聪明了，连性格也变了。
“有祖父开口，长公主肯定不会不答应，更何况，今日一事，我也的确该反省，不去毓秀院，全当是反省，免得长公主见着我想起这事。”萧云慕走到萧老太公旁边跪下，“祖父，今日我丢了将军府的脸，又拖累了六姐和七姐，实在应该去反省。”
应该去反省？
萧老太公无奈笑了一下，“我看你是想去避难。”
“祖父何必说出来。”
萧云慕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盯着面前的人，又回头看了一眼萧云霜，“我这不是无聊吗？让六姐陪我去好不好？”
“小九提的要求，你愿意吗？”萧老太公看向萧云霜，“去寺里吃斋一个月。”
“……听祖父的。”萧云霜表情难辨的看了一眼萧云慕。
萧云慕看一眼萧云霜，起身道，“祖父，你去休息吧，我和六姐、七姐说会儿话。”
“不要说太晚。”
萧云慕点点头，目送萧老太公出去，扫了一眼坐着的萧云霜，没有搭理她。
走到萧云颂身边，“六姐今晚到我那儿睡？”
“恩？”
“你不要和我一块睡吗？”萧云慕忍不住笑，“我可是要出门去寺里吃斋一个月，难道你都不想我的吗？你可要和我把话都说了，免得到时候吃斋了，你可没有人陪你说话了。”
没有人陪吗？
萧云颂禁不住笑了一下，随后看了一眼萧云霜，没有说其余的话。
萧云霜盯着他们俩，起身站起来，“我先回房了。”
“你是不是奇怪为什么我会愿意自己去做这件事，保住六姐的名誉？”萧云慕叫住萧云霜，“因为谁对我真心实意，我自然愿意那么对她，七姐何必想不开，安荣侯府的小侯爷更不是寻常人可以觊觎的。”
“觊觎？你能嫁给小公爷，我不能倾慕小侯爷，这是个什么理？”萧云霜盯着萧云慕，“你们就是瞧不起我是不是？你们一个是嫡女，一个如今也算是嫡女，还有一个太子妃的姐姐，自然是看不上我一个庶女出身的人。”
嫡庶有别，所以她就不能存有幻想？
“你当然可以倾慕小侯爷，你不止可以倾慕，你还可以直接对小侯爷表露心迹，但你不可以陷害别人，你要是有能耐通过自己的手腕，不管你用什么计谋都好，能让他喜欢上你，那都是你的本事。”萧云慕轻叹一声，“人可以有心眼，有心计，但不可以用来害人。”
这是萧云慕为人处世的原则，也是萧云慕的底线。
她可以容忍萧云霜别的事情，但不能容忍这一点，实在是超过她的底线。
太不该了。
“你——”
“七姐，你还有几日的时间可以想，有一个月的时间可以想，待你想清楚了，才可能从寺里下来。”
“什么意思？”
“就是你想的意思，我说过了，这件事情，你有你的选择，但是到了寺里，你要是不反省，你不可能踏出寺门一步。”
萧云慕看着萧云霜，眼神平静，看着她逐渐愤怒的表情笑了笑，朝萧云颂点了点头。
两个人转身离开，留下萧云霜一个人站在那里。
回到西林苑，萧云慕看了一眼萧靖安的院子，示意小桃去打水来，这才拉着萧云颂回了房间。
这件事，萧云颂真的是无故遭殃，连她都想不明白，为什么沈碧云就把萧云颂视为眼中钉了。
随便洗漱过后，萧云慕钻到被子里，看着躺下的萧云颂，心里五味杂陈。
今天的事，恐怕宋氏是最不会透露风声的人，一旦透露出风声，萧云颂肯定就完了。
“六姐……”
“你为什么要这么帮我？”萧云颂的声音知道这个时候才听出来哽咽，“我娘她——”
萧云慕打断她的话，“她是她，你是你。”
不把对宋氏的不满和怨愤转到萧云颂身上，这是萧云慕的处事原则。
毕竟，萧云颂的确是什么都没有做错，何必要为了宋氏的错负责。
萧云慕闭上眼，躺平了身子，“早些睡吧，等醒来，这些事都忘了。”
听见萧云颂轻声答应了一句，萧云慕勾起唇角。
也许，她真的应该好好考虑一下和盛景年的关系，再一直这样针锋相对、互相试探也不是办法。
毕竟他们的婚约过了今天，是更不可能取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