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灯节后，秋闱大考便紧跟着而来，连萧云慕每日在街上闲逛都能察觉到京中那些考生的热闹和紧张。
当然还不乏有开了赌局的，坐庄的自然是压了盛景年，让人骂了一顿。
魏国公府的小公爷，谁不知道这秋闱第一，肯定是他，这有什么好押，还当庄，让别人跟着押什么？
真没意思。
原本萧云慕也想去凑个热闹，谁知道，这一看才知道，盛景年在京城的名声可比她想象的要大不少。
居然这么多人都看好盛景年，但萧云慕觉得，萧靖修那个架势，似乎要更——
更有把握一些。
不过这两人不管是谁拿了，总之将军府都能面上有光。
“这还不到会考，怎么就这么紧张了？”
“春闱的时候怕是才热闹，那会儿才是真正的榜上有名，位列三甲，打马游街的风光时候。”萧云慕说完，想起来萧靖安当年也是状元。
那也是热闹得很的景象，苏云兮第二年才进的，要是早一些进门，说不定更为热闹，毕竟双喜临门。
萧云颂看一眼身边的萧云慕：“瞧你心不在焉的，该不会是小公爷进了考场，你在这里担心吧？怕什么，小公爷再不济，前十总是有的。”
“我什么时候怕了？”
“好好好，你不怕，不过，小八他是卯足了劲儿，估计很想要压过一头。”萧云颂都看出来，枫晚苑如今和萧云慕是势不两立。
只要是桌面上有西林苑的人，是装也不装，直接告病下桌。
萧云霜本就身子弱，这个理由站得住，萧靖修闷头苦读，更是不需要上桌，一二来去的，枫晚苑已经有小半个月不曾到前厅了。
闻言萧云慕怔了怔，倒是不觉得有什么，毕竟，她还不到为了这些事情牵挂在心的时候。
过去的就过去了，而且，叶姨娘多行不义必自毙，她再有心计，也不能逼着叶姨娘做这些事。
因果报应，得了报应怨恨她有什么用？
“你说要是明年，小公爷拿了一个状元，再和你成亲，那是不是就真的叫双喜临门了？”
双喜临门？那可不觉得临门。
而且——
长公主哪里还不知道如何想的，萧云慕真不知道，这……亲像是迟迟成不了了。
连张昭渊和萧云颂的日子都定下了。
两人的生辰八字相合，而且算了日子后，正巧算了祭祖后的一个日子，离着正月还有一段时间，是腊月二十一。
仔细算算，也只剩下一个半月的时间。
“你和张公子快要成亲，心里不慌吗？”
“打小就认识的，只不过是不怎么一块相处，月前定了亲，这婚事定下来，筹办都是张家的事，咱们将军府也不及，等祭祖回来，也忙得过来。”萧云颂说完笑道：“想不到我竟是比你先成亲。”
“这不好吗？”
“二姐姐成了亲，我成了亲，若是按着顺序，怎么也该到小七成亲，才会到你。”萧云颂拉着萧云慕进了酒馆：“可是小七——”
提到萧云霜，萧云颂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当初萧云霜和她尽管不亲，但也和她说得上话，如今沈碧云被沈尚书带回家里去教训，而顾明悠如今也是待在家里，听说宁死不从家里安排的亲事，连顾明烨都头大。
反倒是颜飞烟，居然老老实实，连门都少出，据说是在家里学习了女红，偶尔坐着发呆。
“七姐的婚事，爹必定是会选一个适合的。”
萧云慕看出萧云霜的心事：“你若是一直牵挂，倒不如在爹面前替她做个媒。”
“总觉得你让我做这个是在算计我。”
“……六姐你变得聪明了。”
闻言萧云颂没好气的瞪她一眼：“谁和你说这个，我说真的，但是你看看小七，现在见着你都是满目恨意。”
“应该的。”
要是不恨，那才奇怪。
萧云慕端着杯子抿了一口，点头道：“你觉得林尘怎么样？林四哥尽管平日里不着调了一些，但这回秋闱可是参加了。”
“恩？”
“林家那儿，可是只有林四哥的母亲在后院，家中事务是她一个姨娘操持，而林四哥上面兄姐带他们母子也好，林家可是太平得很。”
“你是打算？”
“林尘待六姐不错。”
金台寺那回，若不是他们打断，怕是林尘也能在萧云霜心里留下个印象，不过如今萧云霜满心都是顾明烨，而那顾明烨——
从前也许还能沾一沾萧云雅的光，能嫁过去，但是现在，叶姨娘一去，萧云霜往后在将军府的地位和处境，哪里能是安荣侯府看得上的。
安荣侯和侯夫人，再不势力，也不会选萧云霜的。
“相府能瞧得上？”
“林四哥再如何，那也是一个庶子，不必看那么高的门槛，不过如今七姐的状态，怕是人家也不会心甘情愿了。”
萧云慕想到萧云霜瘦了一圈的样子，低叹一声。
快赶上她那几日的折腾了，如今她觉得自己都太瘦一点，脸上都快没有肉了。
摇摇头：“若换做当日在毓秀院里弹一曲的时候，怕是……林四哥开口，此事就成了。”
但是林尘近况也不怎么样，因为出身相府，尽管林相和那位姨娘不抱有什么太高的期待，也要求苦读圣贤书，去参加科考。
能榜上有名，捞一个闲差也不错。
总之不能在家里游手好闲的。
“你知不知道，之前流传着一句话。”
“恩？”萧云慕好奇道：“什么话？”
“说是五哥都能去参军，朔边吃苦了，那些个纨绔子弟有什么脸还不努力，真不知道是在夸我哥还是在说他以前太混账。”
闻言萧云慕差点被嘴边的茶给呛着，是真的——
有点逗。
萧靖平再怎么样，也只是纨绔了一些，其余的事情真的和他无关，怎么全是在说他的不是了。
而且，萧靖平从前还是有优点的，比起那些个仗势欺人还强抢民女的，可谓是公正。
“放心，待一年后，五哥亲自回来打脸这群人。”
“我倒是相信他。”
两人正说着话，不由得感慨这一段时间过得太快，从春日宴到金台寺，再到毓秀院和使臣风波，八王府、太后出事，居然发生了这么多事。
眨眼也要到年底了。
“原来两位妹妹也在这里，不知方便吗？”
熟悉的声音传来，萧云慕眉头一紧，抬眼看着对面的萧云颂，比她还紧张，不过这情况，好像已经不能说不了。
转头看向来人，萧云慕大方应道：“顾家姐姐能来，当然是没有不方便的，不过多日未见，姐姐这气色有些差，可是病了？”
“有些烦心事而已，所以才会出门散散心，见着你们俩，倒是没有白走这一趟。”
当然不白走，指不定就是冲着她们来的。
萧云慕还算是镇定，但其实也不过是——
比寻常时候好一点而已。
“我们俩何德何能，能替顾姐姐解忧，不过……京城这么热闹，还真是多亏了这场秋闱，等秋闱过后，便紧跟着要到了腊八节，腊八后，又快到除夕，这日子过得真快。”
顾明悠看着两人，跟着往窗外看去。
街上有不少书童到处乱转，似乎是要把这段时间来没日没夜陪在自家公子身边的时间都补回来。
不少人进京许久，但一直关门苦读，连身边的书童除了购买书本和笔墨的时候都不见得出门。
待了大半年，还有人连东城西城都分不清，更不知道京城里有几条街，住在哪个方向。
要不说，这些读书人，真的是呆呆的，像是一块木头。
“顾姐姐看什么呢？”萧云慕看着顾明悠，这段时间不针锋相对了，倒是发现顾明悠的确是称得上美人。
京城里美的人很多，可是刚才那一幕，萧云慕心里不由吃味。
原来，盛景年喜欢的是这样的。
坐在窗前，看向外面，侧着身子的模样，好似江南烟雨里的一幅画，山水之色，水墨之魂的模样，尤其招人怜惜。
甚至于，萧云慕都怀疑，如果不是她‘出奇招’，变了性子，盛景年还是会喜欢上顾明悠。
青梅竹马的交情加上惺惺相惜的性格，还有足够聪明的头脑。
哪一样都是盛景年会喜欢的。
想着想着，心里埋怨起盛景年。
“在看京城一景，三年一回，不知道，小公爷这回的成绩如何。”顾明悠说完，突然意识到什么，看向萧云慕的眼神带了一些歉意：“我只是习惯了，而且——哥哥和小公爷常有往来，难免会在我面前提到。”
才在萧云慕心中冒上来的所有美好词汇在这一瞬间全都打破，不由得皱一下眉。
什么山水之色一幅画，水墨之魂，顾明悠明明就是披着羊皮的狼，在这外表下面，还不知道藏着的是什么东西。
可真够厉害的。
险些连她都要被迷惑了。
“不打紧，这些景年也在我面前提到了。”
“……小公爷和九妹妹的感情真是好。”
“恩。”
萧云慕简短的应了一声，想想还是不解气：“听闻侯爷已经相中了贺元帅家的长公子？听闻贺大公子生得英俊威武，又是立下战功的人，只不过年纪和我大哥一般，要比我们大一些。”
“……妹妹真是消息灵通。”
“哪里哪里，景年和我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