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烨,萧云慕难得敬佩的一个人。
同盛景年不一样,顾明烨自打出生来,便不是最受器重的人,可却是安荣侯府里最为让人好亲近的人。
能让盛景年视为生死之交的,怕是顾明烨是第一人。
同样是一起长大的赵祎,那是太子,不出意外便是日后的君主,不一样的身份和未来,让盛景年始终有一条线挡在两人中间。
即使两人是表兄弟。
可顾明烨不一样,非亲非故,却一见如故,打从两人见面第一天,不打不相识,倒也真是有了如今的默契。
“你们能成亲,走到今日,的确是有些意外,不过——当日喜酒,我称你一声弟妹也不无妨,那杯酒还未敬你,今日敬你,不算晚吧?”
“不晚。”
萧云慕拿起杯子,杯沿轻轻碰上,一声脆响,萧云慕笑道:“能让你喊我一声弟妹,倒是我有些意外了。”
的确是意外,毕竟顾明悠……
原以为顾明悠是横在中间过不去的坎。
谁曾想,现在一切都过去了,看来,任何人在这些事情面前都是虚妄的,尤其是,这件事情顾明悠不占理。
顾明烨再如何也不是不辨是非的人,护短和不明是非是可以同时存在的,人要有分辨是非的能力才能护短。
“还在意毓秀院的事情吗?”
“有吗?毓秀院里有过什么事情?”
闻言顾明烨一怔后,朗声笑道:“盛景年能喜欢你,倒也不意外了,毕竟,你和他是一样的人。”
“你这话是在夸我吗?”
“难道不是?”
盛景年看向顾明烨,大概这才是如今他最高兴的事,他原以为安荣侯府的事情后,顾明烨心里会有隔阂,同他之间产生间隙。
想不到还能有今日,顾明烨的心胸豁达,并非他所想那样。
其实……
顾明烨能留在京中,并非他一人功劳,还有赵祎也起了不小的作用,赵祎示他们俩为左右手,又是自幼一起长大的朋友,怎么也不可能让顾明烨这个时候离京。
一旦顾明烨离京,意味着他失去了一条臂膀。
“听着声音,迎亲的队伍回来了,去看看?”
“噫,好像是,走去看看,这回可要好好地看看你们是怎么闹洞房的,从前都没有机会参加。”萧云慕不由想起来张昭渊从前的作为。
看来,这群朋友是不会放过他的。
而且萧云颂又是一个活泼的性子,怎么瞧都是要被好好闹一通。
顾明烨惊讶的看了眼盛景年,见盛景年见怪不怪的模样,忍不住笑了下,看来,是早就习惯了,不过——
青天白日的,闹洞房?还早着吧。
萧云慕盯着面前的人,眨了眨眼:“是早了点,但是吃饭的时候,你们不是能给他多灌几杯,这闹洞房,得醉了才有意思。”
“看得出来,你们俩这是成亲了,无所顾忌,我可还未成家,可不敢敞开了闹,不然到时候我可招架不住。”
“这个便招架不住了?”
“要是都招架得住,怕是——”
蹙眉看着面前的人,禁不住笑:“好了,去前面凑热闹才是,在这里待着可不算是什么。”
“倒也是,走吧。”
“恩。”
从院子离开,到了前院,果然是热闹得不行,萧云慕拉着盛景年就到了门口,瞥见门口的人时,忍不住笑了下。
萧云颂怎么回事,平日里大大咧咧,这回紧张得连路都不会走了。
还好跨火盆的时候没问题,不然要是把裙摆烧了,怕是第一个过火盆时被烧掉裙子的新娘。
旁边的人还在起哄,萧云慕和盛景年站在一旁,顾明烨也站在旁边,盯着两人往前厅走,萧云慕连忙跟上去。
谁知走得太快,不小心撞上了人。
“抱歉,我——”
陆知柏?
萧云慕抬眼便愣住,一句话说不出来,怎么会是陆知柏,还以为——
“原来是世子,刚才是我不小心,望世子见谅。”
“怎么?如今见着我,这般生分?”
陆知柏笑道:“从前跟着我学画的时候,可不见得有这么生分的时候,看来,的确是该好好地反思一下了。”
闻言萧云慕有些不明白,却看到旁边的赵思言朝她眨了一下眼,顿时惊讶不已的看着陆知柏。
性情变了,可人还是那个人是不是?
所以还是朋友?
不知怎么,萧云慕心里竟然有一丝庆幸,庆幸陆知柏和她不是成了陌路人,还能是朋友。
毕竟她这样的人,能有一个这样的知己好友,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当初,她是真的拿陆知柏当过命的朋友。
“先生近日可好?”
“倒是不错。”
盛景年走上前,拉着萧云慕:“才一会儿不见你,你就撞着人,好在是撞着熟人,否则,你又该添一条莽撞的性子了。”
“是,好了,我们快去,可别错过了行礼的时候。”
萧云慕反拉着盛景年往大厅走,生怕错过了。
真要是错过了,估计就要完蛋了。
毕竟这一辈子也只有这一回了,要是真错过,萧云颂知道后,不得上门和她算账。
只是可惜了,这往后,将军府里可不如以前热闹。
“上回我们拜堂的时候也是这样?”萧云慕有些疑惑的看了眼盛景年,当时她有盖头,看不太清,可现在——
盛景年笑道:“比这会儿安静,毕竟,主婚的人不一样,不过,你进了房间,我可是让他们缠着,要不是有明烨替我挡酒,怕是连房门都不知道在哪。”
胡说八道。
盛景年的酒量她还是清楚的,应付这个场面绰绰有余,不过那时盛景年身上的伤应该还未全好,顾明烨不帮着,少不了要喝几杯。
盯着盛景年,萧云慕越发觉得心里内疚、遗憾。
那个时候,她怎么那么死脑筋,让这一生一次的大喜日子变成了两个人都不高兴的日子,还险些……
握紧盛景年的手:“你——”
“什么?”
“上回成亲的时候,我们俩是不是太……”
“还在意?我以为你不在意了,不过——”
盛景年禁不住笑了起来,盯着面前的人:“其实,你不用想那么多,当初的事情,你和我都是一样的,难道你还觉得,真的只是你的事?”
可还是有些遗憾,尽管都说人生里有遗憾才完美,可是这模样,到底也是心里有太多的遗憾。
连大喜的日子都是那样,日后哪里有机会弥补。
“要不咱们在重新办一次?”
“那母亲大概会说是我瞎胡闹,直接把我送回将军府,再也进不了国公府的门。”萧云慕失笑道:“算了,反正……”
也只是那一晚而已。
两人看着前面已经礼成的张昭渊和萧云颂,相视一笑,跟着人群走上前,直接挤到了前面。
萧云慕把手里的锦盒递上:“新婚快乐。”
张昭渊一怔,看着萧云慕和盛景年,点点头道:“东西我替小六收下了,你们先入座,一会儿再过来找你们。”
“不必不必,你可是新郎官,忙得很,我们自己能寻着乐子。”
闻言张昭渊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下:“那你们有事再叫我,今天可是不醉不归,一个别想跑,前院完了,我旁边可还备有一桌,专门招待你们的。”
啧,这张昭渊比她还会出这种主意。
萧云慕想着,点点头,目送张昭渊离开后,直接拉着盛景年往旁边走,顾明烨不知道和谁聊天,已经不见人。
两人在位置上坐下,旁边的人就已经开始拉着盛景年说话。
盛景年如今不比从前,自是要懂得应付,萧云慕不由得为难,还真是……无聊,原以为有些热闹可以看,现在坐着听别人客套,半点意思都没有。
早知道回将军府还好一些,在这里真是太无聊了。
“累了吗?”
“还好,不过——你别光顾着说话,吃点东西。”萧云慕看着盛景年的碗筷:“不知母亲是不是从宫里回来了。”
“放心,爹在家里,难道你还担心府上会照顾不好吗?”
萧云慕一怔,随后摇头,倒不是担心这个,只是想起来,不免担心长公主会觉得盛景年娶妻后会忽略了她。
国公府里只有盛景年这么一个,长公主自小悉心照顾到现在的人,肯定不是一般的模样,这种依赖也是正常。
不有一句话叫‘有了媳妇忘了娘’,她还真担心这句话到时候从长公主嘴里说出来。
那样的话,她倒是有些不知怎么应付。
盛景年看着萧云慕的神情,忽然从袖中拿出一个小玩意:“在街上瞧见买的,想着要离京一两月,这东西给你带在身上,倒也能有个念想。”
“……什么?”
低头一看,萧云慕怔住,居然是一个小泥人。
抬眼看着盛景年,笑道:“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你拿这东西哄我,我还以为你至少——”
嘴上说着不愿意,倒是很诚实的把东西给拿到了手里,仔细的看着,眼里露出的笑意快要藏不住。
盛景年低笑道:“你要不喜欢,我再多送你一个。”
“谁要你送这些,你好好保重,我就能安心了。”
能平安无事回来,她就能心安。
只是——
路途遥远,谁知会发生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