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景年起身收拾妥当,正要回床边看萧云慕时,却见萧云慕揉着眼睛坐在那里,半梦半醒的迷糊样子,失笑着走上前。
一别数月,他是真有不舍。
当初萧云慕离京去往金台寺吃斋,也不过是半月未见,细数下来,他们俩自打定亲后,倒也真是相处的时日许多。
一月里总是能见着几回。
“怎么不再睡会儿?”
“你要走,我哪里睡得安稳,昨夜里也是半梦半醒的,以为你走了,睁眼你还在,又迷迷瞪瞪睡过去。”萧云慕说完,伸手掀开被子起身。
今日太早,她不能去送盛景年,更别说一行人都是前去治水的,她一个人去,难免有些奇怪。
只好早些起身,在家里叮嘱盛景年此番前去,多加小心了。
“你这回去,多加小心,不管什么事情都要三思而行,我不知道随你同行的人,还有那边的情况你知道多少,但你一直都有分寸,我信你心里自有考量。”
从柜子里拿出一道从前求的平安符,走到盛景年面前,替他放进了随身的荷包里。
这荷包是她之前送给盛景年的,这回倒是派上用场。
抬眼看着盛景年,见他眼神温柔,不由笑了一下:“我知道你心里的担心,也明白你还有顾忌,放心,我遇上事情,总是有法子能解决。”
闻言盛景年伸手轻轻替萧云慕把耳边的头发拨到耳后,低头在她额上亲了一下。
真舍不得。
“放心,我会为了你保重自己,你在府上,若遇上事情拿不定主意,可以去找爹。”
“我明白。”
盛骁待她一直都不薄,而且是个极为公道的人,有盛骁在的话,她和长公主之间的矛盾能少不少。
只是……
盯着盛景年的眼睛,萧云慕忽然伸手紧紧抱住盛景年的腰,埋脸在他怀里,心里千万个不舍得。
盛景年一定不能有事。
“我舍不得你……”
“夫人这么说,我怕是更不舍了,放心,至多两月我就回来,这回去,我也会千万保重,得空就给你书信。”
“一定要记得给我书信,让我知道你平安无事。”
“你连郑启都交代了,还收买了他,我还能瞒着你吗?”
盛景年提到这事不由一笑,萧云慕居然去叮嘱了郑启,让他不管盛景年是不是报喜不报忧,都已经要如实传信回京城。
知道这件事情时,他对萧云慕只有不舍。
有妻如此,真正的夫复何求。
爱怜的在萧云慕唇上亲了一下,盛景年听到外面传来的声音,伸手拍拍萧云慕的背:“好了,时辰到了,我该出发了。”
萧云慕点点头松了手,心里却还是不舍,只好别开眼。
“我送你去门口。”
“……回去再睡会。”
“我——”
“听话。”
闻言萧云慕看着盛景年,见盛景年坚持的模样,只好点了点头,站在房间里看着盛景年往外走。
所以说,人的生离死别是最讨厌的,一旦有了牵挂,便如何都放不下。
萧云慕走至门口,看着盛景年的背影快要不见,忍不住道:“盛景年,你要是回不来,我就改嫁!”
院子里正端着水的春月听到这话,连忙往四周看去,见无人在院子里,忙松了一口气。
这话要是给其余人听见,那还了得,可不的传到长公主耳朵里。
到时候指不定又是一番腥风血雨,想也知道,怕是肯定要出事。
“姑娘,外面早上还是有些凉,你快回房。”
“知道了。”
萧云慕禁不住蹙眉,见春月的表情,楞了一下才慢慢道:“你说,两个月后都快入秋了,那个时候才回来吗?”
“路上也要耽搁不少时间,姑娘放心便是。”
“……可心里怎么也放不下。”
春月瞧着萧云慕的表情,眼珠转了转:“那不如姑娘这段时间寻些事情来做,养养花、刺刺绣,再不然,练练剑?”
当初在练武场不是和萧靖平也有练武吗?这会儿在院子里随便练一下也不会影响什么。
还能当做强身健体。
萧云慕失笑,摇摇头回到房里,盯着房间里的东西,径直走到床边,脱掉鞋子又钻到被子里。
算了,她再难过,盛景年也不会留下来,她还是好好地在府上休息。
前两个月那么多事情忙得不像话,好不容易得了这回的休息,什么事情都尘埃落定,她倒是可以不必再为了那些琐事烦恼。
想着,昏昏沉沉睡去,便一觉睡到了中午。
萧云慕再醒来时,春月正搬着一盆东西到了房间里,听到动静不由停下来,让其余人小点声。
“姑娘醒了?”
“恩,你这是在搬什么东西?”
“是姑爷之前吩咐的,鸳鸯锦,说是怕姑娘闲来无聊,所以特地又寻了两盆上好的鸳鸯锦给姑娘养着,等到他回来时,应是开了花。”
“噫?他什么时候嘱咐的?”
萧云慕一脸惊喜,看了看春月,不由想到了盛景年每回暗中给她的惊喜,还有替她处理好的所有事情,心中一动。
她真是什么福分才有盛景年这样的人一心一意待她。
看着两盆鸳鸯锦,萧云慕面上露出笑意。
“姑娘,这回心里高兴些了?”
“我今天看上去有不高兴吗?”
春月闻言不由失笑,不接话,谁都看得出来盛景年离开,萧云慕的不舍,不过——这回有盛景年准备的东西,怕是应该好过许多。
正想着,春月忽然想起什么。
“姑爷离开的时候有让我保管一样东西,说是等今天姑娘见到了鸳鸯锦再给你。”
什么?还有惊喜?
萧云慕一脸惊讶,等着春月抱来一个锦盒的时候才彻底懵了——这盒子沉甸甸的,里面是装了什么?
坐在梳妆台前,任由春月给她收拾,慢慢打开锦盒。
看见锦盒里的东西时,萧云慕眼眶一下红了,鼻尖微微发酸,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春月悄悄瞥了一眼,顿时惊住。
竟然是——
一沓信。
萧云慕拿起最上面的一封,慢慢拆开,抽出信纸,熟悉的字迹出现在眼前,眼泪不争气的在眼眶打转。
——妻见字可有泪?为夫因公离京两月,心有不舍,知夫人与我一般,遂寄情于信……
信上一字一句,萧云慕仿佛听见了盛景年的声音。
“春月,那两盆鸳鸯锦,往后我亲自来修剪,不用旁人帮忙。”
“早交代下去了,所以才搬进来,不过姑娘好生修剪,那东西可金贵得很,姑爷指不定又费了多大的功夫才寻到的。”
萧云慕点点头,将信放回去,看着镜中眼眶发红的自己,抬手擦了一下眼角,起身往外走。
大好的天气躲在家里可不行,还是得出门转转。
不过今日晨昏定省又省了,明日可不能再偷懒。
“去外面转转,好几日不曾去了。”
“恩。”
春月陪着萧云慕往外走,交代了院子里的事情,还是有些担心,担心的事院子里的人不靠谱,不免想到了小桃。
已经快一月了,小桃还未回来。
“也不知道小桃什么时候才回来,都这么长时间了,还以为她会早些回来的。”春月不由道:“小桃在外养伤,这时间——”
闻言萧云慕摇了摇头,她不敢说小桃真是在养伤,可——
她相信盛景年不会骗她,小桃还不回来,一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她只是担心小桃的伤是不是很重,所以才会有不得已。
“放心,她一定会回来的。”
正说着话,萧云慕瞧见不远处熟悉的身影,不由楞了一下,蹙眉低声道:“你看见刚才那个小丫头了吗?是不是有些眼熟?”
“……姑娘说的是刚才进药铺的那个吗?穿着黄色衣裳的。”
“恩。”
“好像是之前被……长公主赶出府的丫鬟,就是你第一回到长公主那里请安的时候。”
萧云慕点点头,想不到时隔几月,再见着,已经有些变化,和在国公府时宛若两个人,但——
正想着,却见另一个更熟悉的身影出现。
“阿绣?”
“阿绣怎么和她在一起?”
萧云慕和春月对视一眼,春月想了想,连忙道:“听府上的人说,阿绣和那丫鬟感情挺好,上回姑娘给阿绣求情时,阿绣还和别人提过,说是当时少夫人若是在的话,那丫鬟也不会被赶出去了。”
“那丫鬟叫什么?”
“好像是——叫什么梅。”
盯着从药铺里走出来的两人,萧云慕正欲再问春月,便让人叫住。
“小九?”
回身惊喜看着走来的人,笑了一下:“郡主怎么有空在街上?”
“你有空,我自然也是个闲人,不过——看你刚才在看那边,在看什么?”赵思言走上前,往药铺那边看了看。
萧云慕摇摇头:“只是见着两个丫鬟一块进去,担心是不是有什么事。”
“走,咱们去醉仙楼。”
“……我可不能陪郡主喝酒。”
赵思言瞪一眼萧云慕,拉着人直接往醉仙楼去。
怎么就一直要喝酒了?
还不能只是单纯的吃饭了。
“你家规严,我可不敢,毕竟……想也知道,长公主那个脾气,我可惹不起,只听醉仙楼新出了一道招牌菜,让你陪我去试试。”
试试?她什么时候还有陪人试菜的本事了。
灵光一闪,转念道:“看来郡主是想替人试菜,啧,不过郡主既然相邀,我也只能从命,蹭郡主一顿饭钱。”
“就你机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