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靖平呼吸平稳躺在床上,只是……脉象虚弱,至今昏迷不醒,连梦中呓语都没有,让旁人担心不已。
再这样下去,萧靖平能不能醒来都成了迷。
春日宴本该一早前往别院,萧云慕问安后,寻了理由回将军府,再有盛景年掩护,自然不会让长公主不快。
她本就成亲了,春日宴她不去,顶多是旁人说两句,婆媳不和,不会传出什么来,但萧云颂便是定亲,但还未完婚,不去怕是容易引人注意。
“六姐,时辰不早,你该出门了。”
“我哥这样,我怎么能走,我、我不去了!”萧云颂红着眼,已经不知哭过了几回,眼睛都是红的。
萧云慕眼神变了变,伸手拉起萧云颂。
“你不去,谁给颜姐姐送信?你不去,谁把五哥的事情告诉颜姐姐?从前我不说是因为,怕你们说我,连你们的婚事都要操心,心中记恨猜疑我,如今五哥为了颜姐姐成这副模样,你要是还在乎他,就该帮忙。”
说完这番话,萧云慕松了手:“去不去随你,我去看青衿把药熬好了没。”
刚走两步,萧云颂忽然上前抱住她,萧云慕一怔,半晌才反应过来,低叹一声。
谁不担心,只是现在,小桃生死未卜,萧靖平昏迷不醒,她已经无力去和萧云颂说那么多,她也很累。
从卷进这些事情里的那天起,她从未轻松过。
“我去,放心,我一定——”
“不必多言,我放心。”
送走萧云颂,萧云慕自己断了药回到房里,看着床上的萧靖平,心头难免有些无力——萧靖平怎么会中计,到底是谁要害萧家。
这一连串的安排,让她不得不起了疑心。
害萧家的人不会是宋氏,宋氏怎么都不可能祸害萧家,那就只剩下……
一个念头在脑海中闪过,萧云慕眼神变了变,不由得想起什么,摇头叹气:“五哥,你若能醒来,那就不必这么扑朔迷离了。”
走到床边,正欲把萧靖平扶起来时,一个人出现在门外。
“九姑娘,对不起,我们拦不住八少爷——”
萧靖修?
这个时候,萧靖修来这里做什么?是想要……
蹙眉盯着眼前的人,看向门外的丫鬟:“不碍事,你下去吧。”
“是,九姑娘。”
萧靖修走进房间,看了眼萧靖平,发现萧云慕脸上难得出现了紧张的模样,不止紧张,还有……坚定。
为什么萧云慕能和萧靖平相处得如同亲兄妹,而他和萧云慕却又杀母之仇?分明萧云慕真正的敌人是宋氏。
往前走了两步,萧云慕立即盯着萧靖修,往床边退,挡在萧靖平面前。
“八哥前来,所为何事?”
“不为别的,只是想过来看看他的伤势,难道你一个成亲的人方便照顾?”
“难道你照顾吗?”
萧靖修走上前,眼神变了变:“我娘的事情,我的确是恨你,可是恨你对我来说,并无什么好处,和你为敌,也是在自己过不去,何况,她自寻短见,又出卖将军府,大义上,不仁不义。”
闻言萧云慕震惊的盯着萧靖修,不敢相信这话是从萧靖修口中说出来的。
明明之前萧靖修还恨她入骨,怎么会忽然就……
“你怎么?”
“多亏你当日手下留情,否则,我和姐姐的命也保不住。”
萧云慕忽然明白了,并非萧靖修顿悟,想起来兄妹之情,是……世上除了盛景年,谁还会有这样的大局观和心计。
竟是连后招都准备好了,时时刻刻都替她部署好了一切,解决了一切障碍。
沉默片刻,走上前将药碗递给萧靖修:“依你看,这件事情会是谁做的。”
“不好说,将军府从上到下,得罪的人,不管是因为你,还是因为大哥在朝廷顺风顺水,又或者是五哥在朔边立下战功,总之,肯定有不少人对将军府存有不满。”萧靖修扶起萧靖平,动作不紧不慢把药喂了进去:“但有一个人,对你的恨,怕是不会少。”
“你是说——”
“顾大姑娘,聪明又知道怎么打人最疼,不过怕是查不出个所以然,能查到的都被灭口,而且安荣侯府上下,除了小侯爷外,应该一早便离京了,要追也追不上。”
心里怀疑的对象被萧靖修直截了当说出来,萧云慕依旧有些不敢细想——顾明悠当真恨她到这个地步吗?
害人性命、毁人姻缘的事,竟然这么干脆利落的下手,颜飞烟可是昔日同她一处玩闹的手帕交。
怎么连颜飞烟的姻缘都能下得去手。
“难怪有的时候会觉得你这人很没意思。”
“什么?”
“心不够狠。”萧靖修替萧靖平收拾一番,起身看着萧云慕:“小九,你的心,到底是软的。”
连心狠都比不上顾明悠,顾明悠不仅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利用自己让别人一辈子都记挂,不管是恨,还是别的,像是一缕幽魂纠缠不休。
但凡萧云慕心狠一些,那如今萧云慕怕是早把那些有歹念的人都送到阎王殿去。
萧云慕怔住,盯着萧靖修,不怒反笑,到不在意这句话,她毕竟不是……一心向恶的人,她心存善念,有是非,何况这世上并非黑白分明,总有一些人,你不知道该怎么用善恶去判断。
“你这话,我只当你是在夸我了。”
“你当真是不一样,难怪小公爷独独看上你。”
“也许是命中注定。”
是不是命中注定她不知道,但她明白,她无形中成了煽动翅膀的那只蝴蝶,后续的发展,也许,由她一手造成的。
看向萧靖平:“希望五哥能早些醒来。”
“这件事,还有一个可以求的人,效仿当初祖父去给太后呈请,马上要诞下皇长孙的太子妃开口,这婚事我想,应该不会有人反对,太子妃可是五哥的亲阿姐。”
萧云雅?
但这件事情在萧云雅生产前惊动了她,怕是赵祎要恨死她,而且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惊动萧云雅。
萧云雅是将军府最后的一张牌。
“待二姐姐生产后再说,她生产在即,这个时候添乱,太子怕是要把我记恨在心。”萧云慕说完,同萧靖修并肩往外走:“有劳八哥了。”
“你们打算瞒着这件事情?”
“能瞒住一时是一时,即便是不得已走漏风声,那也不能让对方看出些什么来,这件事情,顾明悠一人不可能做到,一定还有帮手。”
至于帮手是谁,那就难猜了。
安荣侯府广结善缘,从前显赫,自然有许多巴结的人,谁知道会是谁在暗中下手,是早有图谋还是临时起意,谁都说不清楚。
现如今,只能祈祷萧靖平能早日苏醒。
她不能在将军府待太久,交代了丫鬟小心照顾萧靖平,遇上拿不定主意的事,去寻萧靖修便可,仔细交代了时候后,便回了到国公府。
萧云慕见到盛骁从前厅走出来,好似要出门,愣了下:“爹要出门吗?”
“恩,景年还没回来,我也要出去,府上只有你一个人,要是无聊,可以——”盛骁想起萧云慕才从将军府回来,收住了话:“怕是今日要晚些回来。”
“云慕明白,爹一路小心。”
“恩。”
萧云慕目送盛骁离开,想起什么,转身回听雨轩,春月跟在一旁,心不在焉,还在担心小桃的下落。
回到听雨轩,萧云慕看向院子里的宋一兄弟。
“小桃有下落了吗?”
“发现了一个荷包,应该是她的东西,但是在河边,我们沿着河往下游寻了五里,还是不见人。”
“……河边?”
伸手拿过荷包,针线是小桃的不假,可是在河边,难道已经遇害了吗?五里?要想生还,只剩下一个可能,被沿途的渔民救走。
可宋一兄弟不会不在附近搜查,不然也不会这么晚才回来。
捏紧荷包走到一旁,萧云慕眼神黯然:“下游还差人去了吗?”
“还在搜找。”
萧云慕点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只要一日不见到她的尸首,我就不信她已经遇害,只是要麻烦你们了。”
摇了摇头,宋一看着萧云慕:“是我们掉以轻心。”
边上春月红着眼,一声不吭,生怕让萧云慕也跟着难受。当初这些事情,她要是好好地去办,不至于会这个样子。
怎么偏偏是小桃?
夜色慢慢落下,萧云慕感觉院子里的风有些凉,才意识到她在院子里呆坐了半个时辰,想不到——
小桃跟着她,会是这个结果。
她原本还打算,若是有机会,替两人寻一户好人家,各自婚配,这样也不用一辈子做下人,伺候人。
谁知……
还不等她细细打算,事情已经变成了这样。
“春月,你说小桃她会不会怨我?”
闻言春月再也忍不住,跪在地上伸手抱着萧云慕的膝盖:“姑娘!对不起,这件事情都是我的错,如果我早些发现,小桃就不会——”
就不会那么晚才发现失踪了。
要是能早一些发现她不在,那寻回的机会就大很多,说不定,说不定连萧靖平也不会被害。
为什么,为什么她竟然一点都没有想起来。
低头轻轻拍了一下春月的肩:“她若有个好歹,我倒是……有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