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宴和往年一样,依旧替各家完成了他们要做的事,又有谁和谁结了亲,谁和谁看对了眼,相邀一起踏青。
萧云慕起身看了眼已经穿戴整齐的盛景年,话到嘴边欲言又止,随后笑了一下,摇摇头走到盛景年身后。
抬手替他整理了一下后面的衣领,这一身蓝色的官袍穿在身上,真是和从前不一样了。
朝廷栋梁,也成了顶梁柱。
“午间别忙得忘了午饭,不吃东西,怎么能做好事。”萧云慕叮嘱一句,还不等她再说,便被人揽住了腰。
惊讶看着盛景年,笑了一下靠在他肩上:“怎么了?”
“可能要晚些回来,你在家里,有事让宋一他们去办便是,不要总是自己一个人去。”盛景年看着萧云慕,他的确是不放心。
尤其是最近发生了这么多事,他怎么可能放心萧云慕一个人在家里,只要不在他身边,他都有担心。
笑着点头答应:“好,我答应你。”
“那我走了。”
“恩,我也该收拾一下,去给母亲请安了。”萧云慕踮脚在盛景年脸上亲了一下,然后走到一边,等着春月进来伺候。
昨天长公主到夜里才回来,盛骁亲自去接的人。
看来别苑里丝毫不受影响,唯一值得庆幸的事情便是颜家和谁家都未有结亲的消息传出,但……颜飞烟一早就被颜家的人送回了颜府,萧云颂还好去得早,否则怕是连一面都见不上。
春月进来时还红着眼,萧云慕不知该说什么,梳洗后便让春月待在听雨轩,另外叫了一个丫鬟跟着去见长公主。
“少夫人。”
“母亲可醒了?”
“长公主已经醒了,少夫人随我进去便是。”
“有劳了。”
萧云慕看着眼前的人,是长公主从宫里带出来的宫女,一身气派和国公府不同,不仅气质不一样,连言谈举止都是经过训练。
不过能让长公主从宫里带出来的宫女,必定是不一样。
连她也要称一声姑姑。
“华容姑姑,多谢了。”
“少夫人请。”华容点头侧身,抬手示意萧云慕进去:“殿下已经刚用过早饭。”
听见这一声提醒,萧云慕愣了下,随后笑了起来,点点头便往里走——不是第一回来,但每回来都像是第一次一样谨慎。
放慢步子走到里面,看到长公主坐在那里,手里是一贯拿着的佛珠。
“拜见母亲。”
“恩,坐下吧。”
萧云慕怔住,以往不过是她站着说两句话就走,怎么偏偏今天把她留住?心里有一种不安的感觉,总是太过于担心现在的事。
坐下后等着长公主再开口,不由捏紧了手帕。
看着萧云慕,长公主道:“你房里丢了一个丫鬟,到今天寻回了吗?”
“……回禀母亲,还未。”萧云慕抬眼看着长公主,原来是要问这个事情,那……是早知道还是……才知道?
萧云慕不愿意这样揣测盛景年的母亲,可是她不得不这么想,小桃失踪、萧靖平昏迷不醒,颜飞烟提前离开春日宴。
那日颜夫人到了国公府,是为了什么?
萧云慕压下心里不断往上冒的情绪,低下头:“母亲不必担心,一个丫鬟,总会找到的。”
“若是找不到呢?”
“……我未曾想过这个可能,总是要见到的,不管活着还是死了。”萧云慕忍不住说了一句。
她实在是,不敢去想,小桃遇害的时候在想什么,是折磨,还是一下离开,如果是折磨,那……
这个岁数的姑娘,怎么经受得起。
长公主看着萧云慕:“回去吧,一个丫鬟而已。”
“是。”
“有空不如多关心一下自己的丈夫,女子出嫁后,总是和以前不一样,我说过,你嫁到了国公府,那就要以国公府的规矩为重,希望你记得这个道理。”
果然,还是知道了萧靖平的事。
真不知道,还有什么事情是能瞒住她的。
点点头,起身离开。
怎么办,现在的事情究竟要怎么做才合适,尤其是——现在的事情变成了不可挽回的局面。
颜飞烟,若是能见到颜飞烟就好了。
回到听雨轩,萧云慕见宋一正在院子里候着,眼神一变连忙上前:“是有消息了吗?”
“有下落了!少夫人放心,小桃还活着。”
谢天谢地,小桃还活着,只要人还活着,那就什么都有希望,只要人还在,那不管什么事情,都能解决。
萧云慕叹了一声,盯着眼前的人,忍不住道:“那她……”
“但现在身上伤处比较多,不适合走动,怕是要休养好了才能回来,这东西,是小桃让我们转交给少夫人的。”
看着手里的东西,萧云慕看向春月,春月捂着嘴,笑着点头。
笔迹是小桃的,一定是小桃的。
萧云慕松了口气,看着春月:“我们去一趟颜府。”
“这个时候去?”
“恩。”
走了两步想起什么,萧云慕看向宋一:“可能还要劳烦你去一趟将军府,问一下六姐,五哥的情况如何。”
她不宜再回将军府,回去多了,怕是会引起人怀疑。
而且……
宋一去,不单单是去看萧靖平如何,还要打听别的消息。
春月伺候萧云慕用过早饭,算着时间,两人从国公府离开,往颜府去,能不能见到颜飞烟另说,但颜家的人倒也不至于把她们拒之门外。
待到颜家门外,门口的家丁果然把她们迎到家里等着。
“原来是景年的夫人,那日去国公府,只匆匆见了一面,这回可算是仔细见着了,果然是好模样,难怪景年一心牵挂。”
颜夫人走进来,看着萧云慕,示意人重新换了茶水:“只是不知,今日登门所为何事?”
真不愧是和长公主交好的人,这么滴水不漏,当真是半点都不好应付,可惜她这回来,便是为了这件事情来的。
总要彻底明白了颜家为什么要关着颜飞烟才行。
“颜夫人过誉,我不过是普通女子,因夫君高看,才会有外界的传言。”萧云慕说完,思忖片刻:“今日前来,是上回遇上了你家姑娘,问我讨了一幅画,这画本该昨日送去春日宴上亲手给她,谁知祖父咳嗽,心中放心不下,便忘了这事,今日想着便赶紧着送上门,免得她说我食言。”
看向春月,春月把放在布袋中的画交给递给萧云慕,萧云慕接过画,不由庆幸,当初从陆知柏那里学来的画,倒是有用了。
颜飞烟当初在毓秀院里也的确是好奇她的画是跟谁学的,后来知道是跟陆知柏学的后,还挤兑过她。
这般想来,颜夫人要阻拦,怕也不好寻借口。
想着,示意春月把画打开交给颜夫人:“在颜姐姐面前,我是献丑了,但既然答应了,就得信守承诺,自是要给她的。”
颜夫人看着画上,并无什么特别之处,不过,倒是一幅好画,有几分陆知柏的影子,但是和陆知柏不同的是,萧云慕的画和笔触更为自得,尤其潇洒。
笔锋走势,又有些凌厉。
女子作画,有这样的风格,倒是少见。
颜夫人看过画,示意春月收起来:“本该是让小女过来见你,只是不巧,昨日春日宴上身体不适,提前回来,如今还在卧病在床,怕是不能见你,不如我替你把画交给她,等过几日她病好了,在亲自去国公府答谢。”
萧云慕料到了这个局面,只是想不到,颜夫人拒绝的理由是这个。
也只能借病推脱,否则还能怎么样。
想着,不由摇了摇头,笑着起身:“颜姐姐正病着,还是不易见风,等她好了再说便是,都是相熟的人,我还能计较这些不是。”
“那我送你。”
“有劳。”
萧云慕走至院子里,想起什么,看了一眼身边的颜夫人:“颜大人近日应该也很忙吧,我家相公忙得不见人影,我也成了闲人,好在娘家兄长和姐姐们好事将近,倒也有事情想着,不然还真不知道做什么。”
“兄长好事?只听闻六姑娘好事将近,怎么八少爷也有好事了?”
“倒不是,是五哥。”
发现颜夫人脸上表情变化,萧云慕笑了一下,接着道:“宫里怕是也快传来好消息,春天到了,难怪好事接着来。”
颜夫人听到这话,面色更为古怪——宫里,那自然是当今太子妃萧云雅,萧云雅一旦诞下皇长孙,将军府那就是鸡犬升天。
今年又出了一个探花,萧家这是走得什么运,竟是从萧云慕和国公府定亲后,一桩好事接着一桩好事。
不过一年,安荣侯府式微,直接赶出京城。
这日后萧家会变成什么样,谁都不敢断言。
可是……
萧云慕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朝颜夫人点头:“夫人留步,不必再送,说来我是晚辈,倒是唐突了,说了些不该说的话,夫人只当我是闲聊罢了。”
“哪里的话,等飞烟身子好了,一定登门道谢。”
“有劳夫人代为转达。”
萧云慕转身离开,走出颜家,只觉背后的汗浸透了衣裳——这已经是她能想到最好的法子,能让颜夫人动了恻隐之心。
剩下的,只能看颜飞烟和萧靖平的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