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听着周遭的动静，萧云慕面上保持着应有的笑容。
应付李崇这样的人，她不算是有把握，好在盛景年之前有提到过这个人，否则她真要给李崇的话和外表蒙蔽了。
李崇绝对算得上是一个好看的人，俊秀的外貌替李崇招了许多的好感，至少在萧云慕这里，一眼看上去，若不是李崇，倒也算的上赏心悦目。
“李大人前来，不知是为了什么事情？”
“你——”
“夫君不在，只有我还在行馆，他一早和其余人就出去了，说是去受灾的村子里看看灾民情况。”萧云慕说完仔细观察李崇脸上的表情，这件事情李崇怎么可能不知道是什么。
闻言李崇似乎反应过来，朝萧云慕抱歉地笑了笑。
“我是来找你的。”
“看来，我才到应州一日，事情就已经传开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给你们添了麻烦，夫君还好，不愿意责怪我，但我想，众位大人肯定是不愿意有我一个妇道人家来掺和这些事情。”
“夫人过滤，久闻夫人大名，今日一见，才明白小公爷为何会对你这般，的确是世间少有的女子。”
听着李崇的话，萧云慕倒是分辨不出这个是在客套还是讽刺，不过，她倒很奇怪，京城里的消息未免也传得太快，都传到这里来。
面带羞赧点头道：“这话我受不起，不过，你要是来找我的话，是为了应州疫情的事，还是让我劝一劝夫君，不要再继续下去？”
应州如今的事情，经历了这两天盛景年的解释，她倒也了解了不少，的确是再挖下去，可能会出大事。
牵连出来的人，不单单是应州这里，怕是还有京城里那堆‘贵人’。
萧云慕知道盛景年为什么要往下查，因为，再不查，这群人真是要把朝廷蛀空，让朝廷上下替这几个人背负不顾百姓的骂名。
京城里的官算什么，还不值得盛景年放在眼里。
“夫人的确冰雪聪明，料到了我要说什么事，不过——”李崇表情变了变：“夫人到应州来，可是有解疫症的办法？”
“李大人消息灵通，我的确是有在尝试怎么治疗疫症，但我也不过是个普通的女子，不是华佗在世，怎么可能一瞬间想出办法。”
萧云慕轻笑一声，盯着李崇：“不知大人为什么认为我能解决这件事情？可是城里有什么传言？”
“那些传言不听也罢，不过都是一些胡编乱造的，连鬼神妖魔都牵扯进来，要真是这样，那以夫人的心肠，早该把那些坏人收拾了。”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这话说得萧云慕都要笑了。
眼前的李崇和盛景年口中的李崇还是有一些区别，不过都不算得是什么正面人物，但在应州这地方，想要做一个正派人士，似乎也有些难。
垂眸的瞬间，萧云慕眼里闪过一抹笑意，再看向李崇时，已经和刚才无异：“有李大人抬举，疫症的事情我自然会上心，但还请李大人也拿出一些作为来让我心服，不然这疫症便是被我解决了，心里难免也有心梗。”
“夫人心直口快，当真让我佩服。”
李崇起身，不再多言：“放心，应州这里的事情，不会有人比我还清楚，不过——从前我可以更笃定的说出这句话，现在有了小公爷在，倒是不敢这么笃定。”
“李崇，你比谁都聪明，及时作出选择，才是你最好的出路。”
应州的天，在盛景年来的那天已经变了。
现在的应州，不可能再回到以前的模样，所以，李崇也不该再用以前的那套来对付人，否则迟早害了自己。
门口李崇的身影停下来，迟疑了片刻才离开。
这件事情不是他想停下就停下的，身不由己，而且，开弓没有回头箭，李崇有他自己的选择，既然选择了也不会后悔。
所有的结果，他都一力承担。
“少夫人，这个李崇，不像是好人，但也不像是坏人，果然和小公爷说的一样，不是一般人。”
“能让盛景年险些吃了闷亏的人，会是什么好对付的人，我只是没想到，他在我面前还算得上坦诚。”
至少有的话，李崇不曾对盛景年说过。
轻叹一声，摇了摇头转身往楼上走——现在的时机，她也不能随意在街上走动，一个不好就有可能染上疫症。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怕又要到夜里。”
“少夫人——”
“啊！有人晕倒了，快、快扔出去，肯定是、肯定是疫症！”
不等宋一说完话，楼下忽然传来吵闹声，一阵吵嚷过后，原本在行馆里的所有人仿佛见着鬼一样，各自躲开，钻到了房间里。
耳边全是跑进房间咚咚咚的声音。
“怎么回事，下楼看看。”
“恩。”
萧云慕听到楼下的动静，不由得心里一慌——连行馆里都有人感染了疫症，那是不是情况又恶化了？
拼命在脑子里回想之前写下的放下，全靠记忆，那些东西，她也不全认得，但药铺里的大夫肯定认得。
下了楼，萧云慕看了眼身边的宋一，出声叫住他：“你在这里守着，我和宋二出去一趟，这里的任何事情，你都盯着一点，别真的出事了。”
“少夫人放心，我会在这里守着。”
“等一下，你去厨房里把醋倒到锅里，直接煮沸，等煮沸了之后拿到大堂来，醋可以杀菌，好歹有些作用，免得你待会儿也中招了。”
疫症可不是天花那些东西，小时候发过了就不会再有，这东西，一旦真的蔓延开来，那就是神仙也可能中招。
匆匆交代之后，萧云慕拉着宋二往外走。
“快些，我们直接去医馆和药铺，那地方肯定比我知道得多。”
“少夫人可是想到办法了？”
“不管有没有用，总之试一试，不能让疫症蔓延开。”
刚才她瞥了一眼那个人的症状，身上有青黑色的疱疹，而且还有黑色的肿块，加上面红耳赤的反应，多半是鼠疫。
鼠疫这东西，发病极快，只要是染上了，一旦出现这些症状，短短几个时辰里必定性命垂危。
不能让鼠疫蔓延。
“可能是鼠疫，不过我也还不清楚，这两日都来不及去问问这些感染疫症的人是什么情况，现在看来真的是糊涂了。”萧云慕步履匆匆，街上行人看着她，纷纷避开，生怕萧云慕身上也染了疫症。
等两人到医馆附近时，不断传来哀求声，萧云慕怔住，看了一眼宋二，点点头拿出面纱戴上。
不管是不是鼠疫，多做一些防备也好。
“今日病人满了，不见了不见了，到别家去吧。”
“请问你们这里的大夫是哪位，我不是来求医，是想要来这里打听这些药的。”萧云慕从袖中抽出之前写下的药方。
一共有三服，是不同的人对于治疗鼠疫的办法。
她也只是记得一部分，所以才要到医馆这里来和大夫商量，还差不差配药，大夫总比她懂得多。
“你是——”
“无名小辈，只是从前在别处看到过一些治疗疫症的方子，碰巧赶上这里疫症，听闻病人越来越多，所以斗胆来这里问一问先生，可否知道这些药。”萧云慕朝宋二使了一个眼色，自己走上前：“先生可有判定，这些病人感染的是什么？可是鼠疫？”
“……多半是，前几日还不确定，这两日病人症状越发明显，已经能看得出来，是鼠疫，鼠疫蔓延极快，一旦被鼠蚤叮咬、病人唾沫，还有伤口血液接触，都有可能被传染。”
真是鼠疫。
萧云慕不由紧张，连忙把药方放在桌上：“刚才行馆里也有一个病人发作，症状和这里的病人一样，有青黑色的疱疹，还有出血、发热和肿块。”
“夫人是什么人？”
“实不相瞒，到应州来的都察使盛大人是我夫君，我是听闻他在这里赶上疫症蔓延，特意从京城过来，想要尽绵薄之力。”
萧云慕往外看了眼，心有不忍：“还请先生快看看我这药方可有什么缺漏，时日已久，有些怕是忘了。”
“那请夫人过来，药方我马上看看，如今我们只能开一些清热的方子，还有外敷的药，能缓解一些症状，可说到底，还是控制不住，只是能拖住时间。”
“有劳先生，我除了这个也帮不上别的忙。”
守在一旁，萧云慕看着店里的药童进进出出帮着配药，还有别的学徒帮忙，眼神一暗，连忙拉住药童。
从怀里拿出手帕，替药童把口鼻挡住：“还是这样安全些，你们都自己找样东西遮住口鼻，免得被传染，还有受伤有伤口也要注意，不止可有什么驱虫的药草，点上几块，再去厨房里烧一锅醋过来。”
“夫人以前是学医的？”
“没吃过肉还没见过猪跑吗？”萧云慕伸手弹了一下药童的额头，十三四岁的少年真是可爱，连问问题的时候都招人喜欢。
边上大夫看着萧云慕的药方，不停在纸上写着什么东西，萧云慕看一眼，不好打扰，只好跟着宋二照顾起病人来。
这应州的疫症，越来越严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