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医馆外的病人越来越多，不少都是听闻了有新的药方赶过来的，哀声遍地。
萧云慕直起身，擦了擦汗看向外面的人，不由得轻叹了一声，朝那边宋二看了眼，连一个习武之人的动作都明显慢下来，是真的工作量很大。
算了算时辰，萧云慕连忙摘下罩衫，又走到旁边用药水泡过手后才走到陈大夫身边。
“先生，时辰不早，我们先走了，这里要是人手不够的话，晚上我问问夫君，看看能否抽调一些人手到医馆帮忙，活着让城内的医馆都联合起来，度过难关。”
“夫人这要走，但回去后要把身上的衣服立即换下扔了，要么在药水里浸泡后曝晒，可一定不能再穿着。”陈大夫看着萧云慕，笑意温和：“有劳夫人替我们拿来药方，尽管可能有缺失的几味药，但我已经让人去联系城内其余大夫，到了空闲时候一块看看，可否增添几味药，以控制疫症情况。”
闻言萧云慕点头，她是真的累了，走出医馆的时候，见着还侯在门外的人，已经是无心再去看。
太累了，终于明白为什么医生是高危行业。
“少夫人可否要在旁边休息？”
“不必，我刚才医馆出来，能去什么地方，只能会行馆，只是我们怕是连行馆都进不去，那些人深怕我们会传染了疫症。”萧云慕看一眼宋二：“不知道行馆里情况怎么样。”
宋二瞧萧云慕一脸疲惫，想起盛景年的交代，不由担心萧云慕的身子吃不吃得下消，像是萧云慕这样帮忙，真的容易撑不住。
盯着眼前的人，萧云慕禁不住笑了一下。
“怕什么，有我在，难道他还能为难你吗？何况你才是受我拖累的人，你要是染上疫症，我才是内疚。”萧云慕说完，意识到什么，连忙改口道：“呸呸呸，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
“少夫人不必担心，我们兄弟小时候染过疫症，有幸得大夫救治，往后便很少会再生病了。”宋二笑道：“倒是少夫人，这么在病人里走来走去，回去怕是得好好地用醋了。”
“现学现卖倒是快。”
回到行馆外，果然是费了一些功夫才进去，萧云慕一回房间，立即把身上的衣服换下来，扔到外面让宋一拿去烧了。
宋二端来一个小炉子，架着一锅醋，熏得屋子里都是酸味。
夜里，华灯初上的时候，盛景年打从进了行馆就闻到一股酸味，像是打翻了一个地窖的醋坛。
待走到门口的时候更是惊讶，伸手推开门，一股酸味迎面扑来，差点呛着。
“哎呀！我忘了你快回来，忘记打开窗户散散味道。”萧云慕正坐在桌旁，提笔写着什么，听到盛景年进来的动静，连忙起身。
郑启站在门外，捂着鼻子，一脸不解：“少夫人，你这是把整个地窖的醋坛子都搬到这里来了吗？这味道也太重了一点。”
萧云慕闻言挠挠头，不好意思的走到一边去打开窗户，风吹来，房间里的味道散去不少，至少不呛人了。
瞧着眼前的人，萧云慕凑上前。
“今天情况怎么样？你先说还是我先说？”
“看你的表情，肯定是做了不少事情，你先说好了，不然，我怕你听了我说的后，就提不起精神了。”盛景年拉着萧云慕坐下，示意郑启出去。
郑启会意，转身离开。
听到关门的声音，萧云慕直接靠在盛景年肩上，她实在是累，要不是为了等盛景年会来，可能她都已经倒头呼呼大睡。
“我之前不是和你说，在古籍上瞧见过一些方子，是用在治疗疫症上的，今天行馆里突然有一个人病发，我想起来这里的正事，所以就拿着东西直接去了，到了医馆把能记得的都写下来，医馆大夫说，配药方向是对的，但可能还差几味药，晚上会和其余大夫商量。”
“行馆里有人病发？”
“是个伙计，不是随行的人。”萧云慕解释道：“然后我和宋二就在医馆里忙了一个下午，天黑前才回的行馆。”
“胡闹。”
盛景年看着萧云慕：“医馆是什么地方你不知道吗？药方可以让人送去，你亲自去，是怕疫症追不上你？”
闻言萧云慕一下委屈得不行，什么叫她自己赶着去给疫症传染。
心里生气，刚想要挣脱盛景年，就让盛景年下一句话打住。
“可不这么做，倒不像是你了。”盛景年低叹一声笑了笑：“往后这么做之前，和我说一声，让我心里有个底，知道你在做什么，还有——”
“还有你去受灾的村子里这件事情是不是也该和我说一下？应该是不止受灾，还是疫情最严重的地方吧？”萧云慕在医馆里待了一天，对药味敏感得很。
盛景年身上一闻都是用药草熏过的味道，都不用仔细的去闻。
“还真是瞒不住你，不过你知道得这么多，我是不是该——”
“该什么？”
萧云慕打了一个哈欠：“想你也是吃过了回来的，时辰不早，我好困，今天下午，我都不知道煎了多少药，给多少人端药，真的快累死了，你能不能抽调一些人手到医馆去帮忙，我发现医馆顶多就只有四个人，加上附近药铺的，人真的不够。”
懂不懂医术不要紧，能帮忙就好了。
煎药、端碗、打水就行了。
“明日我让李崇去办这件事情，不过李崇今日到行馆来，为难你了？”
“他这个人，不好说，但肯定算不得坏，不管目的是什么，好歹愿意合作，倒不如好好利用，让他成为剖开应州的那把刀。”萧云慕已经累得闭上眼，说话也是含糊不清。
盛景年抱起萧云慕，无奈笑了笑，明明累得不行，还非要等他回来再睡觉，这种执着，有点可爱。
蹙眉盯着眼前的人，笑了一下。
“早点休息，忙碌的夫人。”
萧云慕似乎听到这句话，嘴角不自觉的上扬，翻了个身面朝里便睡过去。
看着萧云慕，盛景年换了一身衣服，收拾了一下也钻到被子里搂着萧云慕睡过去。
隔日，萧云慕醒来时，只觉得身边的盛景年身上发热，心里一咯噔，清醒了不少，坐起来，掀开床帘，外面的天还不至于热到这个地步。
而且已经初秋了，今天就是中秋，怎么可能会——
“盛景年，你醒醒，你在发烧，我、我去请大夫给你看看。”
“你先出去，等大夫来了再说。”盛景年听到萧云慕的话，一下拉着杯子把自己裹住，催促着萧云慕起身离往外走。
发烧，这是疫症病人的症状，盛景年不敢拿萧云慕的安危冒险。
闻言萧云慕连忙换上衣服，急忙打开门，看见门外的郑启，顾不得头发随便绑着的样子：“快，快去请大夫，盛景年再发烫，等一下，叫上宋二，去我们昨天去过的医馆，这个时间，怕是大半的大夫都在他那里。”
郑启一听哪里还敢耽搁，直接拉上不明就里的宋二往楼下走。
人命关天的事，要是晚一步，盛景年出个好歹，他们真是罪该万死。
站在门口，萧云慕忽然觉得身上一阵一阵寒意，不由得看向床上裹成一团的盛景年，手脚发凉——要是盛景年真的病了，那怎么办？
“少夫人，小公爷不会有事的，吉人自有天相。”
“恩，你先去通知李崇，他知道盛景年病倒了，知道该怎么安排的，至于其余人，再等等，不着急。”
不管是不是疫症，盛景年病倒了，对其余人来说，是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