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日,就是孩子“三晌”的日子,齐丰头一天就去十里坡通知了田老爹,田老爹早就知道闺女生孩子了,心里高兴的恨不得早点去看看他的小外孙呢。
现在齐丰亲自来通知自己,他这个当姥爷的一定得多准备点礼物才行。
他直接去村里的屠户家割了八斤猪肉,这可下了老狠的心了。要是以前,别说八斤,就是八两他家都买不起。后来还是靠穗穗的接济,让虎子有了一分稳定的,高收入的工作,他家这才脱贫了。
所以,闺女生孩子,他也狠得下心去置办礼物。田老爹终于扬眉吐气了,在村里走路的姿势都轻飘飘的,整个人看上去也神清气爽的样子。
以前明嘲暗讽的村民见田老爹春风得意地拿着井口那么大一块猪肉,当即吃了一惊。
朝田老爹打招呼道:“老田啊,今日有什么喜事啊?买这么多猪肉吃?”
“呵呵,我家大闺女生孩子啦,明日就去看望我外孙,总不能空着手。”田老爹兴冲冲地边走边说。
旁边走过来的妇人赶紧接嘴道:“生的男孩女孩呀?瞧你这高兴的,准是男孩吧。”
“呵呵,猜对一半。”田老爹故弄玄虚的卖弄着,他也没张扬说一男一女。
这街坊邻居一听这话,加上田老爹身子那股子喜气,顿时惊讶地张大嘴巴。
“莫非一儿一女吗?”
“嗯,嗯,就是的。”被别人猜中说出来,田老爹也是得意洋洋。
转眼到了第二天,三晌的日子到了,一般都是虎子在铺子里看着,今日家里有酒宴,齐丰打算着上午他先去铺子里盯着,赶到临近吃饭的时候他回来接待宾客,让虎子再去替他。
家里的亲戚都来了,齐丰赶紧去看铺子,穗穗也陪着客人说笑。
女眷们都问穗穗一下子生俩多遭罪啊,可穗穗只觉得生产时累了一会,过后吃了几顿饭体力就恢复了,并没觉得太累。
田氏也笑眯眯地在一旁说笑:“生孩子能多累,不就跟母鸡下蛋似得吗。”
众人一听哄的一声哈哈大笑起来,连同穗穗都被逗乐了。
齐氏跟秋菊说,她没出百日,就别来了,秋菊也想来,可是最终还是没来。
齐氏来了之后就开始煮鸡蛋,田氏给帮忙,俩人一会端来满满一筐子煮鸡蛋。
这些亲戚来的时候都没空着手,现在一看见那满满一筐煮鸡蛋,顿时哄抢似得围住那筐子,一手抓住五六个,恨不得把拿的礼钱都吃回来。
村民的风气就是这般,给谁家出过钱,去吃宴席的时候就准备吃回来,反正不能赔太多。
一屋子人闹轰轰的,这日来了一个不速之客,那便是春秀。
她的出现真是出乎大家的意料,大家见了她纷纷跟躲避瘟神似得,远远地走开。
齐氏觉得气氛有变,忙抬头看去,忽然见到春秀来了,顿时脸色僵了僵,再看到她手上带了些薄礼,齐氏也就假笑着去迎接。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她家跟春秀家有说不清的恩怨,所以她也没硬把春秀往外赶。
“大娘,我听说齐丰哥的娘子生了孩子,今日特意来看望她的。”春秀扬了扬手里的一包红糖。
暗里说,人们都觉得她脏,不会让她进穗穗的屋子,可穗穗一早听见她的声音,当即觉得纳闷。好久都没跟春秀打过照面了,不知道她又想做什么妖。
所以穗穗耐着性子,邀请她进去了,田氏不悦地瞪眼警告她,之后便出去了。
春秀不在意的回之一笑,便径直走到穗穗的面前。
接下来都是一些曲意逢迎的客套话,看着她虚伪的嘴脸,穗穗越发不清楚她此行的目的了。
没出三句话,春秀就露出不怀好意的笑脸,神情极为轻佻傲慢的瞧着俯卧在床的穗穗。
“你如今在床休养,齐丰哥一个人去铺子里也太无聊,我就替你去陪他解解闷吧。”
说完,就起身准备离开。
穗穗当即忍不住,一句狠话丢来:“不知羞耻,齐丰一定会把你赶出去。”
谁知春秀笑得花枝乱颤,贱兮兮的笑道:“男人还不是一副德兴,齐丰哥也是个正常的男人呀。难不成他为了你吃斋念佛不成?”说完,根本不等穗穗骂过来,就已经甩袖离去。
望着春秀得意的背影,穗穗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这个厚颜无耻的春秀,上次就勾,引齐丰未遂。这次竟然还不死心,要去铺子里找齐丰去。
纵然她相信齐丰对她的一片真心,可是她实在无法想象,一个一直对齐丰念念不忘的女人不顾礼义廉耻,脱,光光的硬往自家相公身上扑,相公还能不能做到定力十足。
她忽然后悔,刚才没把她留下好好教训一顿,现在任她离开,岂不是给她勾,引相公的机会?
如果不是春秀来这一趟,穗穗一定能安心坐好月子,可现在她明知春秀是故意来给她添堵,她就是静不下心来。她知道如果她不亲眼去看看,这个月子一准坐不好的。
屋外一片欢声笑语,而穗穗却心乱如麻。齐丰这次从外地回来得了一身怪病不说,跟她说话的言辞也是躲躲闪闪,他以为他隐藏的很好,可穗穗直觉齐丰一定有事瞒着她。
而一般情况下,齐丰隐瞒她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跟女人有关。
倒不是穗穗怀疑齐丰在外不忠,而是就齐丰那张长得招蜂引蝶的脸,一定会有女子动心。
就比如春秀,现在就撂下话说,她要去陪齐丰,这意思够明显的了。
穗穗再也躺不住,她穿好厚重的棉衣,掀开门帘走了出去。
俩孩子都正睡着,齐氏和田氏正在外面招待亲戚,谁都没有留意,一个穿着厚重棉衣出去的女人是穗穗。
外面的阳光映射在一地的银装素裹之上,使地面泛着刺眼的亮光,穗穗险些晃得睁不开眼。
常言道,下雪不冷化雪冷,现在外面明明看上去天朗气清,可气温格外低冷,寒冰刺股的风迎面扑来,穗穗急忙紧了紧头上的夹棉帽子,将脸蛋都遮盖起来,仅留一双眼睛看路。
脚下厚重的积雪被她踩得咯吱咯吱作响,熟悉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她自嘲的笑了笑,谁会像她这么傻,大冷天的不在屋里守着火炉,而出来忍受寒冻呢。
自从铺子交给齐丰和虎子之后,她已经很少走过这条路了,以前开铺子的点点滴滴纷沓而来。
而就在这时,她忽然瞥见前方雪地上躺着一个人,远远瞧着衣裳和身形极像齐丰。
她忽然心跳加速,齐丰不会又发病了吧?
这么一想,她急忙小跑前进,嘴里还急切地喊着:“相公!相公!”
躺着的那人似乎听见了她的呼唤,身子几不可察地动了动,穗穗一心关切齐丰的安危。
没有多想,跑到那人面前,咕咚一声跪下去,伸手就把那人的脑袋抱在怀着。
那人猛然睁开眼睛,哈哈大笑起来,穗穗定睛一看,这哪里是齐丰,这不是跟春秀勾肩搭背的五爷吗?
顿时她心一惊,吓的慌忙撒开那人,手足无措地就挣扎着要站起来。
“跑什么呀,爷可没少在你身上犯栽,今日爷就是来讨回这笔债的。”男子恶狠狠的声音从脚底传来,穗穗只觉得双腿如灌了铅一般,沉重地抬不起来。
低头一看,自己的双腿已经被男人的手牢牢攥住。
这个五爷不是被县老爷关在大牢吗?什么时候被放出来的?一连串的疑问在穗穗脑海闪过。
她怎么都想不到,春秀故意把她从家里引出来,原来又是跟这个五爷沆瀣一气。
穗穗不敢多想,双腿不断地挣扎,可男子铁了心要整治穗穗,手就像牢牢的铁钳一样,奈何穗穗如何踢打,他的手丝毫不松动。
男人狂妄邪肆的大笑,忽然手下用力一拽,穗穗猛地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一阵头晕目眩,耳朵嗡鸣,穗穗眼冒金星,她感觉脑袋被碰出一个大疙瘩来。
男子见状更加得意,阴狠地俯视着摔倒在地,面目狰狞。
穗穗这时才看清他现在的长相,与半年前相比,此刻的他身形瘦削,脸颊凹陷,身上还穿着破破烂烂的囚衣,胸前的衣裳也变得褴褛不堪,依稀可见他曾经被被打得皮开肉绽。
见穗穗还看着自己,那五爷恶狠狠地逼近穗穗眼前,骂道:“贱人,今日就让你尝尝五爷的厉害。”
穗穗心惊肉跳,路上一个行人也没有,指望别人来救自己,恐怕不可能了。
她绞尽脑汁同五爷周旋,争取逃跑的时间,眼看五爷的魔抓掐住自己的脖子。
穗穗冷冷一笑,镇静自若的问道:“你是怎么逃出来的?如果我没记错,你应该在大牢里享受那十八般刑法才对吧。”
“哼!爷吉人自有天相,现在轮到你倒霉了。”说着,掐在穗穗脖子上的双手狠狠一个收缩。
穗穗顿时瞅准时机,曲腿拱起膝盖,狠狠地顶在五爷的裆部。
“啊!”五爷顿时疼得翻滚在地。穗穗毫不迟疑,爬起身子就跑。
“贱女人,看我不杀了你。”五爷疼得龇牙咧嘴,满脸通红,可眼见到手的鸭子要飞了,便强忍着痛苦,一个箭步冲上来。
穗穗听着身后的动静,知道五爷又追上来,拼尽全力往前跑,这时忽然脚下一滑,整个人又轱辘辘地倒下去,五爷不费吹灰之力地再次压住穗穗,眼睛迸射着无尽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