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我回去考虑一下吧。”齐丰道。
“那行,天色不早了,你们也早点回去吧。”
齐丰带着虎子跟老妇拜别之后,就驾着马车往家赶去。
穗穗已经做好饭等着了,齐丰和虎子回家之后,他们四人才开始吃饭。
四个人当中,虎子的心情最好,看起来春风满面的,就连饭都比平时吃的多。
穗穗很是纳闷,这孩子遇到什么开心的事了,她不解地看了齐丰一眼,齐丰朝她使了个眼色,示意等晚些再告诉她。
齐丰干咳了一声,对穗穗关切道:“娘子,香妮嫁人之后,好多活又落你头上了,真是辛苦你了。”
穗穗轻轻地摇头,道:“不辛苦,爹和娘没事的时候都会帮我一把,所以我不仅不累,还轻松了很多呢。”
“是吗?那大嫂不会有意见吧?”齐丰担忧地问道。
“当然不会了,爹娘冬日的棉衣我们都包了,到时候嫂子就算有怨言,一看见爹娘身上的新衣裳是咱买的,肯定不会再计较的。”
“好。”齐丰应了一声,之后就开始吃饭。
穗穗一边吃饭,一边问齐丰今日帮老妇办丧礼的情况,齐丰简单地说了一下老妇家里那些亲戚们的野心,便忍不住同情起来。
“对了,大娘说她想把宅子租给我们住,一来她可以对外声称宅子卖出去了,免得被别人惦记。二来,她也可以有份收入。只是当时我没有答应,想问问娘子的意思呢。”
一听见姐姐姐夫商量大事,虎子和小月飞快地吃完饭出去了。
穗穗好笑地看着弟弟妹妹的背影,心道这俩孩子真是长大了,懂得察言观色了。
“那相公的意思呢?”穗穗没有先下决定,打算听听齐丰的想法。
“我是想,如果咱们想要往外县运货的话,首先要买马雇工,这些肯定需要银子。如此以来,咱们买宅子的事肯定会被推延。但娘子要想先买宅子的话,买马雇工的事就推延。”齐丰尴尬地笑了笑,继续道:“两件事同时进行的话,咱们恐怕拿不出那么多银子。”
原来相公是想先扩大生意,穗穗便同意道:“租用宅子的确可以缓解压力。先经营买卖,等赚到足够的钱咱们再买宅子也不迟。”
“娘子答应先买马雇工吗?”齐丰顿时心中一喜,他就知道娘子是个通情达理的人。
瞧齐丰那高兴的样子,穗穗不由地展颜一笑,“当然答应了,相公既然都将生意谈妥了,总不可以失信于人才是。”
“嗯。”齐丰心头高兴,等着穗穗吃完饭,便自告奋勇地收拾碗筷洗锅碗去了。
翌日,齐丰带着娘子去了老妇家,穗穗想要看看这宅子究竟什么样,好在心里计划一下该怎么装修粉饰一番。
老妇初次见到穗穗,硬瞅了半天,这下她终于明白为什么齐丰不愿意惹他娘子伤心了。
因为他娘子长的的确如花似玉,比那大家闺秀还要端庄几分,即使已经大着肚子也丝毫不影响她的清贵气质。
“大娘早安。”穗穗扶着身子,缓缓朝老妇行了个见面礼。
老妇笑眯眯地扶起穗穗,“齐娘子客气了,我一个糟老太婆可吃不起这么大的礼。”
穗穗稳稳地直起身子,向老妇谢道:“大娘舍得把宅子租给我们,实在帮了我们的大忙。我们应该好好感谢您才是。”
“客气了,要说感谢的该是我老婆子才是,前些日子多亏了你家相公心善,半路载我们母女回来,还帮我们不少忙,我还想让他白住宅子呢,可他不愿意接受。”
“大娘肯租给我们就万分感激了,哪里能厚着脸皮白住。”穗穗跟大娘客套了一番。
接着大娘便带穗穗参观了她的宅子,这宅子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可比齐家的院子大了四倍呢。
这院子里四面都有屋子,正对着大门口的便是堂屋,紧接着便是次屋,屋前还有一条走廊。
大娘带穗穗看完院子,便笑眯眯地问穗穗愿意租住哪间。
穗穗想了一下,原本她们打算买宅子的时候就准备盖六间房子的,如今看了一遍大娘家的格局。除了坐北朝南的正屋之外,还有东西四间厢房,想必老妇人和她女儿应该住着正屋。
那她便租住东西的四间厢房吧,这样她和齐丰一间,虎子一间,小月一间,剩下一间万一家里来个客人留着住。
而且这院子地方也挺大,要是做工的话,就可以在院子里盖两间简易的车间,供给工人们做小零食用。然后灶房的话,她想了想,既然跟大娘住一起了,那每日的饭菜她就全包了。
如此也为了答谢老妇肯租给她房子的恩情,而且还省了再盖一间灶房。
穗穗想好之后,就把心里的打算说给老妇听,老妇很痛快就答应了,反正空着那么多屋子也没用,现在能给恩人使用,心里倍感欣慰。
齐丰见娘子商定好之后,便提出要先去铺子里,还把虎子留下来帮穗穗收拾一下房间。
虎子留了下来,却心不在焉,他都到老妇家半天了,怎么没见着小梅呢。
不过他与这家人还不熟悉,如果冒昧问起小梅,未免有些唐突,便这么忐忑不安地帮姐姐整理东厢房和西厢房。
他心里念着小梅,所以做事容易出错,搬弄桌椅的时候不小心把椅子给掀翻了。
“咣当!”一声脆响,惊得穗穗赶紧朝这边看来。
虎子不好意思地冲姐姐笑了笑,赶紧扶起椅子来。
穗穗瞧着虎子那毛手毛脚的样子,顿时心中好笑,便打趣道:“虎子,你这般不情愿帮姐姐打理家务啊?”
“哪有,我这不是好好地打理呢。”虎子可不承认他的心思没在干活上。
穗穗昨日就听相公说了虎子心悦小梅的事了,于是不动声色地走出去问老妇。
“大娘,今日怎么不见您的女儿呢?”穗穗声音清脆响亮,是故意问给虎子听的。
虎子竖起耳朵听老妇的回答。
老妇一说起这个,立马黯然伤神起来:“哦,小梅一早去河边洗衣裳去了。昨日埋葬她哥哥时,把衣裳弄的都是泥土。”
又让老妇想起伤心事,穗穗也不好意思了,忙转移话题道:“大娘家还蛮大的。”
“是的,当年我相公在外打拼,就赚下这套宅子。”说着,妇人陷入了失神状态,似乎被勾起了往事一般。
穗穗知道不能再说下去,才说两句话就惹老妇想了两次伤心事。
“那大娘您先忙着,我去看看虎子收拾好了没。”
话音刚落,虎子就从屋子里出来了,道:“姐姐,这屋子常年不住人得细细收拾一番,要不我去街上看看有没有粉刷墙壁的材料,然后还需要什么你先记下来。”
“也好,那你去吧。”穗穗心想也是,这屋子常年不住人,除了一股子霉味以外,还光线还比较昏暗。虎子这小子考虑还挺周全。
穗穗则看着屋子里的境况,脑子里想着该如何修葺一番,除了把黝黑的墙壁粉刷之外,每个屋子还得有一些家具才行,还有床,她也想换成比较现代化的软垫床。
只是这里没有海绵,穗穗就开始开动脑筋苦思冥想,怎么把床垫弄得宣软一些。
还有地面也是土质的,她想换成大理石的,或者陶瓷砖。
像前世里一样,每日用拖把简单地拖几遍,地板上光可鉴人,看上去多么干净整洁呀。
虎子刚上街上,却看见一群人都围着县城的公告栏叽叽喳喳的。
虎子好奇,挤过人群看告示究竟说什么事呢,不料一看却大吃一惊。
告示上写着,水渠已经修缮完毕,今日会放水试用。
糟糕,小梅不是去河边洗衣裳了吗?那条小河连接着新修的水渠呢,万一放水的话,那小梅岂不是有生命危险?
顾不得多想,虎子迈开双腿健步如飞地往河边跑去。
小梅还不知道危险已经来临,早上出来的早,告示还没有张贴出来呢。
她来的还算早,所以挑了一些水流湍急的地方,想着水流大的话,可以尽快地把衣裳上的泥土冲干净。她手里拿出她娘和自己昨日下葬哥哥的脏衣裳,鼻头不由地又是一酸,哥哥那么年轻,却惨遭劫匪之手。
可这口恶气还没办法出,她心里既憋屈又难受,洗衣裳的时候心思竟都在想哥哥的事上。
丝毫没有注意到水位已经开始上涨,待回过神时,水流忽然增大,上流的水源如龙头一般翻腾而来,溅起阵阵浪朝,这时候忽然听见上游有人尖叫。
“不好了,发大水了!快跑啊!”
小梅猛地站起身来,来不及拿衣裳拔腿就开跑,可是水流之急,她根本躲避不及。
眨眼之间,就被滔天浪朝淹没,她顿时吓的放声尖叫。
“啊!救命!”
可还不待喊几声,嗓子就被河水灌住,整个身子也被汹涌的河水往河中心卷。
千钧一发之际,她眼尖手快,迅速地抓起河边的稻草,死死地抓着,但是汹涌的河水力量之大,瞬间就把稻草冲离了地面。
眼看着小梅就没入水中,就在这时虎子迅速赶来,他一眼便看见水中的小梅,顾不得多想,直接扑了下来。
说时迟,那时快,虎子抄手抓起被河水冲刷起的树根,另一只手死死地拽住小梅,几乎拼劲了所有的力气,才把小梅一点一点地拖向岸边。
离河岸边近了些,河水也变浅了些,水的冲力也随之减弱,就这样虎子奋力将小梅拽上岸边。
小梅被灌了几口河水,整个人变得奄奄一息。
这时候虎子想起来有一年发打水,他就见过老人救过溺水的人。他当即顾不得男女有别,双手使劲按在小梅胸口上不断地往下按压,直到小梅吐出几口水,还不见醒过来,虎子有些吓傻了,使劲地摇晃着小梅的身子,还不见小梅转醒,顿时急得满头大汗,最后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将她翻过去狠狠地拍打她的背部。
只见小梅咳嗽几声,伴随几口河水随之呛出,虎子这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此时的虎子浑身也瘫软无力,趴在地上狠狠地喘息着。
而小梅则躺在地上,虚弱地喘着气,一双杏眼无力地凝视着虎子,眸底皆是感激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