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氏,虎子,小月,小梅,老妇,无一不为她感到高兴,正月十五,田氏张罗了一大桌子的好饭,算作正月初一的团圆饭。纵然穗穗无法释怀婆婆对自己的怨恨,可难得大家高兴,她不想扫大家的兴,便笑着陪大家高高兴兴开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饭。
还说了几句激励人心的好话,愿大家新的一年里,心想事成,大吉大利。
同时心里也默默祝福自己的一对小宝贝,快乐安康,还盼着自己的相公平平安安。
可是天不遂人愿,一家人对新生活充满了憧憬和希望,本打算好好开始新的一天。
可这一日,老妇家忽然来了几位不速之客,正是齐丰帮她儿子下葬那日,来的几位亲戚。
老妇的侄子和妯娌,带了几样薄礼,一进来就笑眯眯地朝老妇打招呼。
“嫂子,我和你大侄子可真担心你的身体,这不,一过十五,我就领着他来拜望你了。”
说着,就把几盒点心稳稳当当地拿了出来。
老妇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假仁假义的妯娌,她真耐不住性子,才正月十六,就迫不及待地来看望自己了。当真那么好心?
她倒想听听,这娘俩哪句话会露出狐狸尾巴。
“她婶子,现在你可瞧见了,我的身体硬朗的很。”老妇说这话的时候,尾音陡然拔高,气势强横。
那妯娌被老妇呛的面露讪色,讨好的笑道:“他大娘,瞧你说的,我巴不得你身子硬硬朗朗的,这不,小梅都没说亲呢,她后半辈子的幸福,可指望你呢。”
老妇心中冷笑,好呀,原来是打这个主意来了。
“她婶子,没事的话就请回去吧,我家丧期未满,你站在这里万一沾染了晦气。”
“大嫂,你这么急着赶我出去呢,我今日没别的意思,就是来看看你,侄子不在了,我想看看你有什么帮忙的,好叫大强帮帮你。”妯娌讪讪的笑道。
“不用,我女婿都帮我做好了,何必动用外人来插手。”老妇毫不客气道。
“女婿?”妯娌颇为震惊,“大嫂,你什么时候把小梅许配了人家?”
“我用得着跟你商量?”老妇言辞不善,狠狠地白了妯娌一眼,她自己女儿的婚事,当然要自己做主。
妯娌听了这话,顿时露出尖酸本色,尖声道:“他大娘,我是小梅的婶子,你闺女出嫁自然要通知我啊?要这件事你不通知我,就是闹到爹娘那里,也是你的不对。大哥虽然走的早,可说到底,你也是我们老张家的人啊,你头顶两位高堂还健在。你要真这么做了,我非得去告诉婆婆不成。”
“哼!现在说是我婆婆,可早年,我男人要考科举,你们一个个嫌他花钱,硬要他断了考功名的念想,若不是当年你们薄情寡义,他怎么会去经商,怎么会英年早逝。现在你们个个心怀鬼胎来认亲,张嘴闭嘴是婶子,婆婆,我呸!还不是有所图谋!”
被当面揭穿心事,妯娌脸色挂不住,顿时急了,“大嫂,我和强子好心来看望你,你怎么能随意无赖好人呢?我们怎么心怀不轨,图谋你的东西了。我把你当嫂子,你把我当什么了。”
妯娌说完,还颇为委屈地干抹了几把眼泪,好像老妇冤枉她了似得。
“假仁假义,你还不是想霸占我的房子,告诉你没门,就是没了儿子,这房子也是我女儿的。曾经我们危难之时,你火上浇油,致我们生死于不顾,如今休想从我这得到半文钱!”老妇气急败坏的狠狠痛骂了一顿,尤其是提到她相公,无疑是在她伤口上撒盐。
妯娌没讨到好,顿时双手掐腰,变成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脸,“大嫂,你别以为大哥死的早,你就不用管公婆的死活,这么多乡亲都看着呢,这些年一直是我照顾二老,你连个热乎馒头都没送去过,如今公婆老了,整日里头痛脑热的,看郎中的钱你必须跟我平摊。”
“呵,以前赶出我们的时候,可是说了狠话的,无论我们贫贱富贵,都跟他们没关系。这话还是弟妹蛊惑他们说出来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要医药费也是你的主意吧?”老妇毫不客气的揭穿道。
“大嫂,你别说这些没用的,当时说的都是气话,能当真吗?就算说过跟你没关系,可公婆难道就不是你公婆了?我伺候公婆这么多年,如今也该你尽尽孝道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表面上伺候公婆是假,背后搜刮公婆的钱财才是真。”
“哼,大嫂,你别怪我说话难听,大哥早年挣的那些钱,本该有一部分是给公婆养老的,你都扣下一文钱没给,如今你必须拿出来那一部分,给二老养老。”
小梅站在一旁气鼓鼓地看着婶子对娘咄咄逼人,当年她家被赶出来的时候,她都已经开始记事了,那些狠心绝情的话犹如在耳,如今过去这么些年,爹用半生的命换来这座宅院,却被狼心狗肺的人惦记上,小梅真恨自己不是男人,否则她绝对一个拳头将婶子打出去。
穗穗听着老妇屋子里闹哄哄的,赶紧把孩子交给她娘田氏,自己则来到老妇的屋子。
眼前多出来的两个面孔很是陌生,当即微微一愣,看这妇人眉眼高挑,一猜就是来找茬的。
“大娘,家里闯进来陌生人,是可以报官处理的。”穗穗一进来,就站到老妇身边,为她助威。
这二张氏见穗穗来者不善,顿时腰杆一挺,不屑地皱着眉头质问道:“我是张家二媳妇,来自己兄弟家,哪里轮到一个外人指手画脚了。”
穗穗瞧了小梅几眼,只见小梅气的浑身哆嗦不止,又再看看老妇,只见老妇给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老妇对二张氏冷笑道:“她是这个家的新主子,前两月我就把这宅子卖给她了,而卖出来的钱也全给小梅做嫁妆用了,所以,我劝你以后还是别来这里找麻烦,我一个老婆子是好欺负,可眼前这位娘子可不是吃素的。”
穗穗心里微微惊讶老妇的说辞,随后很快想起相公曾经叮嘱过,说老妇叮嘱过,就说房子是买下来的,不是租赁的,这下她才明白老妇的良苦用心。原来是提防家贼才不得已这么说的。
那妯娌听后猛地吃了一惊,“大嫂,这个大的宅子,你竟然给卖了?”
还不等穗穗证明什么,这妯娌很快反应过来,不怒反笑道:“大嫂,你这话骗鬼呢?你把房子卖了,你和小梅还能妥妥地住在这里?不过,你若真的卖了宅子,那才好呢,你正好赔补我一些给爹娘看病的医药费。”
穗穗心中不禁摇头冷笑,这张家的人脸皮比城墙还要厚,这些年,眼瞅着老妇孤儿寡母地在外面自生自灭,现在她儿子刚死,这妯娌就忍不住来算计她的房产了。听闻老妇将宅子卖了,这妯娌更神情得意,张手就问老妇要银子,天底下竟还有这种道理?
亏得老妇还算强势,不仅自己带大两个孩子,还把家业守得好好的。
若老妇是任人欺负的软包子,这些家产恐怕早就被搜刮干净了。
小梅站在一旁,当即就听不下去婶子的话,站出来声讨道:“我们凭什么要给你医药费?自从把我们赶出来后,奶奶就对我们不闻不问,当初奶奶偏心,让我们住茅草屋。现在她想要我们出医药费,叫她自己上门来要!”
“呸,上门我也不给!”老妇还生着婆婆的气,“当初她从不管我们的死活,就连你爹去世,她都没关心过我们娘三。既然不把我们当自家人,那她的死活又跟我们有何关系?街坊邻居都知道她当年对我们的劣行,我不怕街坊笑话!”老妇理直气壮道。
老妇不松口,妯娌顿时有些心虚了,当年婆婆那般对小叔子两口子,是自己给婆婆吹了耳旁风,而且现在婆婆根本不知道她找上门来要银子。
不过,虽然她理亏,可也不容许侄女起到她头上撒野,瞧着小梅跟自己对峙的样子,这妯娌顿时怒火攻心,她眼神游移,嘴里碎碎念道:“今日,我这个长辈就教训教训你。”
还不等大家听明白她说了什么,就见她抄起水瓮旁的盆子朝小梅砸了过去。
眼见那沉甸甸的木盆子朝小梅砸了过去,穗穗和老妇顿时惊的目瞪口呆。
“小梅!”两人异口同声喊了出来,然而说时迟,那时快,盆子还是不偏不倚地砸在小梅额头上。
“啊!”一声痛呼,小梅躲闪不急,被迎面而来的木盆子砸了个正着。
这妯娌见小梅终于挨了打,心里那叫一个痛快,她意犹未尽地拍了拍手,撂下一句狠话道:“哼!今日婶子就替你娘教训教训你这个目无尊长的孩子。”
老妇和穗穗赶紧冲到小梅面前,关切道:“小梅,你没事吧?”
小梅刚才被砸倒,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疼得她龇牙咧嘴,好一会才缓过劲来。
老妇掀开小梅捂着的额头一看,额头上顿时起了一个乌青发亮的大包,老妇顿时气的直跺脚,“你们欺人太甚,把我女儿打成这样,今日我不讨回公道,誓不为人。”
说完,就一副想要往前冲的架势,穗穗担心老妇跟她妯娌和侄子动手会落下风,忙伸手拦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