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从圈门回来。
我和叶芊一起吃过饭,然后我独自身心疲惫地朝回龙观村赶去。
在我经过街道的时候,我看到雁卉的商店门口挂出了“低价转让”的纸牌。
我感到了伤心,因为生存。
我感到了难过,为经常像鬼一样半夜起来码字的自己,也为楼下那一对爱看爱情故事的北漂小情侣。
没过几天,雁卉经营的商店就被转让出去了。
他们搬走的那天,一起来到我的屋子,手里提着啤酒和烟。
“要走了,”雁卉的男友书宇伤感地说,“来和你道个别!这是我们商店里留下的啤酒和烟,是特意感谢那些爱情故事的!”
“那你女朋友手上拿的是什么?”我纳闷地问书宇,“那么厚?”
“这是我们装订的一本‘书’,”雁卉说着走到我跟前,把她手里拿着的那个东西递给了我,“天天有爱!”
我纳闷地接过这个厚厚的被雁卉称为“书”的东西。
我发现,“书皮”是一张特厚的牛皮纸,上面工工整整地写着“天天有爱”四个字,下面是雁卉和书宇的名字。我惊讶地打开“书”,发现那里面竟然全都是我以前打印给他们的爱情故事。事过这么久,它们竟然被他们保存得是如此的完好如初!
“为什么不把它带走呢?”我内心复杂地问雁卉。
“里面的故事我们都已经倒背如流了,”雁卉有点伤感地说,“再说,我们以后还不知道去哪呢!带在身边,说不定会弄丢的;放在你这,也许你会保存得很好!”
“是啊!”我有点难过地点点头,“在这个别人的城市里,在这些漂来漂去的日子里,能够带走的是什么?能够带不走的又是什么?”
雁卉轻叹一声。
我们开始一起伤感地聊天,一杯接一杯地喝酒,想象以后的日子。
雁卉和她男朋友走后,我一边继续喝着他们带来的啤酒,抽着他们送来的香烟,翻着他们自己装订的那厚厚的一本名叫《天天有爱》的爱情故事集,内心翻江倒海,百感交集。
微醉的感觉中,我看到了一本书,一本名叫《天天有爱》的书,它是那么清晰地浮现在我的脑海之中。
“每天一篇爱的故事,”我喃喃自语,“每天一点爱的提醒!”
我决定编著一本书,一本名叫《天天有爱》的书。
我说到做到。
我的日子开始在《天天有爱》的书稿中度过。
周末的时候,我依旧会和叶芊一起度过。
这样有书可做和有爱可做的日子像流水一样在平静地流淌着。
冬去春来。
回龙观村后边的农场里,小麦在平静中孕起穗了,油菜花在平静中也黄灿灿地盛开了,天空在平静中变得清澈明朗得让人心醉神迷了……
日子很快就到了浴佛法会这天——农历四月初八。
“我在广化寺等你,”叶芊在电话里说,“今天是浴佛法会!”
“今天不是周末!”我提醒道。
“你这个死脑筋真该好好洗洗了,”叶芊呵呵一笑,“不是周末,我们就不能在一起吗?”
“那就好,”我高兴地说,“我这就过去!”
我放下电话,朝广化寺赶去。
广化寺位于北京市西城区什刹海北边,是一座北京著名的大型佛教寺院,也是北京市佛教协会所在地。整座寺庙建筑布局严谨,雕梁画栋,金碧辉煌。
我去的时候,大家早早地在大殿中做了一个方坛,敷好座后,在座上放了一个盆,把赤身裸体的佛像供奉在里面,旁边也早早备好了用各种香料煎制的香汤。
香点着了。
疏文声响了起来。
《浴佛偈》跟着唱了起来。
佛爷开始眉开眼笑地沐浴起来。
只见住持用勺舀取香汤后,在佛像身上开始灌浴,然后再用净水淋洗;接着,大家逐一浴佛,反复唱偈,并用少量的洗像净水倒在自己头上;最后,大家用软毛巾将佛像擦净,并烧好香,遍薰四方……
浴佛法会就这样在神圣庄严的气氛中结束了。
浴佛法会后,我和叶芊一起回到了她的住处。
“佛真的要我们替他洗浴吗?”泡在芬芳四溢的浴盆里,我一边惬意地抚摩着叶芊光滑细腻的身体,一边饶有兴趣地问道。
“谁都需要洗浴的,”叶芊一脸认真地说,“衣服脏了,需要用清水洗净;身体脏了,也需要用清水洗净;人心脏了,更需要用清水洗净。这清水,就是佛的法水。寺庙举行浴佛法会,实际上是借此来洗涤我们的心灵。”
“那佛诞节是怎么由来的?”我好奇地问。
“说来还有个故事,”叶芊微笑着讲述起来,“2539年前的4月8日,印度迦毘罗卫国的王后摩耶夫人,在蓝毗尼花园的无忧树下,生下了悉达多太子,也就是后来出家成道的佛陀。太子诞生后,一手指天,一手指地,说道:‘天上天下,唯我独尊。’意思是说,我乃是宇宙最尊贵的觉者,我将广度一切沉沦生死的众生;随即,有两股水从天泻下,沐浴在王子的身上;后来,佛教徒每年为庆祝佛陀诞辰,就沿用此例举行浴佛仪式。”
“看来这世上谁都是需要沐浴的。”我微笑着对叶芊说。
“是的,”叶芊呵呵一笑,“禅师与智者,沐浴清风,沐浴雨露,清洁出一颗感恩之心;凡俗的众生,沐浴自然,沐浴风雨,清洁出片刻的惬意与安宁;纵使佛祖高坐莲花宝座之上,也同样需要用香汤来沐浴……这一切,都是因为清洁第一。”
“清洁第一,”我喃喃地说,“身体沐浴,会感到清新爽洁;心灵沐浴,会感到心旷神怡。如果我们能经常为自己蒙尘的心灵沐浴和洗涤,那么我们的心地就会亮丽如初,圣洁高尚。”
“你说的很好,”叶芊动情地说,“我愿自己变成水,沐浴他人,沐浴尘世。”
“当下,你还是先沐浴我吧!”我说着把叶芊轻轻地抱出了浴缸。
叶芊娇媚一笑。
我心花怒放。
我的爱情在叶芊的万般柔情里经过了沐浴。
我心旷神怡地从叶芊的住处回来后,又开始了夜以继日地疯狂码字。
我埋头将那些经典的曾不止一次感动过我的爱情故事改编在百字左右,然后在每篇后加上了自己的爱情感悟和爱的劝告,一天一篇,整整365篇,分12个月。书稿完成后,我在中国作家网的书稿交易一栏登上了这本书寻求出版的信息,并把它投给了北京九州互联文化有限公司。
三天后。
《天天有爱》的书稿有了回音,是九州公司的丛经理亲自打来的,他说他们有意出版那本书,并约好第二天开车来接我。
一夜未眠。
天亮后,我提前来到我和丛总约好的龙泽地铁口,没想到丛总早早地就到了,开着他的帕萨特汽车。
我心情激动地上了车。
丛总一边开车,一边和我聊了起来。
“《天天有爱》这本书稿很不错,”丛总说,“是你一个人独立策划和完成的吗?”
“是的!”我说。
“那封面语也是你写的?”丛总问。
“是的!”我认真地说,“就是那个‘一年365则爱的幽默,一年365次爱的提醒’和‘一月:解读爱情万千风情;二月,进入男人秘密世界;三月,触动女人内心世界……’”
“其实,我找你并不仅仅是为了出版那本书稿,”丛总说,“我很欣赏你的创意和文笔,想和你长期合作,或者你到我那去当编辑!”
我心情激动。
汽车很快就到了龙城花园。
龙城花园是一个别墅区,远衔杨燕山之影,近临回龙名观,温榆河交流穿园而过,八达岭高速公路延展门前。这个龙城花园,离我居住的回龙观村,其实仅仅只有两三站的路程。
编辑部就在一幢连体别墅里。
编辑部里,十几位编辑都在忙碌着,我跟着丛总进了他的办公室。
我取出以前出版的两本《如此简单》,送给了丛总。
丛总饶有兴趣地翻阅起来。
“让你读后不忍放下,让你放下之后陷入沉思,让你沉思之后豁然顿悟!”丛总指着封面宣传语对我说,“这些也是你策划的?”
“是的,”我肯定地说,“封面语,前言和简介,还有封底语都是我写的!”
“我很欣赏你的创意,”丛总说,“如果你在我们这上班,年薪至少10万以上,你愿不愿意考虑?”
“我喜欢在一种极其自由的状态下码字,”我对丛总说,“码字时抽烟、喝酒,困了就睡,朝九晚五肯定有些不适应!”
“也是,”丛总说,“在我这上班肯定不能自由散漫,这你刚才进来时也看到了!那我们还是合作选题吧!合作好了,肯定比在这上班收入要高!”
我微笑着点了点头。
“《天天有爱》这本书稿,你是要稿费还是版税?”丛总问,“要稿费的话,现在签完出版合同就可以给你支付一半;版税的话,要等到半年后书出版了才能按实际销量,每半年结算一次……”
“我还是要稿费吧!”我微笑着说,“等米下锅呢!”
“我们的稿费基本都是千字50元,”丛总说,“不过,你是例外,因为我想和你长久合作!”
“我的书稿您也看了,”我认真地说,“我编著的书和他们攒书的不同,我的书稿原创度是很高的。《如此简单》那两本书稿,稿费都千字过百了。”
“我同意你的看法,”丛总满意地点点头,“好书稿当然需要稿费多一些。这样吧,就按千字百元,如何?”
“可以!”我微笑着说。
丛总出门,叫助理拿来出版合同。
我们顺利地签订了出版合同,接着丛总让财务给我支付了一半的稿费。
“你先和我们编辑聊会,”丛总高兴地说,“我忙完手头一些事,下午出去请你吃顿便饭!”
我呵呵一笑,开始在编辑部和编辑们闲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