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依旧在一天天过去。
气温骤降了许多。
有露凝结为霜在夜间悄悄落下。
经过霜打的树叶仿佛一下子就火红了起来似的。
我思前想后,决定回北京。
“香山的红叶已经红了吧!”我在电话里试探着对叶芊说。
“别再烦我!”叶芊不耐烦地嚷嚷道,“我正和新找的男朋友缠绵呢!”
“你给我等着,”我生气地对叶芊说,“你这是作死!”
我说完首先“喀嚓”一声挂了电话。
我的心情糟糕透顶。
我决定立即回北京,于是犹豫着拨通了梦洁的电话。
“我要回北京了!”我对梦洁说。
“你在你们铁路桥那等我,”梦洁认真地说,“我有话想对你说!”
“好的!”我说。
没过一会,梦洁就骑着电动车顶着冷风来到了我的面前。
我骑上摩托车,带着梦洁一起来到了丰都山顶上。
山顶视野极其开阔。
“因为你要走了,”梦洁声音幽幽地说,“所以我来找你,我想有些话一定要给你说,我怕不讲,以后会再没有这个机会了!”
“说吧!”我微微一笑。
“那次从北京回来后,”梦洁开始幽幽地讲述起来,“我心里很失落,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嫁给了那个男人,那个男人就是老田。而我,也再不想看到人们异样和复杂的目光,最后离开山下这家国企,在我老公的家乡开了一家农家乐……”
“你们那个农家乐的环境不错,”我思索着说,“现在或许生意不好,但听说很快就要开发了,以后成了旅游区,生意会越来越好,你们幸福的日子也会越过越好的!”
“幸福?”梦洁苦笑着说,“你知道那天在水库边送饭的时候,我为什么还穿着长袖吗?”
“为什么?”我纳闷地问。
“就是想掩盖我身上的那些伤疤!”梦洁幽幽地说。
“就是你杀鱼时我看见的那些伤疤?”我纳闷地问,“怎么不小心碰成那样了?”
“不是我碰的,”梦洁看着远处幽幽地说,“是我老公打的!”
“为什么?”我吃惊地问。
“他脾气不好!”梦洁泪光闪闪地说。
“我感觉那人挺老实的!”我思索着说。
“人人都这么认为,”梦洁含泪欲洒地说,“在所有人的眼里,他很老实很憨厚。但是,谁也不知道,在他看似老实憨厚的外表下面,却有一颗卑鄙和变态的心。他经常会寻找各种借口欺凌和拿我出气,以及通过对我无休止的‘征服’来确定他的所谓权威!我默默地忍受了他好多年,我始终相信,总有一天他会回头的。然而,他的变本加厉只是一再告诉我,狗是改不掉吃屎的!”
“那你为什么不离开他?”我纳闷地问,“有些感情的继续只能是对自己更深的伤害,只有结束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怎么离开?”梦洁苦笑着说,“小茵茵才9岁!我不想影响和耽误她的学习,等她上大学后,懂事了,我就离婚,她在哪上大学,我就在哪打工;她毕业后去什么地方上班,我就去什么地方陪她!”
“那都是十年后的事了,”我呵呵一笑,“那你还打算再忍十年吗?”
“十年?”梦洁轻叹一声,幽幽地说,“远吗?还不就像是在昨天!”
往事清晰如昨,如刀深刻。
记忆若隐若现。
十多年前,我去北京,梦洁在站台上送我。
“北京地大,”我深情地看着梦洁清澈明亮的眼睛说,“天空上飘的尽是机会的云!”
“云多的地方雨也多,”梦洁一脸伤感地说,“如果你被那里的雨淋成落汤鸡了,那就回来吧!回来,起码我还有固定的工作,有固定的住处!”
“去了我就没想回来,”我看着延伸到远方的闪亮的铁轨说,“我已经没有退路!”
“也是,”梦洁幽幽地说,“那就好好去闯吧!”
……
我的眼里一阵酸涩。
在我想起十多年前和梦洁一起走过的岁月时,心再一次隐隐地痛了起来。
“十年,真的不长!”我喃喃地说。
“十年,真的也不远!”梦洁感慨地说。
我有些难过地从钱包里取出银行卡。
那张卡,就是曾经梦洁在北京留给我的,也是我们曾在汉中这个小城准备结婚积攒下的钱。
“这里面现在有20万,”我轻声地对梦洁说,“以前里面的15万,我在北京买房时用了,后来书出多了,我就在这张卡里又存了20万,希望有一天能够还给你!”
“你为什么在里面多存5万?”梦洁呢喃软语地问。
“多那5万,”我认真地说,“就是我以前和你在一起时写的文章,去北京后被很多报刊转载,后来有些还收录在我出版的书里面了,所以这5万算是咱俩的共同财产!”
“你在北京买房了?”梦洁吃惊地问,“北京的房价很高的!”
“我们是2005年买的,”我解释说,“那时房价还不高!”
“你自己买的,还是和她一起买的?”梦洁若有所思地问。
“和她一起买的!”我微笑着说。
“你俩真能挣钱!”梦洁莞尔一笑。
“那这张卡你一定要拿上,”我认真地说,“现在我们不缺钱!”
“我不会要的,”梦洁摇了摇头,幽幽地说,“那钱是我们俩一起攒的!”
“拿上吧!”我微笑着说,“你不想想自己,也得为小茵茵以后着想吧!”
“我也就是心太软了,”梦洁轻叹一声,伤感地说“我把短痛拖成长痛,把长痛拖成婚姻,现在毁了自己的幸福不说,估计连孩子以后的幸福也给搭上了!”
“你装好了,”我说着把银行卡递给了梦洁,“那你今晚出来他知道吗?”
“不知道,”梦洁泪光闪闪地说,“我只知道,回去那一顿打肯定跑不了!”
我感到了难过。
我不知道该怎么劝梦洁。
但是,梦洁的话,却让我在一瞬间似乎理解了叶芊的母亲。
叶芊的母亲,为了独自拉扯叶芊长大,她不知道都吃过多少苦了,她能那么轻易地把女儿嫁出来吗?她的刁难,她的挑三拣四,甚至她的强迫症,现在看来全都是对女儿满满的爱。
我决定即刻起程,重回北京,改头换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