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中国第一批网民。
确切地讲,我是中国第一批在网上混文学的人。
我的最大梦想,就是出版一本属于自己的书。书要常规出版,就是那种有正规书号的能在新华书店公开销售的书,而不是那种自费出版的送人都没人愿意要的书。
我在报刊发表过的文章很多,已经贴满了一个厚厚的本子。
我在网上发表的文章也很多,他们常常叫我网络作家。
我的本职工作,就是在一个位于秦巴山区腹部的国企做宣传工作,每天的工作就是看报、喝茶和写稿,还有和同事们一起把王八蛋用线串起来扯来扯去。
“哒、哒、哒……”
就在我还沉浸在一阵幻想中的时候,一阵清脆的声音由远而近地传来。
我立即像警犬一样竖起耳朵,捕捉这种清脆的让人想入非非的高跟鞋撞击地面的声音,这种声音很容易让我心猿意马,想入非非。
“哒、哒、哒……”
声音由远而近,再近……渐渐地逼近到我的办公室门口。
我心跳加快,精神为之一振。
我好奇地抬起头来,眼前一亮:一双脚,一双小巧的穿着薄薄肉色丝袜的脚,一双穿着薄薄肉色丝袜的有着细细带子和高高鞋跟的凉鞋的脚,就那么神出鬼没地出现在了我的办公室门口,吓了我一跳。我诧异的目光顺着那双凉鞋的鞋跟心惊肉跳地往上爬,慢慢爬过细小精致的脚踝,爬过浑圆匀称的小腿,爬过许多乱七八糟的地方,这才艰难地跋涉到她的脸上……
我的天哪!美女来临,步步生香,步步动情,步步惊心!
就在这时,一个油光锃亮的大脑袋突然闪了出来,我倒吸一口冷气。此人正是我们工会有着五短身材的郎主席,我们一般私下里尊称他为“狼主席”,色狼的狼。
“给你介绍一下!”郎主席热情地介绍起来,“这是新来的大学生叶芊,陕西师范大学中文系毕业的!”
“欢迎加入我们宣传部!”我高兴地说。
“这是我们的才子,”郎主席又向叶芊介绍起我来,“负责宣传的一把手,文笔很好,在报刊发表过的文章都能装满一抽屉了!”
“你是哪个院校毕业的?”叶芊饶有兴趣地问我,“什么专业?”
我呵呵一笑。
郎主席也跟着嘿嘿一笑。
“我没有上过大学,”我不好意思地解释说,“我以前是单位司机,后来自学考过了《汉语言文学》的本科全部课程,在报刊上发表过三百多篇文章,所以就从车队借调到工会负责搞宣传了!”
“哇!”叶芊兴奋地感慨道,“那也很不错呀!你肯定是你们这司机里面最能写的,也是你们这写文章里面最会开车的吧!”
我真想笑出猪叫声,想了想,在美女跟前还是矜持点好,于是改为微微一笑。
我不知道叶芊是真夸我,还是虚情假意地拿我开涮。
过了一会,郎主席喊叶芊去他的办公室一下。
“你小心点狼主席,”我低声悄语地提醒叶芊,“色狼的狼!”
“谢谢提醒!”叶芊呵呵一笑,“我以为是武大郎的郎呢!”
我面无表情地看了看叶芊。
我不知道她是真傻还是假傻,抑或是不傻装傻或者是真傻装不傻。
叶芊就这样走进了我的世界,带着阳光般的微笑和对工作的浓厚兴趣以及对一个跨界的“网络作家”的盲目崇拜,自然而然却又出人意料地进入我的世界。看得出来,她是一个相当漂亮的女孩,漂亮得让人有点莫名其妙的畏惧。
下班了。
我从超市买了几瓶啤酒。
我一边兴趣盎然地回想着叶芊的一颦一笑、一摇一摆、一举一动,一边朝家里走去。
我的家就是我和梦洁同居的地方。
梦洁是我的女友。
她是一个像清汤挂面一样简单的女孩,一头清汤挂面式的天然直发从中学披到了现在,没有烫过没有染过也没有锔过或者拉丝过。
“最自然的才是最真实的,最真实的才是最美丽的,”梦洁经常得意地甩着恣意飞扬的长发说,“我觉得身之肤发,受之父母,是应该珍惜的,所以我一直坚持不染不烫也不锔!”
和梦洁的相识,是我十七岁那年的四月份。
那个美丽的飘着淡淡洋槐花香的季节,很容易让人想起初恋:蜂蝶漫舞,绿草如茵,山花烂漫;山坡写诗,河边画画;一望无际的金黄灿烂的油菜花里默默相望,紧紧拥抱;在幸福中颤栗,在平淡中生活,在真实中相爱。
花一样的十七岁。
十七岁的时候,我不止一次地设想过属于我的爱情:一生一次,一次一生。从爱一个人开始,到爱一个人结束。生命有多长,爱情就有多长;爱情有多长,生命就有多长。没有痛苦,没有泪水,没有分离,没有伤痕。有的,只是长长的相守和相依;有的,只是深深的相恋和相爱。在彼此的体温里走过春夏秋冬,无论风霜雪雨,无论东西南北,无论贫富贵贱……
“今天怎么想喝酒了?”梦洁开门后纳闷地问我,“还有,你气色不错啊!”
“返老还童还是回光返照?”我嬉皮笑脸地问。
“涨工资了?”梦洁扑扇着长长的睫毛试探着问。
我微笑着摇了摇头。
“发表文章了?”梦洁猜测道。
“男人的心思你别猜,”我呵呵一笑,“你猜到最后就想赏他两耳光!”
“那肯定是你今天见到哪位大美女了!”梦洁继续猜测道。
“除了你,我视天下美女如臭虫!”我嬉笑着说,“去给哥拍个黄瓜,弄盘花生米,我先喝两罐啤酒晕一晕!”
梦洁莞尔一笑,径直朝厨房走去。
她穿着宽松的T恤裙,宽大的T恤裙里是沦陷我手长达三年的曲线优美的三围。
我和梦洁是一起上班的,上班后我们就同居在一起,一起攒钱,一起憧憬着未来的生活,同事和朋友们都说我们过得比老夫老妻还老夫老妻了。
“我的风花雪月,就是和你一起吃喝拉撒睡!”我常常这样嬉笑着对梦洁说。
“结婚时要请的人你都想好了没?”梦洁一边把黄瓜拍得“啪啪”地响,一边在厨房里大声问道。
“反正咱俩曾经凑过份子的人,一个都别想跑!”我嘿嘿一笑。
梦洁在案板上继续把黄瓜拍得“啪啪”地响。
我一口啤酒下肚。
这种颜色金黄和泡沫丰富的液体,忽然让我莫名地清醒了许多。
我和梦洁,真的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你的梦想是什么?”我一边喝酒一边问梦洁。
“很简单哪!”梦洁清喉娇啭地说,“就是在单位做个好职工,在家里做个好妻子,以后在孩子跟前做个好母亲!”
“想的可真远!”我呵呵一笑。
夜渐渐地深了。
黑暗中,有声音传来:
“请你轻点!”
“我尽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