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
夏天天提着两个包袱上门了。
包袱是个旧床单,上面还破了两个洞;破烂床单里包裹的是一床同样破烂的一看就是黑心棉制作的被褥;另一个包袱里,是她一些简单的日常用品。
“这就是你的全部家当?”我看着满头大汗的夏天天吃惊地问。
“是啊!”夏天天不好意思地说,“刚来北京的时候,我连这床被褥还没有呢!”
“天哪!你就带着这样一床黑心棉出来混世界啦!”我感慨万千地说。
“不全是,”夏天天呵呵一笑,“还有,我的青春,我的肉体,我的梦想!”
“那你的梦想是什么?”我饶有兴趣地问。
“学好电脑,”夏天天信誓旦旦,“起码找份能见得了人的工作!”
“其实我来北京的时候比你还荒唐,”我拍了拍夏天天的肩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是在一次酒醉后神经错乱地来了,来时甚至连换洗的内裤都没带!”
“可你现在变样了呀!”夏天天一脸崇拜地说,“来的时候一无所有,现在电脑、电视、电话等等都有啦!”
“还有电饭锅,”我一本正经地说,“你忘说了!”
夏天天又哈哈大笑,笑得差点坐到地上。
我拽着夏天天的手,迫不及待地想把她安顿到我的床上。
楼梯又陡又窄。
我拉着夏天天的手开始上楼。
夏天天乖乖地跟在我身后,一声不吭。
我把夏天天的行李放在屋子后,开始拿了两瓶啤酒和她上到了楼顶。
楼顶另一边,隔壁那个叫芳的小女人依旧坐在椅子上翘着兰花指喝着廉价的红酒看着天空。
“那是谁呀?”夏天天纳闷地问,“搞得这么诗情画意!”
“跟我一样,都是自由职业者,”我小声地说,“不过,我码的是字,人家码的是男人!”
“男人怎么码?”夏天天傻呵呵地问。
“喝酒吧!”我说着打开一瓶啤酒递给夏天天,“屋子里有一框呢,不够咱再买!”
“你想把我灌醉!”夏天天嬉笑着说。
“对呀!”我极其认真地说,“灌醉了好上你呀!”
“不灌醉也可以上呀!”夏天天傻呵呵地说。
我哈哈大笑。
楼顶上空,鸽子在盘旋飞翔。
我的心里,花蝴蝶在轻飞漫舞。
一夜缠绵悱恻。
天亮后,我带着夏天天来到飞宇计算机学校,给她报了名。
看着夏天天拿着培训教材时高兴的样子,我的心里也乐开了花。
那天过后,夏天天开始每天白天去计算机学校上学,我也落得个清闲自在。
我开始又忙碌起书稿来。
写了一阵之后,我感觉到了头晕脑账,于是就想上楼顶透透气。
我沿着一个铁皮焊成的楼梯上到了楼顶。
楼顶上,那个经常喝着红酒的小女人芳也在上面。
我深呼吸了一口,静静地闭上眼睛,琢磨起自己的汽车书稿来。
“你在想什么呢?”芳抬起她那浓妆艳抹的脸懒懒地问我。
我没有吭声。
“在想什么呢?”芳提高声音又问。
“我在想凡高为什么会为了一个妓女而用利刃割下自己的耳朵?”我咬牙切齿地说。
“为什么呀?”芳饶有兴趣地晃着手中那精致的高脚杯问。
“为了爱情,”我嬉笑着说,“为了美好的爱情!”
“这世上还有爱情吗?”芳呵呵一笑,“这个世界早已情怠意淡,美好的爱情早就像得道的高僧一样圆寂啦!”
“你等等,我去给你拿本书来,”我快速下楼取了一本书,拿到芳的面前后激动地说,“这是《世界爱情诗选》,你好好看看,这世上有这么多人在歌唱爱情,美好的爱情!伟大的爱情!这本书一定会像榔头一样敲醒你渐趋麻木的神经,拂拭你那迷蒙已久的心情!爱情永远千古如一!爱情永远是美好的!”
“也许吧!”芳淡淡一笑,“这两天来的那个是你女朋友吗?”
“不是!”我微微一笑,“一个女性朋友,不是女朋友!”
“那你女朋友是干什么的?”芳漫不经心地问。
“我说是个美女作家,你信吗?”我嬉笑着问。
“你就说是个女明星,我都信!”芳绵言细语地说。
“你老公是做什么生意的?”我没话找话,“整天看他那么忙!”
“管他做什么呢,只要能挣到钱就行啦!”芳叹了一口气后看着脚下的空酒瓶说,“你年轻,腿脚麻利,去帮我跑腿买瓶红酒吧!”
“有小费没?”我嬉皮笑脸地问。
“当然有了,”芳说着掏出一张50元面额的钞票,一副财大气粗视金钱如粪土的样子,“剩下的钱给你自己买包烟熏熏!”
“那您老人家就好好等着!”我麻利地接过芳递来的钞票高兴地说,“我好久都没看到这么大面额的钞票啦!”
“还有比这更大的呢!”芳嬉笑着说。
“真的?”我装模作样地问。
“赶紧买酒去!”芳不耐烦地向我挥了挥手,“年纪轻轻,废话真多!”
我微笑着下了楼。
我来到商场给芳买了一瓶红酒,然后一边哼着小曲,一边一摇三晃地上到了楼顶。
“你买这酒可不便宜哦!”芳接过酒瓶后微笑着问,“你自己贴了多少钱?”
“没多少钱,”我认真地说,“就算我请你!”
就在这个时候,芳那五短身材的看似二手的老公开着二手宝马二里二气地来了。
芳和我都看见了,于是她便喝干杯子里的红色液体后下楼去了。
凭什么让那个五短身材且歪瓜裂枣的老男人占有这个三围优美且心地善良的女人呢?凭什么?难道就凭那辆二手的宝马吗?
我越想越气,越气还越想,越想越更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