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韶华和李佑仪异口同声地叫起来,惊得安儿都被吓了一跳。
“他今天去拜访你还来我这里? ! ”林韶华惊讶地问。
李佑仪恍然大悟,“怪不得你今天早晨火急火燎地找我,说什么也要带我来林姐姐这里,原来是为了逃避逍遥侯的拜访啊!”
“是啊,我去你那儿肯定也逃不过,只有林姑娘这里是避难所了。”薛嗣君苦笑道。
林韶华故作生气道,“好小子,我这里可是酒楼,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避难可以,要交钱! ”
三人又说笑了一会儿,等安儿趴在李佑仪怀里睡着时,林韶华便将他抱上楼,轻轻放在了床上。
回到两人身边,林韶华看着李佑仪身上的口水渍不好意思地说,“抱歉啊佑仪,弄脏你衣服了。”
李佑仪大方地摆摆手,“无妨,小孩子嘛,再说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儿。”
没了孩子,三人便没有顾忌地聊起了逍遥侯的事情。
“逍遥侯很可怕吗?为什么他来了你要躲着啊? ”
林韶华最先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现在逍遥侯在她心中可是一个很微妙的地位,一方面她怀疑萧慕是逍遥侯的儿子,另一方面她又觉得不可能这么巧。
所以她对于相关的消息还是很敏感的。
薛嗣君无奈地说,“他来靖州无非就是为了我。”
李佑仪和林韶华同时投来疑惑的目光。
“你们不在宫里不知道,前段时间三皇兄和五皇兄闹起来了。”
薛嗣君淡淡地说着,垂下眼帘盯着手中的茶杯,看着茶中倒映出的自己的影子。
“具体太复杂,我长话短说,总之就是四皇兄被害死,凶手是五皇兄。他还想对三皇兄下手,被对方发现,反将一军,打入了天牢。”
短短几句后,林韶华就感觉自己仿佛听到了一出非常刺激的宫廷大戏。
“真的是五皇子做的吗? ”
李佑仪脱口而出,随即有些害怕地捂住了嘴,四处看看。
“如果三皇兄没参与到其中,我丝毫不会怀疑,甚至会认定五皇兄就是凶手。”
薛嗣君也想起自己是处在被皇上盯梢的状态中,低声说。
“三皇兄这个人……诡计太多。”
“那除了早年夭折的二皇子,不就只剩下你、三皇子和大皇子了吗?”
李佑仪试探性地问。
“所以这次是……”
“两个皇子倒了,宫中实力重新洗牌,那些达官权贵自然要重新考量投奔谁了。”
没等薛嗣君说话,林韶华抢先提醒道。
李佑仪恍然大悟,“这么说逍遥侯是想看看三个皇子哪个更合适,所以才亲自来靖州考量? ”
“不错,之前萧凌就三番五次地上门想拜访,我都闭门不见。”
薛嗣君喝了口茶,看着茶杯中一圈一圏荡开的涟漪,感觉自己心中似乎也动荡了。
“也不知道这次是逍遥侯计划如此,还是萧凌看我总不出门,就把他爹搬出来了……”
“既然他们不是来找你麻烦的,你又为何不肯见人呢?”
“我不想参与到这场九子夺嫡的争斗之中。”
薛嗣君老实地回答。
林韶华对这个答案有些吃惊,“你不想? ”
“是啊,区区一个皇位而已,等着父皇颁布圣旨就好,有什么好争的呢? ”
薛嗣君轻描淡写地说。
“我从小就见惯了这些尔虞我诈、勾心斗角,早就厌烦了。我实在不明白,权力而已,为何能让亲生手足之间斗得你死我活,难道虚无缥缈的东西真的比兄弟之情还重要吗? ”
眼看薛嗣君有些愤懑地说出这番话,林韶华既觉得他果真宅心仁厚,却又为他感到担忧。
生在帝王家,心善是件好事,可是若是太善良,反而会成了傻。
薛嗣君又说,“所以我才找机会搬来了靖州,一方面是因为佑仪在这儿,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远离那些宫中纷争。”
“你也太傻了,没见过哪个皇子像你这样。”李佑仪忍不住吐槽道。
“这样没什么不好的啊,不用去管那些繁琐的事情,只专注于百姓,以及陪着你,不是挺好的吗? ”
薛嗣君理所应当地说。
“要是逍遥侯拉着我参与其中,我可就不能像今天这样悠闲地和你们一起聊天了。”
他说得义正言辞,李佑仪觉得没什么不对,认同了他的观点。
林韶华却摇摇头,轻声道,“六殿下,恕我直言,你的想法,太天真了。”
薛嗣君和李佑仪显然没想到她会突然这么说,都愣住了。
不过薛嗣君倒是很虚心,回过神来后便开口问道,“此话怎讲? ”
“我问你,除了陪着佑仪,你最想做的是什么? ”
薛嗣君想了想,老老实实地回答,“多为百姓做好事吧。从小父皇就教导我们,民为天下之根本,为百姓谋求福利是我的职责所在。”
见他说得诚恳,林韶华心中敬佩,又问,“那你要怎么为百姓谋求福利呢?”
“就是尽量建议父皇修改律法,给民众减轻负担吧。”薛嗣君认真回答。“要不然就是像上次那样,把种子交给父皇,造福百姓。”
“那你若是直接去修改律法,不是更简单吗? ”
闻言薛嗣君愣了一下,感觉自己似乎明白了林韶华的意思。
见他若有所思,林韶华也就不和他绕圏子,直接点出问题的重点所在,“倘若你手中亲无权力,又怎样为百姓谋福?
“你若是想多为百姓做好事,就要多争取一些权力,这样才能亲力而为,不被高层的人压制;而若想获得更多权力,就必须要参与到斗争中了。“
薛嗣君有些愕然,但也认真地思考起了林韶华说的话。
以前他只是单纯想逃离这复杂的政治斗争,觉得自己只要不与他人同流合污,就能为民谋求福利。
然而经过林韶华的点拨,他才发现自己把一切事情都想得太简单。
“倘若手中无权,又怎能镇压恶人? ”林韶华语重心长地劝道。“要是好人想反抗恶人的压迫,那好人首先也得有实力才行。”
一语点醒梦中人,薛嗣君重重地点了点头,对林韶华的话表达了认可。
“那你现在回去,应该还能来得及和遣遥侯遇上。”李佑仪提醒道。
薛嗣君却立刻否认了这个提议,“算了吧,现在回去才是尴尬,还不如以后找个借口约他出来叙叙旧呢。”
“不,你静坐等候便是。”林韶华说出了自己的观点。“倘若逍遥侯真的中意你,那他一次拜访不成,就会立刻来第二次。”
“如果不来呢? ”李佑仪忍不住问。
“若是他不来,转而投靠别的皇子,那就证明他也是个墙头草,这样的人没什么大用处,不留着也罢。”
林韶华理所应当地说着,薛嗣君看她这副正经的模样也实在忍俊不禁。
逍遥侯可是手握着三成兵权的人,当年几乎每个皇子都想拉拢他。
而林韶华居然说他没什么用处,虽然是无心之言,倒也确实是天真无邪。
“你笑什么? ”
林韶华发现了薛嗣君的表情,不解地问。
“哦,没什么,就是想到安儿了,觉得很可爱,心里就忍不住笑出来了。”
薛嗣君随口编了个谎言,脸都不红地说着,非常自然。
听到有人夸自己的孩子,林韶华心中自然高兴,“要不你们今天就留下来吃饭吧,等安儿醒了,也让他和你们玩儿一会儿。”
两人答应下来,和林韶华又聊起了萧慕的情况。
此后的一段时间里,两人经常来拜访,对林韶华很是照顾。
而逍遥侯果然如同林韶华预料的那样,不久之后又上门拜访了薛嗣君,两人相谈甚
欢。
不过令林韶华没有想到的是,逍遥侯走后,萧凌并没有跟着离开,而是留在靖州,并时不时地还会上门打扰自己一番。
林韶华对此并不反感,但也绝对说不上是欢迎。
杜明远也依然致力于寻找萧慕的身世,尽管处处碰壁,但也不肯放弃。
就这样过了半载,萧慕终于给林韶华发回了一封充满激动之情的书信,告诉她西北战事基本稳定,他很快就可以回来了。
收到书信的林韶华激动不已,甚至拿着书信在安儿面前晃悠,“安儿,你看,你爹要回来啦! ”
已经半岁的安儿还不会说话,但他也能体会到母亲那激动得难以言表的心情,于是跟着笑起来。
“等他回来以后,你要是能清楚地喊他一声‘爹爹’,那他该有多开心呐。”
林韶华将安儿抱在怀中,幸福地畅想着。
安儿现在虽然已经能听懂自己的话语,但他还是不会说话,只能发出一些模糊的音节。
这也是正常现象,林韶华并不急着教导,只是想顺其自然地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