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而之所以会下定决心过去，是因为在放假的前一天，何方发来短信，“那天我也会去。”
当然，我并不是因为何方的话，而是我想着，还欠他一瓶香水没还，自小父亲便教导我，无功不受禄。
在家里的两天，哥哥抛下所有的事情，说是过来陪我这亲爱的妹妹度个团圆节，天晓得，往日里就算过年哥哥都能在外头鬼混的。
我觉着我一向大度，所以哥哥说的这些我心里头不信，但是表面上还是很感动，以至到了中秋那天晚上，才隐约明白实情。
那天哥哥在阳台打电话，吃月饼的时候我去叫他，就见着平常谈笑风声一片公子如玉的哥哥，脑袋上的那撮头发蹦的老高。
“老子说了不喜欢你，你丫听不懂人话。”
“……”
“滚，老子不会回去的。”
“……”
“那是个意外，老子没想着亲你，负你大奶奶的责。”
“……”
“滚滚滚。”
我想我那时候暗搓搓的蹲在窗帘后头听墙角的动作一定很怂，可是不料消息太过有八卦性，性子清淡如我，也是有那么一丢丢的好奇。
当然我并不否认，是因为纯洁如小白花的我，在宿舍里头短短三个月，就学坏了，还是从骨子里蔫坏的那种。
哥哥这么些年在外头过的日子提心吊胆，所以发现那么一大坨的我是必然的，虽然我现在已经是体重不过百的小坨了。
那天的最后就是哥哥拉着我嘱咐着，“二玖，不许跟父亲说，你今天什么都没听到，晓得不。”
我点头答应，在那时候我以为这不过是又一个和康妙一样喜欢哥哥的姑娘，可是后来在哥哥受了那么多苦之后，我就在后悔。
如果早知道，如果早知道我能做什么呢，哥哥一辈子的爱情大抵都压在了这人身上，最后是好是坏是生是死，不过一句天意。
那天是礼拜天，学校放假的时间总是挑的恰到好处，等我到宿舍的时候，其他三人也都到了。
雷灿打电话过来说是订下午两点的饭局，然后晚上去唱k。
时间还有五小时，林明细抱着脑机打游戏，杨藏依旧看她的韩国言情欧巴剧，陶子在宿舍里头装了个沙袋，后来林明细就搬了个健身房进来。
所有事情好像都在平静的进行，但是不晓得为什么，我总是有种不祥的预感，要知道，我一向半仙。
时间还剩下两个小时，林明细接了个电话，然后一打响指，说姑娘们准备吧。
那时候我以为要接客，任谁在好好的思考人生，被突然打断说准备吧，总是有报复社会的想法。
后来在一群拎着化妆箱和服装的人进来以后我才知道，接客算什么，像林明细这样的老爷们，总能把事情往更大的方向夸张。
于是往日里一身休闲衫的陶子被勒紧腰腹塞到了黑色小晚礼服里头，利落的短发在头上编了两个小辫子，看起来清纯又妩媚。
于是平常红肿着大眼泡的杨大美人，罕见的穿了身蕾丝洋服，我想要不是因为吃饭不好拿筷子，杨藏估计要举着把小洋伞。
至于林明细，哦，这妖孽平日里就好看的不像凡人能养出来的，现在更不用说了。
我终于明白放假前她们所谓用颜值碾压雷灿家属的意思了，就这么个打扮，估计放到雷灿结婚也会显着隆重，何况只是平常吃个便饭。
为了保住宿舍最后一个正常人的脸面，我是拼死也不往那身大红色抹胸礼服里头钻，大抵是时间跟不上了，林明细咬牙切齿的给我挑了件白色收腰短裙。
我在为我的胜利沾沾自喜的时候，下楼见着那款加长林肯的跑车，还是觉着心口一痛，万恶的资本主义。
雷灿找的是离学校蛮近的一个饭店，虽然订的是包厢，但也承受不起我们宿舍里的这身打扮。
应林明细要求，在约定时间的三分钟后上楼，服务员过来带我们的时候，表情属于不可置信，再三确认我们真的是来这么个五流小饭馆而不是五星级酒店。
当时我就藏在最后头，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前边三个姑娘，杨藏过来挽着我手，“玖，咱们是来撑场子的，你别怂。”
我捂着脸附在杨藏耳朵旁边，“你确定是来撑场子不是砸场子么。”
服务员敲开门的时候，我想是听见了抽气声，散打社人员很多，但是精英骨干级别的也就坐了十多个。
我没想着在这里头能遇着熟人，我估计她也没想着能遇见我。
雷灿的女朋友，我的高中同学，康妙。
“嚯，美人们这是要闪瞎我等凡人的狗眼啊，来来来，特地给你们留好的位置。”
如果说雷灿是这场宴会的主角，那么张华昕就是司仪，这人有极敏感的事情感知和同一时间活跃气氛的能力。
“灿灿，冲着这几位姑娘的美貌，今个得多给我加两盘红烧肉啊。”周传龙也跟着活稀泥。
“哦哦，社长，林大校花哎，面子很大嘛。”
“陶美人，早知道你这么漂亮，当初说什么我也不追一个系花啊。”
康妙的表情有着一瞬间的不自在，我不知道，但是林明细看到了，然后就是一声冷哼。
何方在左边第二位，然后微微抬头，“苏玖。”
我拎着这条小白裙慢腾腾的挪过去，突然想起来，出门时候走的急，再加上当时被林后妈吓到，要还给何方的香水，又忘记拿了。
何方叫人在旁边加了个位子，然后极自然的拉着我的手坐下，我觉着这是雷灿的主场，也不好痛斥何方流氓。
康妙跟雷灿坐在主位，饭菜上来的时候，这人斜过身子，有些尴尬，“苏玖，你在这所学校啊。”
我点头，“嗯。”
于是康妙的表情更尴尬了，“当时你的成绩出来的时候，我们同学要去给你庆祝的，但是没找到你的联系方式。”
我想了想，“哦。”
我这人性子淡，往日里不爱与人说话，康妙跟我同宿舍过一年，自然也是晓得的，只是今个不知道中了什么邪，连我都觉着没必要聊天的时候，非得跟我表示一下同学情深。
“雷灿，苏玖是我高中同学，我们以前住在同一个宿舍，关系可好了，我不在你学校，你以后可得帮我照顾着点。”
康妙在医学院学护理专业，眼下嗲着声音扯着雷灿的袖子过来套近乎，社团里的其他人没怎么注意这边，不过也是，有林明细在的地方，其他人一片黑暗。
“嗨，有何方在，还要我照顾什么呀，苏玖喜欢吃什么，今个过来可说好不醉不归的啊。”
我想我终于晓得康妙也什么要跟我套近乎了，只是突然就觉着有些不自然，明明已经是雷灿的女朋友，为什么还要想着何方，就像陈琦，明明有了季南北，可依旧不懂珍惜。
“原来苏玖是何方的女朋友，以前有好多人都说苏玖喜欢季南北呢。”
你不能忽视任何一个姑娘的嫉妒心，就算没有看着康妙说这话时候的表情，但是我知道，这件事情，终究还是针对于我。
“喝点汤，别总是说话，对嗓子不好。”
何方端了一大碗的甜羹，塞了只勺子在我手里，于是我理所当然的回头，觉着何方不愧是大神，连找个借口都能蹩脚的无所畏惧。
整个包间里吵吵闹闹，除了我们几个还在位子上，其他的都端着酒，排队堵在林明细她们旁边。
我叹口气，倾身过去跟何方说话，“你的那瓶香水，你有空过来拿。”
何方表情有些奇怪，“那是买给你的。”然后不自然的咬了下唇，才继续开口，“她们说这款适合你。”
我并不晓得她们是谁，只是觉着既然我已经收了早餐，那么香水这东西是必然要还给他的。
何方后来跟我说，那天他去挑香水的时候，售货小姐笑眯眯的跟他推荐，“旁边那是你女朋友吗，我们这里新出来一款限量版哦，很适合这个年纪的姑娘呢。”
何方那时候就低头，因为那句女朋友垂眉一笑，然后说包起来吧。
不过当时吃饭的时候我不晓得这些，只是想着过些日子重新挑个价钱差不多的礼物送过去吧，毕竟拿人手短。
林明细平常一副后妈脸，可要是说起外交政策，十个康妙也抵不上她一根手指头，雷灿的秀恩爱宴会，活生生的被这人整成了林后妈粉丝见面会。
有社团里的小姑娘端着酒杯冲何方这边过来，那张粉嫩的小脸上也不晓得是喝多了还是害羞，“何方学长，我是工商管理专业的kk，我是因为你才来的这个学校，这杯酒我干了，你随意。”
鲜花在哪里都招蜜蜂，我深刻理解这么一句话，决定趁早远离何方林明细。
我本来以为自己是块金子，到哪都能发光，可旁边总是一堆夜明珠，亮不过别人也没法子。
工商小学妹的一番深情表白，何方只是抬了抬手，点点头表示知道，至于手边那杯酒，随意都没随意。
我觉着这样子不好，人家小姑娘看模样也是特意打扮过的，只是说不像陶子那么夸张，就算不喜欢，表面上总要过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