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母亲明天生日,我不晓得该送些什么,找你给点建议。”
我从奶茶里抬头,抽了抽鼻子,“我自小就没有妈,怕是你找错人了。”
何方顺手抹去我嘴角的奶油,神情很是放松,“那我妈就是你妈,明天咱妈生日,要送点什么。”
于是我差点咳死在一杯奶茶上,为什么仅仅认识一个小时!!就能发展到咱妈了!!这剧情来的太快我没准备啊!!
说到底吃人嘴软,在我拍拍屁股准备从小树林回宿舍的时候,那个校级名人榜第一名的何方大神眼睛里带着一股子的幽怨,“吃干抹净就打算不认账了么。”
我觉着何方要是生在抗战时期,单凭那张脸都能取得胜利,要知道美人效应确实存在于各个时代,要不怎么周幽王烽火戏诸侯。
鉴于何方那顿救我于水火的恩情早餐,最后我还是拖着这幅萎靡的身子骨跟着他老人家去到商场,于是我更萎靡了。
珠宝,何家门下珠宝店都能排到国外去,叉掉。
护肤品,捏了三遍何方那张油光水滑的脸,确定老何家都是自然美,叉掉。
装饰品,何方说我妈不是一面墙,不用挂油画谢谢,叉掉。
手工品,在我跟何方打碎三个花瓶两个样板茶杯的时候,这个提议依旧被叉掉。
中午何方请吃饭,我觉着早上受了人家的恩惠,中午就得还回来,不然到时候以身相许什么的太麻烦。
何方在饭前叫服务员送了杯热腾腾的茶饮。
我:“这是什么。”
何方:“茶。”
我:“什么茶。”
何方:“玫瑰茶。”
我:“看这颜色,是蓝色妖姬。”
何方:“哦,是板蓝根。”
……
惰性是每个人与生俱来,我跟何方瘫在沙发上的时候,顿悟了这么一个真理,外头阳光太大,以人类现今的身体状况,确实不适合出门。
临近傍晚,在把店里所有口味的板蓝根全部品尝之后,我还是跟林明细打了电话,探讨一下她们那个年纪的后妈应该喜欢什么。
何方撑着下巴,看窗户外头偶尔行过的人群,一副清俊的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林明细在电话那头感叹,娶了媳妇忘了娘。
我条件反射性的去看何方,然后突然就有些心虚。这种感觉不是见着季南北之后沸腾着的不甘心,怎么说呢,在何方这里,苏玖也不像苏玖。
那天最后敲定的是某牌限量版香水,广场上的喷泉第一次响起音乐,我跟在何方后头,看他倾身与人说话,然后垂眉微笑。
上帝如果厚爱一个人,那么会把他宠溺到什么程度,好的家世,或者完美的长相,出众的能力,我想,何方一定是上帝的私生子。
学校里的路灯架着诗文的灯柱,倒映了天上的一弯月亮,何方跟着我到宿舍楼下,然后递出手里头的包装盒。
我:“什么。”
何方:“香水。”
我:“可我不用这些。”
何方:“今天的劳苦费。”
我:“那我可以换成一个礼拜的早餐吗。”
何方:“好。”
鉴于一天的萎靡换了一个礼拜的早餐,我在笑眯眯的跟何方摆手说再见,然后到了宿舍才心酸的发现,香水没还给人家。
杨藏顶着那头爆炸样的发型从厕所里头出来,顺手把塞到裤子里的上衣扯掉,那双看狗血偶像剧都能哭肿的大眼睛红彤彤的盯着我看,“干嘛去了。”
我挠挠头,尽量表示的大无畏,虽然本来也就没牺牲的可能性,“哦,出门逛街买点东西。”
“明个林明细回来,我让她带了三斤烤肉,你还要什么。”
“我要!!我要爱情!!我要男人!!我要啪啪啪!!”,说是散打社开会,可陶子从早上八点钟就过去,一直到现在才回来,莫名发疯。
杨藏用那双出来厕所没有洗的手捂着嘴,笑的是猥琐又奸诈,“哦哟,闷骚的陶子哟,请告诉我,你是要雷灿社长那样的男人哟~还是何方那样的男人哟~”
大抵这就是大学宿舍,不像高中时候的紧张,也没有社会上的尔虞我诈,你在这四年里所有的欢笑和快乐,都是有这样的一群人来分担。
杨藏和陶子笑闹了很久,林明细那个后妈不在,我端在一边偶尔回应着那两个疯子的问话,直到在很多年以后,我依旧庆幸着遇见了她们。
何方发短信说晚安。
我在睡觉之前想着,明天一定去把香水还回去,可现实和理想总是有很大的偏差,这么一拖,就到了中秋节放假。
——
之后的一个礼拜或者说更长的时间,我确实都吃到了早餐。
但是并不是何方送来的,如果按照陶子说的谁送早餐嫁谁的话,我觉着我可以跟外卖小哥勾搭上了。
大二是个不怎么忙碌的时间段,这是比较于其他者而言,何方投资的电竞公司,算是整个行业的领军人物,主要是这个行业也是刚刚发展起来,对于大方向还有很多的未知。
所以他这个老板,依旧是每天忙碌的电话信息不断。
而我们宿舍,也迎来了人生中的第一个挑战,陈林跟陶子终于在学校以外爆发矛盾,而且一发不可收拾。
具体事件后来听当事人陶小姐说,是因为陈林跟会计专业的一个大一小姑娘开房了,为了祖国下一代健康成长,陶子踹门进去,然后吓软了陈林。
没有哪一个男人对于破坏自己好事的人抱有感激的态度,特别这人还是自己前任的妹妹,于是我们所谓的教育树人的大学教师陈林,开始了一系列的打压事件。
陶子的党员申请不通过,生病请假不批准,上课点名不准迟到。
有些事情在现实里说起来不及眼,但是耐不住次数繁多,陶子在大一时候就开始活的疲累,以至于散打社每次周会或者组织活动,永远都赶不到。
林明细是我们宿舍里头的主心骨,大概是从小生活环境所导致,林明细把自己标榜在一个大姐大的位置,于是我们俯首称臣。
陈林在教务处吃了亏,本来压制住的和大一女生开房的消息,被林明细暗地里头找人放了出去,只是未提及那姑娘的名讳,陈林在短短一天之内,名声罪恶。
而这个时候,雷灿那边传来消息,他找到女朋友了,中秋节要请散打社所有社员吃饭,而且应张华昕之要求,带上我们全宿舍。
我想陶子就是那时候崩溃的吧,或者在第一次见着的时候,愚钝如我,也是看出来陶子对雷灿不一样的感情。
没有人会晓得自己喜欢的人喜欢了别人还要兴高采烈敲锣打鼓,陶子那天自己闷在厕所哭了一下午,林明细蹬着一双高跟鞋就要往大二男生宿舍里头冲。
后来被我拉住了,我不晓得是因为什么,只是觉着大概陶子也不会愿意的吧,我们一生之中都会暗恋过那么一两个人,可是真正能在一起的,少之又少。
诚然如我对季南北,诚然如陶子对雷灿。
中秋节学校放假,三天的时间,我跟父亲哥哥打了电话,说是回家,父亲刚好有事情到学校里来找校长,让我等等他。
教务处的前头是凉亭和小桥,天气没有开学的时候炎热,我穿着棉麻衬衫和牛仔裤,安静的等父亲出门,也就是那时候遇见陈琦。
和一个看起来不像是学生的男人在假山那边打情骂俏,偶尔还吃吃豆腐,上一次见着陈琦,她说要和季南北分手,不过后来怎么样我倒是不知道。
仔细想想,季南北于我,说是怦然心动的暗恋者,可我除了在特定的时间能想起来这个人,其他时候也没有拿出来怀念。
我这人想事情有个毛病,总是爱盯着一处看,可能陈琦察觉到,然后回头就是对我一笑,得意的骄傲的或者还有一丝鄙夷。
后来在很久以后,陈琦跟我聊天,我问她为什么总是对我有敌意,至少在我看来,我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她的事情。
那时候陈琦穿着低胸的亮片装,手里头捏着烟,笑的云淡风轻,“苏玖,你的人生顺利到让我嫉妒,嫉妒到忍不住想毁灭。”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在抱怨着生活的不平等,有人说上帝给你关上了一扇门,还会给你开一扇窗,可在陈琦的观念里,上帝给她关门的时候顺便放了条狗。
那天假山旁边的陈琦没有跟我说话,父亲从校长办公室里出来,站在门口的大理石上跟我招手,“小玖。”
我在想要不要跟陈琦说再见,可是没有给我机会,因为陈琦拉着那人走了,看样子,是朝着酒店的方向。
三天假,我跟父亲说在家里待两天,最后一天应全宿舍所有人的强烈要求,必须出席雷灿的秀恩爱大会,同时以林明细为代表,杨藏为法人,陶子为受害者的同盟会,决定要靠颜值力压雷灿家属。
我等纯良之人无奈在地主和长工们的压迫下,只有点头,不然我连宿舍门都别想出去,后来跟父亲聊这些事情的时候,向来严肃的父亲,也是笑的开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