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她只有自己,没有父母给她兜底,在走出家门那一天,她已经明白了生活的残酷。
出头,是很爽,但是她并不是一个人。在这个社会里,人和人是联结在一起的,惹了事,不光是把她推出去就能解决问题,还有许多许多惩罚,足以压垮她渐渐老去的父母的背脊。
被小流氓威胁的胖女孩没错,她不可能之后次次都躲在左西身后,不如忍下一时之气,好过之后被长长久久的报复。
劝退她的老师们其实也没错,整个学校的课外辅导班都没法开展,其实老师们从里面得到的报酬并不多,但是这个一停,其他学校都在继续,他们这里的学生进度拉下一大截。没有人会好过。
难道错的是左西?左西不喜欢承认自己错,但似乎每个人都在这样说。
她有时候也会后悔,想着当时怎么就忍不下那一口气。
亡羊补牢,为时不晚,决心此后不再管闲事,做个安安分分的普通人。
公司一般都是两个司机一起,但是在她强烈要求下,公司还是只安排了她一人一台车。
好在左西人和技术都还是很靠谱的,钱还要得不多,公司对于她选择一个人开车上路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生活里也是有好事的,比如,她又和言冰乐联系上了。
他们老家是在一个县城,兜兜转转曲曲折折,加上了联系方式,一个“你现在在哪里?”的问候,成功打开了老同学聊天的口子。
言冰乐还是那么优秀,在著名的繁华城市,坐在顶尖的办公室里,西装革履,做着体面的金融工作。他说自己工作很忙,平时没什么朋友,内心有点寂寞。
太阳一样如此光芒耀眼的男神,竟然能看到自己这么个阴暗角落里蘑菇一样的人,那些年看过的偶像剧都是真的!
不知道自己和男神的孩子该取个什么名字好。
怀着倒霉这么多年,竟然也能有天碰上被馅饼砸中的欣喜若狂,左西每天都在电话上和他有一句每一句的搭着话,心时时刻刻牵挂着那个小手机,甚至把他信息提示音和电话提示音都调到最大。
其一是自己能第一时间听到。其二嘛,能在其他人面前响起那个铃音时,含羞带怯的去翻信息。
最好的是,言冰乐还是很会说话,平日里两人一个说,一个听,倒也是很和谐。
两个人聊了一个多月,言冰乐突然生起去旅游的心思,他有十几天年假,可以去个远地方。
左西当即说自己也要去。她随即就接下了一个送货去那里的活,那一趟时间和她上一趟活紧挨着,这意味着她根本没有一天时间休息。但是她全然不在乎,要去见心爱的人的欣喜压倒了一切。
出发前, 她斥巨资买了几大盒高价面膜,保证自己路上每天都能敷一敷,又置办了两套显身材的衣服,这才忐忐忑忑的上路。
进高原的路很苦,时常隔着很长一段路都没有人家。左西泡面吃到吐,有时候早上多买一个馒头,好在白天找不到地方吃饭时填肚子。
驾驶室也待腻的时候,她会窝在路边石头上,有经过的车扬出一尾巴尘土,把路边啃馒头的她扬得灰头土脸。
但是这都不是事儿。因为一路都有言冰乐的消息,大部分是吐槽,吐槽公司,吐槽同事,不过她也能听得甘之如饴。
此时在她耳机里说话的正是言冰乐。
他正说到自己在交易所大显身手的经历,一溜左西不懂的名词冒了出来,她一边微笑着听,一边把车窗打开,让风灌进来,提提神。
音响里的歌顺着车窗飘了出去,长长的马路边是黑黑的山峦,在这暗寂的天地间奔驰,大大的卡车也变得渺小了。
寂寞孤独的旅途没有持续多久。在离下个镇子还有几十公里的路上,长长的车灯投出去,明晃晃的照亮了前面几个暗沉的人影,左西被刚刚那阵风吹醒了脑子,猛地踩了下刹车。
那几个人看车停了,沉默着慢慢的包围过来,黝黑的肤色,每个都戴了口罩,暗色的衣服。左西对着耳机温柔的说了一句:“一会儿我打回去。”
一边顺手关了车窗,心情很平静的等着。
几个人越走越近,在离车还有几步路的时候停下了。
还是沉默站在那里,不前进也不离开。他们眼睛被车灯照射得有点睁不开,但仍眼神幽幽的望着驾驶室司机的方向,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左西早就知道有这么一群人,找个偏僻路段拦在路上,司机要么压过去,要么给钱息事宁人,因为即使报警。
最近的警察紧赶慢赶的过来至少也要一个小时,到时候人早跑了。司机都是普通的正常人,几乎都是给个几千块了事。但是左西不想。
她觉得事情不该是这样子的,给钱了事只会助长这种不正之风,但是要让她压过去吧,说实话她挺想的,就是不切实际。
怎么办?
左西早就想好了主意,她摸了摸坐垫下的东西,心里很平静。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那几个人默默等了许久,见司机没有按规矩下来给钱,叽里咕噜交流了一阵,抹了,其中一个头顶扎小辫子的走出队伍,慢慢向卡车靠近。
左西依旧没动。
那人走到驾驶室下边,他先是看到一团火红,再细看,终于看清驾驶室里坐的什么人,愣了愣,突然兴奋的朝后面喊了声。
车里头坐了个女人,而且长得还很不错。
后面的人听到这声以后也骚动起来,脚步迅速的朝车这边靠拢。
他们分了两个出来一左一右守着驾驶室两个门,其他人依旧去车头前站着。那两个左右门神站定,开始哐哐用拳头砸门,边砸边兴奋的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