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左西笑笑，没有再提放不放的事儿，她突然想起另外一件放在心里好久的事情，好奇的问出来：“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和一个人约定好，说要一起去转世。你在那里等啊等，等啊等，他一直没来。你会在那里等多久？”
言冰乐又抬起头，他看了眼左西，很认真的思考起来：“那里的时间和我们这里是一样的么？”
左西歪头想了想：”姑且算是一样的吧。“
“我可能会等一个月，也许，一年？这么久了，我也该直到那人肯定是不想来和我一起走，我干嘛还要傻等。”
左西掰着手指头算了下唐朝到现在过去了多少年，算出个数字来，她微微点头：“是挺傻的。”
之后两人没有再说话。左西看着前面，但是又仿佛没有看进什么东西，眼里一片虚空，像是在出神。
言冰乐一直看着窗外，经过那一番对话，他心里略有些虚，突然觉得和左西待在一起实在有些煎熬，但是他又不能像郑杰那样甩手就出门，只好压着自己心里那点虚，静静的尴尬的坐着。
不久，郑杰又回来了，手上拿了包烟，只剩半包。
左西诧异于他那个嫩嫩的小白脸样子也会吸烟，多看了他两眼。
郑杰回赠过来一个嫌恶的眼神，似乎心里还在憋着火。
回去的路上继续沉默，左西一向沉默惯了，没有一丝不自在，但是另外两个有些煎熬，在开到目的地时，言冰乐下车时像是飞了出去。
左西没有下车，她看到车窗外一片黑压压的人群，谨慎的及时收住了要下车的脚。
言冰乐沉默着钻入人群，然后站定了。左西远远只能看到他低下头时露出的发旋。
站在那里的众人头顶似乎有阴云压顶，气氛沉默而压抑，让人无端的闷。其中有几个人手上带有棒子等武器，来者不善的样子。
“什么意思？”左西对着车外问道。
“左西小姐，请你理解，我们的命，现在在您手上。”右手边一个白白胖胖的秃顶中年人站出来，说一句喘两声。他的面相是很和气的，很像那种旧式广告牌里的面包师傅，笑起来应该就更像了。但是他现在没笑，眼神阴鹫，面上看起来像是抹了一层凝固后的猪油。
“我又没把刀架在你们脖子上，怎么说这么严重？”左西眨眨眼，开口道。
“你明知故问。”那面包似的的胖子冷哼一声。
左西无语的低头叹气，她试图再努力沟通沟通：“我并没有义务来帮忙。也许有那种自愿奉献出自己的圣人，但是很遗憾，我不是。”
那群人头顶的阴云似乎有电闪雷鸣的迹象。
胖子作为发言人，他面容一狰，一步上前，似乎想把左西拉出来。他身后的人也是跃跃欲试，看他们的样子，左西像是真成了唐僧肉，只欲一人一口把她给生吞活剥了。
左西直觉有些不妙，缩着往后退，她觉得自己文明社会的那一套思想在这里可能不管用了，为了活命，这帮人也许真能使出什么强迫手段来，她一边缩，一边喊话：“不要冲动！”
“冲动！”那领头的胖子一脸悲怆道：“我命都要没了，还讲什么冲动？”他直接钻到车里，一把拽住左西的胳膊：“给我出来吧你！”
左西想往后逃，但是她回头望了一眼，看到郑杰早已经沉默着堵在那里。
她被直接拖了出去。
左西没有挣扎，面对着这百来个人，她觉得没有挣扎的必要。很识时务的举起双手作投降状，一边被推搡着，一边高声说道：“凡事好商量，我虽然开始不答应，但是也可以谈的嘛。你们如果动手强来，到时候我来个鱼死网破，怎么办？”
胖子一听这话，犹豫了，他一犹豫，后面的人也跟着停下了要冲上来的脚步。
见场面被控制住，左西放下心里一块石头，悄悄呼出一口气。
不料人群后面传来声音：“你们就不怕，她现在假意温顺，到时候借机逃了？”
是那个“外婆”的声音。
紧接着，人群自动让开一条路出来，路的尽头，站着外婆，依然是那一身白袍，头上没扎红花，只素着把一头雪白头发挽起来。她站在众人面前，身高虽矮，气势却不减，精神矍铄走上前，一双眼睛闪着精光：“小姑娘，现在，可由不得你了。”
说完，她朝着左西身后迅速一挥手。
左西猛地一惊，朝后看去，没等她看见人，一个人影猎狗似的扑上来，动作迅速给她套上了一个麻袋。紧接着，她的手也被捆上了。
这时候的左西，才开始真正的担忧起自己的安全来。她试图挣扎，但是来制住她的手不止一双，她听到耳边纷乱的脚步声和喘息声，明白是那一群人也过来了。
“把她的手脚打断！”
她听到外婆这一声厉喝，动作剧烈的挣扎起来，惊惧的大喊：“不要！！”
她的声音从麻袋里闷闷的传出来，四周人都围了过来，要上不上的，脸色很是犹豫。
就连说话行事最冲动的郑杰，也充满疑虑的抬头看着外婆。
“怎么，不敢？”外婆掀起眼皮，环顾左右，接着她把目光投到站在最后的言冰乐身上。
言冰乐肉眼可见的瑟缩了一下。
外婆语气可谓春风化雨：“不要怕，孩子，她只是失去了自由，而你，会失去生命。”
言冰乐犹犹豫豫看她一眼，又看了眼那个兀自在麻袋中挣扎的人，还是没动，不说上前也没说后退。
“草，你们不做，我来！”一个女人目露凶光站出来，她的脸保养得很好，皮肤细嫩光滑，让人不敢轻易断言年龄，“反正要是不做，我也没几天好活了！”
她一把取过身边一人手中的棒子，举头就要往下砸。
砸第一下，没砸到，被左西一滚，躲开了。棒子抬起来时候断草和泥土翻飞，地上留下一个足有拳头深的土坑，可见这位举棒子的女士是个人美心狠的角色。
棒子砸地的声音通过土地震动传到左西耳中。这声音让她真切的感受到，这群人，是真的想要伤害她的。
人群一片哗然。
保养很好的女士没有死心，继续举起棒子，对着的方向是左西的脚腕。
“小杰，制住她！”那头外婆的声音冷冷传过来，郑杰愣怔片刻，直接上手压住了左西的腰部。
左西拼命挣扎，但是始终没有挣脱他的桎梏。她有些绝望，不知道为什么这帮人都想要自己断手断脚，宋鸿还只是折了她的手脚，让她行动不能自如而已，但是这帮人的架势，是要她直接瘫痪。郑杰压在她腰上的手很沉重，明明这帮人看起来那么正常，昨天甚至还有说有笑，今天却像野蛮人似的想要对她下手，平日里的礼仪和道德也许只是在正常社会中被压制出来的一个表象，但是一旦涉及到自己切身的利益，他们能立即化为野兽。
她觉得自己想得太远了，但是控制不住，她的潜意识似乎有一个安全阀，一旦有特别危急的事情发生，安全阀自动响应，让精神不再专注于给她或即将给她带来痛苦的事物上。
怎么办？她绝望的闭上眼睛，却仍旧在不停的挣扎着，不愿放过一丝机会。
外婆在远处冷冷的看着这一切。
郑杰有些慌，但是面上不露。秀秀是他的所有，所以他没有办法不听从外婆的调遣。而且，这都是为了救这群人的命，用一个人去换这么多人活下来，是大大的好事。他一遍一遍在心里默念着这一句，额上有汗冒出来，滴在眼睫上，眼前世界有些模糊。他用力的一眨眼，头甩了一下，把那滴汗甩开了。身下的左西趁他力道稍微松懈一点，猛地一窜，差点窜出去，他忙把手下的力加一成，同时膝盖也压了上去。
躲在人群最后的言冰乐沉默着看着这一切，嘴唇颤抖。他是有点喜欢左西的，不然也没有耐心陪她去聊这么久。但是，也就仅止于那点喜欢而已。把她制住，然后只要放在火里，就能救了自己和这么多人的命，他没有理由要去阻止。但是活生生把一个人用这样暴力的方式对待还是有些超出他的底线，这让他有些不忍。于是他沉默着闭上了眼睛，祈祷着快些结束，好让自己快些结束这种煎熬。
不料变故徒生，“滴~呜~滴~呜”，一阵长长的警笛声传来。
那举着棒子的女士一时愣怔，茫茫然去看那声音传来的方向，动作也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