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荣率领周军追杀至高平城后,汉军遭到灭顶之灾。
除了护送刘崇逃跑的几十骑和部分投降的汉军俘虏外,其余兵士无一幸免。
临阵脱逃的樊爱能、何徽等右路军将领及兵士逾千人,也被刘词率领的大军所抓获。
柴荣集结大军,稍作休整,将大军驻扎在高平城内外。百姓们热烈地欢迎天子入城,柴荣与民同乐,尽欢而归。
次日,柴荣于巴公原的新龙山设宴款待功臣,以达到赏罚分明,鼓舞士气的效果。
无俦与冯翊鹏因为诛杀汉军元帅张元徽,柴荣殊荣以待,赐座封赏。
酒宴的气氛其乐融融,李重进、史彦超、张永德、刘词、白重赞、向训、赵匡胤等数十位将领分列席间,无俦与冯翊鹏因为居功至伟,坐次仅排在李重进、史彦超、张永德和刘词之后。
柴荣神采奕奕,精神抖擞,他率先起身,举起酒杯:“今日在座的,都是此战的功臣!全仗诸位浴血奋战,我军才能大获全胜!朕在此,敬诸位将军一杯!”
所有将领同时起身,齐声回应:“敬陛下,祝陛下千秋万世,一统江山!”
柴荣听到‘一统江山’四个字后,兴致勃勃地令人呈上一顶战盔。
“大家知道这是谁的战盔吗?”柴荣拎起战盔,环视左右,笑着询问道。
“莫非是刘崇的么?”坐在左侧首席的李重进率先抢答。
他久经沙场,资历深厚,自然一眼便识出此盔的来历。
“哈哈,不错!爱卿果然慧眼识珠。”
柴荣放下头盔,长叹一声,接着拍了拍道:“只可惜让他逃了,听说他此次南下,志在必得,欲先取我首级,再鞭尸太祖。看来他的美梦化作泡影喽!”
“陛下不必忧虑,臣听说此战中,刘崇曾坠马重伤,几番吐血昏厥,估计命不久矣。萤火之光岂能与日月争辉?”
李重进乃是一员悍将,又是太祖的外甥,与太祖女婿张永德都有机会成为皇位的继承者,不料郭威最后却选择了与他毫无血缘关系的内侄。
巴公原之战前,李重进碍于太祖旨意,外示顺从,内心却一直不服。但是巴公原一战,柴荣作战勇猛,身先士卒,几乎通过一人的努力,扶狂澜之即到,挽大厦之将倾,彻底征服了众将,尤其是他李重进。
“他想苟延残喘,朕怎能同意?过不了几日,朕必定讨伐他。”
柴荣此言表面上是针对刘崇,实际上也是在震慑群臣。
右侧首席的张永德听后,当即放下酒杯,起身抱拳:“陛下神威所至,天下莫不稽首。刘崇被吓破了胆,那还敢再与陛下争锋?莫说他,便是手握十万契丹大军的杨衮,也不是被陛下吓得屁滚尿流了吗?”
众武将一一附和,尤以李重进马屁功夫了得。
柴荣大笑三声,忽而肃声道:“侍卫亲军马步军都虞候李重进,殿前副指挥使张永德听令!”
二人立刻走出酒席,面对柴荣,应声跪地。
“此战,李重进、张永德临危不惧,奋勇杀敌,特封李重进归德节度使、同平章事、充侍卫马步军都指挥使,封福庆长公主为燕国大长公主;特封张永德为检校太傅、义成军节度使,封寿安公主为晋国长公主。”二人立刻叩首谢恩。
柴荣随后又封赏了一众将领,包括赵匡胤在内的将领皆受到了恩惠。
柴荣赏赐完众将后,望向无俦二人。
冯翊鹏根本没有关心发生了什么事,正大口朵颐地喝着酒吃着肉。无俦只是偶尔地夹些饭菜,静静地观察着眼前的一切。
柴荣从主座上走下,站到无俦与冯翊鹏的坐次中间,停下脚步。
他身批九天滚龙黄袍,头戴十二串玉珠冕旒,脚踏赤尊乌晨舄履,翘眉凤眼,肃容短髯,器宇轩昂,卓尔不凡。他英气逼人,风姿飒爽,拥有超乎年龄的稳重与豪气。
无俦感受到柴荣强大的气场,不由自主地挺身而起,抱拳做礼:“草民无俦,拜见陛下。”
对面的冯翊鹏仍在胡吃海喝,竟然听到无俦行礼。
柴荣瞥了眼无俦,又瞧了瞧冯翊鹏,忍俊不禁,开怀大笑。
“哈哈哈,异人,果然是异人!能够杀死猛将张元徽的,非异人不可!”
柴荣抬手示意无俦不必多礼,然后侧身面向冯翊鹏,反复打量着眼前的壮士。
冯翊鹏被他的笑声所打断,不知所以,嘴里却依旧叼着半个鸡腿。他一手拎着酒壶,一手攥着猪鼻,原是吃得不亦乐乎,现在楞楞地呆住了,反倒让人觉得十分滑稽。
柴荣也不责怪,竟极为鼓励:“你尽情吃,朕管你饱!要酒赐酒,要肉赏肉!”
冯翊鹏咧嘴一笑,鸡腿登时坠落,他低头看了一眼,再次尴尬地笑了笑。
“陛下见谅,他粗野惯了,就这个德行!”无俦挤眉弄眼,私下摆手,让他放下酒肉。
“无碍,如此甚好!他杀了张元徽,立了头功。我不单酒肉管饱,还要满足他一件心愿。你也一样!”柴荣双手背过,逗趣地晃晃头,继而转身指向无俦。
“陛下,我没有什么心愿,你还是赏赐他吧。”无俦随之转过身,再次抱拳做礼。
“你一时想不起来也没关系,什么时候想起来再来找朕,朕暂且替你记下。”柴荣又转过头,瞅向冯翊鹏:“忘了问你姓甚名谁,家住何方了。”
冯翊鹏放下手里的酒肉,搓搓手,抹抹嘴,清了清嗓子道:“我叫冯翊鹏,家在东京府,也是出自官宦世家!”
冯翊鹏一边说着一边翘起了大拇指。
“哦~你且说说,家中都有谁在朝为官啊?”柴荣诧异地问。
冯翊鹏昂着头,趾高气昂道:“我父冯如,伯父冯吉,伯祖父冯道都是当官的。”
“你竟是冯道的侄孙?”柴荣提到冯道,此刻已是没有了怒气,反倒觉得他可悲。
不过,柴荣怎么也没想到圆滑世故的老丞相,竟会有这样一个不羁世俗,粗犷勇猛,甚至可以称得上离经叛道的侄孙,真可谓造化弄人啊。
即便如此,柴荣还是认为冯翊鹏是个百年不遇的将才。
可能他与冯翊鹏性格更相似,都喜欢不按常理出牌,都敢于挑战,都是自信满满、朝气昂扬的新一代。
“你伯祖父年岁太高,已经辞官了。你要不要在军营里历练下,大周军队里要是有了你这样的猛将,更是如虎添翼了。”柴荣惜才,想要留下冯翊鹏。
“有官做,有肉吃,有酒喝吗?”冯翊鹏想得很简单,须满足这三个条,少一条都不行。
“引凤尚需梧桐树,豪雄安能无酒食?你的要求,我都答应了。朕今日便封你为千牛卫大将军,以后随朕南征北战,护卫左右。”柴荣转身,返回座位。
“咳咳~还不谢恩?”无俦挤眉弄眼,向着冯翊鹏摆摆手,小声提示道。
“谢了。”冯翊鹏没头没脑地应了一句,言行极为粗鄙无礼。
在场的人无不大惊失色,敢如此与天子对话的,世上绝无二人!
群臣纷纷怒斥,甚至有人想要当场拔剑,逼迫冯翊鹏就范。
冯翊鹏当时警觉起来,谁要是想跟他动手,他可从未迟钝过。
“罢了,罢了。我就知道,早该料到,呵呵~赦其无罪,从礼部挑选一人,慢慢教他礼仪吧。”柴荣抬手指向冯翊鹏,无奈地摇摇头,点点指。
既然天子都开恩了,众将自是不再追究,拔剑之人也只得缩了回去。
无俦按住冯翊鹏,替他向柴荣谢了恩。
该封的也封了,该赏的也赏了,剩下便是要惩处的了。
柴荣面色骤变,怒目相视:“把樊爱能、何徽等一众逃将押上来!”传令兵马上下达天子的旨意。
片刻后,樊爱能、何徽等右路军七十余名大小将校,俱被扣押至此,双膝跪地。
为首的二将以头抢地,苦苦哀求柴荣,饶恕他们的罪过。
后面的将领看到樊爱能、何徽如此,便纷纷效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