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夫为高堂老母求医,自然得求白仙相助。
无俦沐浴完毕,走到屋外,正欲寻找农夫询问女子状况。
怎料一缕香烟从屋中徐徐飘出。
无俦以为是农夫在烧香祷告,便循着香烟迈了进去。
只见东屋炕角有一人盘腿打坐,左手捏牌,右手掐算,嘴中呢呢嗼嗼地碎念个不停,双眼紧闭,身子不时地抽搐一下。
此人身前摆一短腿胡桃方桌,方桌上立一玄青扶耳圆炉,炉中燃一柱矗塔流霭熏香。
方桌四角皆垂有谷黄色符咒,符咒上以红墨描绘着奇形怪状的字样。
没人晓得符咒是什么意思,看上去有些诡谲。
炕中央躺着一位老妪,她头发花白,满面皱纹,病恹恹地颤着指头,气息十分紊乱。
炕下站着农夫,他眼神中充满了期许,期许中透着一丝茫然,一丝迷惘。
农夫心里七上八下地没个着落,老母的病症已经找了十来个大夫了,可就是没有一人能够治愈。
最后来的大夫都婉言劝他放弃,早早为老母准备后事。
农夫是个孝子,岂忍让老母饱受病痛的折磨与煎熬?
最后村长知其孝心,特地相告:十几里外的覆辙峪有一白仙儿,得千年修行,行善济世,灵验得很,不妨一试。
农夫三番五次前去拜访,均不得见。
最后他索性守在白仙儿家门口,一夜未归。
这才打动仙儿家,引得白仙儿出手相助。
这位上仙儿是十里八村最灵验的了,若是他再治不了老母的病症,恐怕天下也就没人能够医好母亲的病症了,农夫暗自估摸着。
直到这柱香即将燃尽之时,那白仙儿才缓缓睁开双眼。
农夫等得焦虑,一见白仙儿回神儿便迫不及待地迎上去,恭敬地问候:“上仙儿可有什么指示?”
那白仙儿双目呆滞,死死地盯着老妪不放,忽而摇了摇头,叹息道:“天降恶疾,以惩不诚!”
“俺是乡下人,没什么文化。上仙儿可否直言相告?”农夫望了一眼垂危的老母,转而探向白仙儿,苦苦哀求着。
那白仙儿对着即将燃尽的香火吐了一口‘灵气’,焚香之上立刻燃起一团炽热的火焰。
火焰仿佛从白仙儿口中淤积已久,猝然喷出,状若夔牛,惊得农夫乍然后跌。
屋内刹那间弥漫着诡异的气氛,难道通灵之说真的存在么?
无俦屏息敛声,聚精会神地瞄着。
“上仙儿!上仙儿!您没事吧!”农夫慌乱地唤着,身子不由地颤抖。
那白仙哆嗦着身子,翻着白眼,声调变得纤细:“天灵灵,地灵灵,乾坤阴阳显神通!
嚓~我乃圣昭睿宁慈灵懿德仙人,因感受赤诚之心,特寄凡囊,以解苍生之苦!汝等凡人,见本仙还不下跪?”
农夫见状,想都没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他双手齐出,距身半米远,对指伏压,接着两手凑拢,低头叩首。
农夫不知道神灵现身,该当如何行礼,于是便仓促着磕个不停。
没有仙人的应诺,则断断不敢抬起头来。
待他磕了十来下的时候,仙人用余光偷瞥了他一眼,顿时呼唤道:“好啦~”
农夫才停止叩拜,抬头望向仙人。
“你的虔诚我已经感受到了,你有什么事情要求助本仙就说吧!”仙人扬首眯眼,左手捏兰花指,右掌托左肘,身姿挺拔,仪态威严。
农夫持作揖状,苦苦地哀求着:“仙人慈悲!高堂老母恶疾缠身,已有数年,现在已经到了十分危急的时刻了。
恳请仙人替我母亲驱除疾病,小人定会日日焚香供奉,感念仙人的大恩大德!”
无俦在透过帘缝好奇地望着,一声不吭,心中自是对此奇事颇有兴致。
“好~待本仙掐指一算,此事必明!”仙人嘴唇频繁地张合,两指捻得真切。
“呜哇嗟吗喏~呢咪呐嗼吽~”那仙人反复地唤着两句咒语,身子随之又是一番剧烈地颤抖。
片刻之后,他忽地抖抖头,连打了几个撒冷,才安稳下来。
“嚓~我已启动通天神力,查明了恶疾的来源!”仙人惊张一下眼,瞬间又恢复到之前的姿态。
“求仙人指点迷津!求仙人指点迷津!”农夫悲戚戚地念着,再次慌忙叩头。
仙人待他说完后,将兰花指向那老妪一甩,如菩萨洒水一般。
继而转过头,对农夫淡淡说道:“这恶疾乃是九天外的一股煞气,因贪婪人间的纯阳正气,驾驭阴风而来。
原本是冲着你的身躯,却不料你体内有金刚护佑,奈何不得。煞气暴戾无度,不依不饶。既然得不到你的纯阳正气,便加害在你的老母之身,遂有这般灾祸!”
农夫听得半痴半惑,挠着头问向仙人:“既然都来了,又该怎么化解呢?”
“我已经施法降服住煞气,现需集齐蛇胆、黄黍、妖芋、当归、蔓菁子、干竹叶、凤仙花七类,经泉水热煮,在与老人喝下,煞气必散,恶疾当除!”仙人诉毕,双眼合拢,慈祥端坐。
农夫立刻退下,连连叩头,嘴中念叨着:“谢仙人指点迷津,谢仙人指点迷津!”
那仙人惊咤一声,又是一阵抖擞,转而恢复最初的身姿。
“刚才发生了什么?”那人不明所以地惊张着嘴,一直在身前凭空摸索,仿佛置身事外。
“上仙儿,刚才仙尊降临,已经将祛病之法,告知给我。万分感谢,万分感谢啊!”农夫泪眼汪汪,感恩戴德地作揖着。
“哦~原来仙尊驻身施法,要不我丹田处如此温热!好!看来仙尊感受到了你的一片孝心,你就按照仙尊所说的去办吧!”上仙儿喘着粗气,好像身子损耗得比较严重。
农夫缓缓走到上仙儿跟前,将一两银子递到上仙儿手中,诚恳地道谢:“上仙儿辛苦啦!俺不会说话,这乃是我的一片心意,只求为上仙儿补补身子!”
那上仙儿一边摇头,一边伸手推辞着:“不必了~为民请命,积善行德,应当的!”
“上仙儿您就收下吧,要不我心里过意不去。再说耽误您这么长的时间,又消耗您这么多的精气儿,您理当收下。”
二人你推我挡,上仙儿谦让了三四次,终究是‘抵不住’农夫的热诚,‘勉为其难’地揣到怀里。
上仙儿施完法术,银子也收了,寒暄几句,起身欲走。
农夫晓事理,忙上前搀扶着,恭送上仙儿远去。
农夫拨开帘子,见无俦站在一方,点头示意,接着护送上仙儿出门而去。
上仙儿与无俦的眼神有过片刻的交汇,随即错开。
上仙儿下炕之后,与常人无异,丝毫没有之前的仙气儿,倒像是个朴实无华的道人。
仅仅一炷香的时间,上仙儿就实现了三个身份的转换,不禁令人瞠目结舌。
无俦不晓得上仙儿的‘通天本领’,自然是有些大惊小怪。
他转眼望向老妪,却见她神色并没丝毫好转,反倒被香烟呛得不轻,咳嗦不止。
她额头紧皱,愁眉不展,竟板出两道竖纹,看样子没有少遭罪。
农夫出门之后,过了良久也没归来。
无俦只得再去寻找农妇,以探知女子的状况。
谁知无论他如何寻找,终是没有见到农夫的身影。
无俦也是极为纳闷,这是如何搞得,难不成农妇消失了不成?
正在他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农妇却从门外赶回。
原来她方才是去邻里为女子借衣,可惜谁家都没有合适的衣衫。
那女子身体本就虚弱,沐浴进食之后便陷入沉睡。
由于女子身材高挑,农妇没有合适的衣衫供她穿用,于是农妇建议无俦前往南冶镇的衣铺买些得体的衣衫。
天色渐晚,附近镇上的衣铺恐怕早就打了样。
女子只得将就一夜,待明日天亮,无俦再行购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