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俦穿着一身湿哒哒的衣服,跟在清月身后,随之一齐拜见儒林墨境的掌门——甘泉道人。
甘泉道人是个骨瘦如柴,风烛残年的老人。
他没有之前见到的净沙观掌门涵清真人那般仙风道骨,精神矍铄。
他杵着一根枯拐,身披一身蓝灰道袍,与其说是一派之掌,倒不如说是个平平无奇的老翁。
华裳挽着清月的胳膊,且跑且唤道:“师父!师父!你快来看看,谁回来啦?”
甘泉道人不慌不忙,亦步亦趋地跟着徒儿们走出迎接。
他没有一丝架子,是那么的平易近人。
他的弟子们争先抢着冲出,只把他狠狠地甩在身后。
甘泉道人竟不生气,整个儒林墨境不像个门派,却像是一位老父亲养育了一群孩子,其乐融融地如一家人。
“盼儿!你没事,太好了!”
“盼儿!你让师姐想你想得好苦!”
“盼儿!你还活着!我就知道你最有福气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将清月团团围住,崩提有多亲热了。
清月和师兄师姐们打着招呼,彼此亲切地问候一番。
随后她便从人群中走出,小跑着奔向甘泉道人。
“师父,您老没事吧?”清月眼泛泪花,啼哭着问道。
甘泉道人见到清月,鼻子一酸,也呼哧呼哧地红了眼眶。
他握着清月的胳膊,连连自责道:“我没事!都怪师父,让你受苦了~”
“师父,怎么能怪您老人家呢?要是没有你,我根本不能活到今天,您别再说这种傻话了。”
清月激动地望着甘泉道人,历经生死磨难,能够再次见到恩师,心中五味杂陈。
“嗯嗯,今天是你回归门派的大喜之日。华裳,你们快去准备些好酒好菜。你瞧瞧盼儿都饿瘦了!”甘泉道人止泣为笑道。
甘泉道人此话一出,众人纷纷走向厨房,准备饭菜。
这些人没走出几步,却见到狼狈不堪的无俦,愣愣地定在一旁。
“这人说谁啊?”众人止步,议论纷纷。
清月这才想起无俦被晒在一旁,急忙拽着师父上前解释着:“他叫元无俦,是天云门的弟子。曾多次救我于危难,若不是他我根本不可能再与大家重聚!”
无俦缓步走上前,躬身行礼:“在下元无俦,拜见甘泉道人!”
甘泉道人听说是天云弟子,更觉这小伙儿年轻有为。
他微微一笑,抱拳回礼:“大恩不言谢!公子侠义,儒林墨境必当相报!”
“道长太客气了!扶危济困,本就是侠者应尽之事,无须什么相报。”无俦说话的同时袖口不停地滴下水来。
甘泉道人这才意识到无俦有些狼狈,遂侧首唤道:“拱儿,你先去带元公子更衣!”
廖拱应了一声,走到无俦身旁,摆手示意:“元公子,请~”
“道长,那我就~”无俦耷拉着袖子,同时不忘向甘泉道人请示。
“公子轻便!”甘泉道人摆手示意,慈祥地笑着。
无俦向着清月点点头,随即离去。
清月凝视地看着他的身影,却被甘泉道人望在眼里。
甘泉道人拍拍清月的后背,清月顿时被打断了心神。
她愣愣地转过头问道:“师父?”
甘泉道人盯着清月的眸子,挑眉浅笑,戳戳自己的胸口。
清月知道师父的意思,霎时间面红耳赤,小鹿乱撞。
“我看他行,和你挺般配的!”甘泉老人嬉闹着说道。
清月脸蛋滚烫,羞得不行。
只听她似怒非怒地娇嗔一句:“哎呀~师父,你乱说什么!我要侍奉您老一辈子,尽心尽孝!”
“咳咳”甘泉道人清清嗓子,噘嘴咂舌,“我还能活多少年,你有孝心自是好的,可是也不能因为我一个糟老头子,终身不嫁吧!”
“师父~”清月极不耐烦地哼着。
“好好!得了,我不说,你的大事你做主!”甘泉道人无奈地眨眨眼,摇摇头。
“这就对了!”清月见师父转身欲走,立刻搀扶着。
甘泉道人走进屋内,让清月将墙上的每幅画都摘下。
清月先是不解,奈何师父执意如此,唯有一一摘下,平铺在桌上。
甘泉道人一一抚摸完毕,转儿望向清月道:“盼儿,这十一山水画的画轴之内分别藏着儒林墨境的十一项绝技,你依次拧开。”
清月遵命,挨个尝试,画轴果然另有玄机。
她将每个卷轴内藏着的纸卷抽了出来,只见上面详细地描绘着不同的功法。
“孤虚符诀、九辰伤杜劫、六合太冲、阴阳和合指、天罡地煞玄奇阵法、巽风离火术、乾坤两仪功、翁雷探昆手、辛癸竹影乱舞、兮龙匿水遁、潜蛇跌穴遁。”清月逐个念出纸卷上的功法名称。
甘泉道人满意地点点头,半笑不笑道:“我收徒十一人,本想一人传授一套绝技。可笑我天资愚钝,自己都没能参透这十一套绝技,又凭什么传与你们呀?”
清月知道如今十一人断断是凑不齐了,师父必然懊恼,于是柔声劝慰:“师父,是我们不争气,没能将您老传授的绝技悟透,您切莫自责!”
甘泉道人摆摆手,示意她不必多言;“你不用劝我,确实是师父无能,连累了徒儿们。今日你回来了,我也想开了!与其将先师传下的绝技捂入棺材,不如让你们多多参悟,他日或可发扬光大!”
清月环视着十一张纸卷,心中煞是激动,她做梦都没有想到身为隐宗的儒林墨境竟然也有这么多高超的绝技!
“你把纸卷一一收好,待一会儿吃完饭,再与众人分享。但是,切记,不得让外人知晓!”
甘泉道人这话直指无俦,清月又岂能听不出弦外之音?
她答应之后,便将纸卷卷好,随后与师父一同走向屋外。
……
“大人,不好啦,出大事了!”催粮官喘着粗气,跌跌撞撞地冲进衙门。
此刻,县令正在后院逗鸟,被他这么一搅和,顿时兴致全无。
他没来好气地走向大堂,见到催粮官后,上去便是一脚:“你瞅瞅你!还有个官样吗?大晌午的吵吵吵,还让不让我活了!”
催粮官见县令怒目嗔视,立刻跪下,自抽了几个嘴巴。
县令看他还算识趣,气也消了大半,遂慢条斯理地发着鼻音道:“说说吧~出什么大事了?”
催粮官跪着向前挪了几步,探着身子报道:“玉皇坪的刁民反了!”
“什么?”县令吃惊地瞪着眼,差点没掉出来。
“是真的,刚才我们去征税,他们拒不缴税。我本想让衙役们抓个典型,杀鸡儆猴,以儆效尤。
谁知那伙刁民竟要与我们拼命!幸亏我们跑得快,要不此刻已经是锄下冤魂喽~”催粮官一面说着一面擦拭着额头的汗水。
他想到之前的情景,心中仍不免后怕。
“反了,反了,全反了,简直无法无天!快,去唤张县尉来,快去呀!”县令不待催粮官反应过来,上去又是一脚,将他踹得人仰马翻。
催粮官仓皇回应一声,连滚带爬地反向跑去。
“废物东西,你瞎了啊,往哪里跑?”县令当即又是一脚,差点把催粮官踢蒙了。
“是是~”催粮官灰溜溜地转向离去,真是要多倒霉有多倒霉。
县令见他那副蠢状,对着鸟儿垂头丧气地叹道:“我就知道这群笨蛋帮不上我一点忙,只会给我添乱!”
他自言自语个不停,也顾不及什么文雅了,咒骂之声不绝于耳。
冯翊鹏看完热闹后,没有在玉皇坪停留,而是去附近的镇里讨酒。
他心里总觉得这事好像没完,于是打完酒后,便原路折返,去看那些村民有没有出现什么状况。
别看冯翊鹏平时大大咧咧的,但是当他知道玉皇坪的村民饿得吃不饱肚子,也是极为慷慨,竟买了两大包粟米,用于救济灾民。
算是应了后世的名言——‘仗义每从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