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斗亭二十里外,弘农县的赌坊内,仓促冲进一人。
那人直奔犄角的赌桌处,朝着一人后背连拍数下,如炸锅般急呼;“二师兄不好了!不好了!”
被拍之人很不耐烦,转身将他一掌推开,亟不可待地转回头,吵吵着:“哎~哎,到我啦!压大!压大!”
“二师兄不好啦~出大事了!”那人狼狈地迎了上去,又去拽他的袖子。
被拽之人右臂向内一晃,将那人压至身下,皱眉怒骂道:“好你个兔崽子,叽叽歪歪地叫个不停,我的好运全被你搅没了!能出个狗屁事啊!”
那人面色惊惧,委屈地颤抖着:“出~出大事了,大师兄被~被~”
“大师兄怎么了?你倒是说呀!”被拽之人不由一抖,愤怒地吼道。
“大师兄被杀了!”那人满含哭腔,窝窝囊囊地应道。
二师兄对着那人上去就是一巴掌,恶狠狠地睁着双眼:“你先人的,胡说什么,大师兄怎么可能被杀?”
“千真万确,我不敢撒谎啊!冲斗亭人下得黑手,现在尸体已经被抛下山谷了!还有~”
那人还要继续说,不料又是一顿怒拳,不容分说地锤在他的身上。
那人只得抱头遮挡,凄惨地嚎叫。
忽然,一阵儿萧萧马鸣声飘来。
十余人分作两旁,掀开赌坊的门帘,驱散出一条路来。
赌坊之人全都停了下来,惊奇地望着门口。
赌坊的伙计以为来了闹事的人,立刻冲上前去驱赶。
一旁的弟子侧过身来,便是一挥,几个伙计登时倒地惨叫。
只见那几个伙计脸上、脖子上、胳膊上全被腐蚀得不成人样。
他们仅是挣扎了几秒,继而或蜷缩或痉挛,全部断了气息。
坊内的赌徒谁还敢吱声?全都噤若寒蝉,颤颤巍巍,一动不动。
随后迈进一人,此人青面瘦骨,好似狸妖,一身银灰锁子甲,脚踏翻牍斧靴。
两旁之人见他经过,无不低头。
此人也不拖沓,气势汹汹,大步迈向二人。
二师兄见围桌之人无不惊颤,停下拳头,转头去瞧。
不料竟被此人一掌扇飞,不偏不倚地撞在竖梁之上。
二师兄捂着头侧过身,刚要怒吼,看清此人后,立刻跪地叩头:“师父恕罪!师父恕罪!”
此人不做理睬,上去又是一脚,直接将这位二师兄踹得人仰马翻:“不争气的东西!我让你去办事,不是叫你来寻乐子的!”
二师兄连滚带爬地跪到原地,叩头请罪:“师傅我错了,请您饶过我这一次。我立刻去办,立刻去办!您放心,我是不会让您失望的!”
那人惊慌失措地磕着头,地面已经被染上了鲜红的血迹。
此人抖了抖肩,走近了两步,盛气凌人地哼道:“别再让我失望了,否则下场你知道!”
此人说完,紧跟着一脚将那位二师兄踹到一旁,以钢爪擦了擦胸前的锁子甲,继而阔步离去。
二师兄乖顺地跪起,欣喜地应和着:“您放心,不会的!绝对不会的!”
……
宇文洁挨个扫过每桌宴席,却没发现慕容龑的身影,于是他转而寻向郁阑珊。
郁阑珊料想到他必然会询问,故意装作毫不知情的模样,与一旁之人有说有笑,聊得火热。
“郁掌门~”宇文洁站到他的背后,疾声打断。
郁阑珊理都不理,继续与身旁之人热闹地交谈。
“郁掌门!”宇文洁的声调挑高了一截,显然带着怒气。
郁阑珊周围之人无不被他所惊扰,齐整整地探向他。
郁阑珊放下手中的酒盅,皮笑肉不笑地向下瞥了一眼,接着转过身,虚情假意地问候道:“呦~宇文掌门!”
他站起身,迎上前,赔笑着:“失礼失礼!宇文掌门有何贵干吗?”
宇文洁是只老狐狸,一眼便察觉出了异样。
他摩挲着袖口,揣测地望着郁阑珊的眼睛,发出浑厚而又低沉的声音:“郁掌门可知道慕容龑去哪儿了吗?”
宇文洁的语气不像是询问,倒像是质责,分明是怀疑郁阑珊包庇慕容龑。
“我不知道啊!他该不会如厕了,或是与他派熟络感情,亦或是被那位美女勾了魂?”郁阑珊插话打诨道的功夫绝对在行。
“郁掌门切勿隐瞒,我刚才看到你将他唤到一旁,之后便不见了踪影。郁掌门不会是将他藏起来了吧!”宇文洁咄咄逼人地怼着,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慕容掌门想去哪儿便去哪儿,我可管不着!再者,我也没有职责替你去盯着他!”郁阑珊冷冷地答复。
宇文洁听到这话后,立时气不打一处来:“依我看,就是你郁掌门的杰作吧!”
郁阑珊长袖一挥,怒喝一声:“别血口喷人,找不痛快!”
宇文洁乍然变色,唇下黑痣抖个不停:“被我说得心虚了么?还不把他交出来!”
“哼~岂有此理!”宇文洁扬首挺胸,翘眉噘嘴:“你忘了这是哪儿了吧!来人,送客!”
郁阑珊此言一出,立刻跑来四五下人,摆手念道:“宇文掌门,请!”
宇文洁冷喝一声,怀恨嗔怪:“郁掌门~你藏得了他一时,藏不了他一世。咱们走着瞧!”
宇文洁转头朝着风波谷的人亢声一唤:“我们走!”
随即怒哼一声,拂袖而去。
众人望着风波谷的人尽数离去,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郁阑珊乜了一眼,低语道:“什么东西!”
他随即转过身,言笑晏晏地面向众人,反复侧身讲道:“宇文掌门府内有事,先行一步。大家继续畅饮,一醉方休!”
韩漫如离去之时,嘱咐无俦一定要到风波谷来,无俦点头允诺。
可是无俦不知道清月的心意如何。
说来奇怪,自从到了冲斗亭,清月似乎心神不宁的。
她一直偷偷地盯着沙陀寨的朱友拓,饭菜都没有动。
可当那朱友拓稍微晃动下身子,她便急忙移神别处,生怕被其发觉。
无俦和她询问,她仍是一言不发,置若罔闻。
既然她不愿意说,无俦不必自讨没趣。
无俦与冉起同坐一席,推杯换盏,有说有笑,却也自在。
不过,对面那桌朝霞岛、清溪涧的门徒不时地瞥向他们,看样子是受了掌门的嘱托,特地监视着二人的一举一动。
酒宴结束后,第一桌的奇宗十派掌门人率先起身,在郁阑珊的引领下准备离场。
哪知经过无俦的宴席时,清月竟然倏忽间站起身,双拳紧握,身子颤抖,冲着朱友拓怒吼道:“恶贼,你把我师父怎么样了!”
众人停下脚步,惊惑不解,交头接耳地絮叨着。
“姑娘,你说谁呢?”郁阑珊神色惊异,有些怏怏不快地问来。
清月手指朱友拓,咬牙切齿地怒声道:“就是他!朱友拓!”
郁阑珊侧头瞥向朱友拓,浅笑着:“朱兄,怎么回事?”
朱友拓一时认不出清月,向左右投以无辜地眼神,耸耸肩应了一句;“我不认识她~”
朱友拓再次瞄向清月,淡淡地讲道:“姑娘,你是不是误会了?朱掌门根本不认识你。”
“哼~恶贼,你不认识我了么?十天前你在壶口坪抢夺我派供品,又将我打下黄河,这么快便忘了么?”清月气得脸色铁青,手指不住地颤抖。
朱友拓瞬间涌起回忆:原来是她!跌落黄河都没死,命可真够大的。
朱友拓的脑袋极为机灵,此时此景怎可承认?
他托住下巴,装作一副莫名其妙的姿态,龇牙咧嘴道:“怪哉!我从未见过姑娘,你何故无端污蔑?”
“恶贼,你化作灰我都识得,还在狡辩?快说,你把我师父怎么样了?”清月绕过宴席,走向朱友拓。
“呵呵呵~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我根本听不懂!”朱友拓晃荡着身子,轻蔑地一笑。
清月见他死不认账,气之不过,挽签便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