訾天策破窗而出,本欲出手相救,奈何晚了一步,他不愿放弃此等良机,当即偷袭而来,希望杀他个措手不及!
怎料种千秋未见脚动,身已移开,瞬间漂移至他处。
这等上乘的轻功可谓精彩绝伦,令訾天策不禁瞠目结舌。
方才跌落的扈卫侯利用紫虞爪支地,周身翻滚,逃过一劫。
他知道光凭訾天策是根本无法阻挡种千秋的攻势的,于是稍作喘息后,再次跃上二层。
以一敌二的话拱辰三十六式绝非首选,种千秋祭出第二项绝技——真华剑法!
江湖早有传言:定海神针水中卧,真华剑法天上来。
这真华剑法乃以‘绝’字概述,更以‘绝’字称神!
绝锐、绝敏、绝盛、绝奇!
剑法以进锐退速,心敏手会,日新月盛,离奇古怪著称。
招式不快难以抵挡二人同时攻击,应变不及难以敌对变幻莫测的攻法。
因此真华剑法日新月异,怪诞不经,没有极高的武学悟性,纵使把剑谱摆在你的面前,你也参透不得其中之精髓。
扈卫侯与訾天策一前一后,同时夹击种千秋。
种千秋以剑勾爪,以爪探锤。
爪震人离,锤失其衡。
棠溪宝剑陡然回身,旋若轮盘。
种千秋躬身背点,宝剑离心之势更盛,竟是轮转着刺向訾天策。
訾天侧身头一避,‘啪’得一声撞碎房门。
宝剑飞旋而归,种千秋因势利导,宝剑其势不减,再次攻向扈卫侯。
扈卫侯利爪刚刚脱手,拾起还未站直身子,却被旋转的宝剑袭向胸口,无奈之下只得向外倒腿,凌空腾转一圈,狼狈稳住,险些二次坠落。
种千秋不过一点一擦,訾天策与扈卫侯便抵挡得十分吃力。
訾天策与扈卫侯不甘被动挨打,分别使出成名绝技坎煞腿法与离煞爪法,定要与之斗个你死我活。
钟千秋任他二人耍出什么手段,他自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三人战得火热,忽地破顶而出。
訾天策与扈卫侯见客栈之外埋伏着弓弩射手,心里不由一颤:钟老贼好狠,这是要置他们于万劫不复之地呀!
本来二人与钟千秋斡旋厮杀尚有逃脱之机,可是如此强弓硬弩相对,哪儿还有存活的机会呀?
二人死则死矣,可怜两派精英悉数被围,钟千秋这是要在江湖上彻底抹灭煞宗呀!
面对如此窘境,任谁都难以淡定应之,訾天策与扈卫侯当然也不例外!
二人渐渐失了心神,连动作都显得迟滞了。
钟千秋嘴角微扬,察觉时机成熟,一招‘影绰雕心’,棠溪宝剑翻羽化翅,霎时凝成一道极光剑波,乘风破浪,披荆斩棘,立冲向訾天策。
那剑波气势磅礴,排山倒海,惊心动魄。
天地为之颤动,风云为之变色,浩浩荡荡,纵横驰骋,妙不可言!
“小心~”
扈卫侯的话刚说出一半,剑波已然驰近,訾天策匆忙躲避,慌惧的神色映射在那剑波之上。
奈何剑波太过霸道,摧枯拉朽的威力直接将眼前的一切凐灭。
“啊~”
訾天策的整个左臂被剑波余威触及,硬生生被侵蚀得一丝不剩。
血肉横飞,唯有赤裸白骨剧烈地颤抖!
訾天策痛得几近昏厥,翻滚着跌落下来。
“父亲!”
韦敬晖乃是訾天策的螟蛉之子,他见义父滚落,匆忙纵身跃起,将訾天策牢牢接住。
义父落得如此惨烈的下场,韦敬晖又是至孝之人,不禁热泪盈眶,连连呼唤。
訾天策气息紊乱,咬牙含恨,低吟一句:“拼死~也~也要冲出去,为北煞派~保~留~最后的火~种~”
说罢,訾天策便昏死过去,不省人事。
扈卫侯被钟千秋的攻势吓破了胆,竟然目瞪口呆地愣在那儿,放弃了抵抗。
訾天策平日对钟千秋显得颇为忌惮,但是到了生死时刻还是敢打敢拼的。
反观气焰嚣张、自命不凡的訾天策处于决战的时刻忽地没了一丝傲气,两腿一软,瞬间给钟千秋跪下了!
“钟掌门,求您高抬贵手,放过我一命吧!”
扈卫侯卑微地恳求着,与之前的形象判若两人。
钟千秋宝剑瞬发,直刺入怀,鲜血汨汨流出,扈卫侯捂着胸口,继续哀求。
“亏你是一派之掌,不想却如此软骨!
也罢,念在你认错诚恳,我暂且饶你一条狗命。
不过卧兔岭你们杀死我三十六个徒儿,今日你得留下三十六个门人听凭我的处置!”
钟千秋说完立时抽出宝剑,扈卫侯按住伤口,磕头叩谢,承诺必会留下三十六人,以后再也不敢冒犯了。
扈卫侯认怂投降,訾天策又昏迷不醒,北煞派顿时遭遇灭顶之灾。
钟千秋收剑入鞘,于屋顶一声长啸:“扈卫侯已经投降,你们还要负隅顽抗到何时?”
此话一出,南煞派望向跪地的掌门,登时再无战意,纷纷丢下兵器,任凭处置。
北煞派则不然,即便是訾天策陷入昏迷,众弟子仍无一人放弃抗争。
钟千秋背手飞落,再次扬声道:“客栈之外尽是弓弩,你们北煞派没有任何胜算的!”
有两名弟子不服,破窗而出,顿时被射成了刺猬!
韦敬晖望着惨死的门人,遍地的尸首,心如刀绞。
他对贴在身旁护佑的孔絮阳低声劝道:“今日到了退无可退的境地,我愿一力承担罪责。你带着师父和众师兄弟回府,他日再寻机会复仇!”
孔絮阳当然不允,正欲阻拦,反被韦敬晖挡在身后。
“卧兔岭的事是我一手策划的,与众人无关。钟千秋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不要牵连无辜之人。”
钟千秋抚须凝眉,冷冷道:“没想到北煞派还有硬骨头,你真的不怕死?”
“死有何惧,大丈夫敢作敢当!”
韦敬晖表现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架势,眼都不眨。
“师父,你不要听他胡说,卧兔岭之变他根本都没有参与!”
说话之人非是外人,乃是涉身豁儿牙的任沛羽。
“师兄,你不必如此,大不了鱼死网破!北煞派决没有一个孬种!”
孔絮阳忽然窜出,手执尖刀,愤愤不平地喝道,瞧这架势誓要与正阳派斗得不死不休。
任沛羽一眼便识出孔絮阳,当初豁儿牙领头的正是此人!
北煞派的门徒听到孔絮阳的话后,个个奋勇相抗,执刀以对。
“二师兄说得对,跟他们拼啦!”
“拼啦!”
“大不了鱼死网破!”
“对,宁死不投降!”
一阵阵喧闹声响起,北煞派众志成城,全无惧意。
任沛羽缓缓走到师父身旁,附耳念道:“师父,当初在卧兔岭设计埋伏我们的,为首之人就是这个挑头的孔絮阳!韦敬晖当时并没在场,与其杀了韦敬晖,莫不如先拿他开刀。”
夜风透过屋顶倏倏地吹入,血珠与汗水分别从伤口与毛孔中渗了出来。
紧张的气氛压抑着在场每一个人的神经,死战不比切磋,刀剑染血不足怪,致人死地才是目的!
种千秋微微点头,表示已经晓得。
任沛羽恶狠狠地瞪着孔絮阳,众位师弟的血仇不得不报。
种千秋虽然懂得‘放虎归山,必为后患’的道理,但是他性格宽仁,若是两派苦苦相逼,也不至于闹着你死我活的境地。
“韦敬晖,我敬佩你是条汉子,今日我不为难于你,可以放你和你师父走!”
种千秋此话一出,顿时引得众弟子的非议,北煞派的弟子反而个个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师父~”
“师父不可!”
“不能让他们就这么走了!”
“师父,三思呀!”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种千秋扬手示意,众人立刻停止喧闹。
“我可以让你和你师父走,但是你派中但凡参加过卧兔岭之变的人,在场的一个都不许走,尤其是你——孔絮阳!”
种千秋的语气斩钉截铁,似乎表面自己只是为了讨得一个说法。
北煞派的弟子刚才还铁板一块,霎时变得鸦雀无声。
毕竟,摆在众人眼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条是必死无疑,另一条是只追究卧兔岭之变的涉事者,其余人可以免于一死。
参与者自然愿意与正阳派同归于尽,毕竟怎么着都离不开一个死字。
但是,没有参加卧兔岭的人显然希望选择后者来保全自己的性命。
北煞派弟子们变得六神无主,纷纷望向孔絮阳,此时此刻他的决定将举足轻重,因为卧兔岭之变的首倡者正是其人!
孔絮阳如果甘愿受死,那么其他跟随的弟子自然无话可说。
可是孔絮阳如果不愿束手就擒,那么当初跟随他行事的弟子必然一呼百应,选择鱼死网破,其余的人也没得选择。
北煞派众人之间的关系忽而变得微妙起来,每个人所处的境遇不同,自然各有各的想法。
事关生死,孔絮阳难于抉择,陷入两难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