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我做决定吗?
现在大教司唯老四马首是瞻,何须我这个空架子出声?
你们应该听他的!
反正他说什么,大教司都支持~”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看样子这位大哥对患有痨病之人的芥蒂很深,言语尽是一些牢骚。
那痨病之人深咳两声,极为尴尬地瞄了这位大哥一眼,似乎对他的表现甚是无奈。
“大哥,你这话折煞我了。
大教司怎么会唯我马首是瞻?
我的一切都是为了神教啊!
魔神在上,我立誓为证,若有半点私心,必遭天谴!咳咳~”
“好了好了,都到这个时候了,我们就别再内耗了!
大哥,老三都这么说了,你就别闷着了。”
身形肥胖之人在众人之间来回调和,起到了一定的缓解作用。
屠国庸越听越惊讶,原来屋内的胡人都会讲汉语,这种情况实属罕见。
他正欲继续听个真切,不料手下一人笨手笨脚地被自己的鱼叉绊倒,‘噗’地打了个滚。
这一声可了不得,帐内之人闻声杀出,身手之敏捷超乎了他的想象。
屠国庸知道情况不妙,招呼着众人转身欲逃。
可是此地无异于虎口狼窝,想要逃脱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刀锏斧爪,剑棒盘针,‘唰唰唰唰’,先后掷向不同的方向。
一声声凄厉的哀嚎,海沙帮的弟子一个接着一个倒下。
朝着屠国庸飞来的是一记钢爪,屠国庸抡起沉木桨一档,沉木浆登时被抓出三道犀利的凹痕。
屠国庸‘呀’地一声惊叹,此刻也顾不上手中的兵刃,纵身一跃,扎入漳水之中。
“想逃?做梦~”
追逐之人中有一位身材纤细,绵软修长的胡人,似飘荡的海草一般。
他整个人如同一根筷子,悄无声息地扎入水中,竟惊不起半点水花,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二人一前一后,于水中奋力冲刺,行速极快,非人力所及。
屠国庸游状若蛙,每一次蹬腿,都能窜出数米之远。
后者与之不同,更似水蛇,自头至脚,反复摆动,借助水流之力游动。
屠国庸见后者穷追不舍,双腿蹬得越来越快,越来越频,越来越猛。
后者见状,渐渐浮于水面,一面换氧一面改变游泳的姿势。
他双臂极速翻划,身躯紧绷,腿部鞭状打水,虽在水中疾驰,更似蝴蝶乘风飞舞,姿势极为优美。
纵是一场追杀,亦不失为一道视觉盛宴。
一碗茶的光景后,屠国庸忍不住浮出水面换氧。
待他再次环顾四周之时,却是不见了那人的踪影。
一种不祥的预感在他的脑海中翻腾:难道他在我的~
‘哐’地一股巨大的水花溅起,屠国庸拼命地挣扎,反复地拍打着河水。
鲜血翻涌上升,化作一团菇状血雾,渐渐染红了水面。
屠国庸只觉后腿之处锥心般的疼痛,他挣脱不开,只得再次扎下,与之赤搏。
上半身刚刚重回水中,却被一只手忽地掐住了脖子。
屠国庸伸手去掰那人的手指,只觉那手指犹如老树盘根般结实无比。
他脸色通红,青筋暴起,憋持不住,口中氧气一吐,身子顿时泄了气力。
那人双手合拢,指甲嵌入屠国庸的肉中,奋力一拖,将他拽至水底。
屠国庸渐渐地合上眼,已知全无生还之希望,接连又吸了几口水。
那人以为他快死了,双手渐渐缓开些。
谁知屠国庸忽地惊睁,朝着那人腹部死死踹上一脚。
那人身子一滑,竟脱了手,让这煮熟的鸭子飞了!
不过,在这只‘鸭子’奄奄一息,似脱未脱之际,他的指尖顺着屠国庸的喉部顺势一划,已是做出了最终的宣判。
漳水的水流湍急,很快便将屠国庸的尸体冲走了。
那人缓缓浮出水面,朝着飘走的尸体冷冷一笑,转而逆流而去。
海沙帮的十余人无一生还,仅有这一具尸体朝着陆泽山庄的方向漂去。
……
陆泽山庄内院的一间房中,黑洞洞地站着三人。
“什么时候动手?”
重伤的慕容龑侧着身子,喘着粗气,焦急地问。
“还得再等等!”
“等多久?”
“暂时还不能确定。”
“呸~再等几天武林盟主大会都快结束了!”
两人交流的很不愉快,不过看样子还算相熟,否则站立之人不会如此淡定。
另外两人互相瞄了一眼,却是什么话都没说。
三人选在丑时相见还是明智的,这个点钟猫儿都打盹了。
为保险起见,他们连内院的护卫一并迷晕。
因此整个内院都很寂静,除了偶尔刮起的秋风,拍打几下树叶,发出沙沙之响,几乎没有任何其他的动静。
沉闷的气氛令人窒息,没有人喜欢充满寒意的对峙,尤其是在这种夜深人静、容易多愁善感的时候。
“人没齐,还在等,到了就能动手。”
站立之人未改说话的语调节奏,仍旧镇定地回应着。
“韩啸成把我害成这样,今日又伤了朱掌门。
我就不明白了,再这么拖下去,到底是灭人家还是灭我们自己!”
慕容龑气得直瞪眼,愤恨地挥拳砸向床沿。
奈何他重伤在身,不仅没出这一口恶气,反倒弄得自己浑身疼。
站在一旁的朱友拓连忙边扶边劝道:“贤弟,别动怒,伤身子!
我们还有大事要做,敌人还未消灭,先毁了自己的身子,岂不是亲者痛仇者快么?”
慕容龑觉得朱友拓说得在理,况且二人均是奇宗弟子,同被韩啸成所伤,可谓切肤之痛,同病相怜,自然此时心情要亲近得多。
慕容龑只得无奈地晃晃头,大为失落地哀叹一声。
“凡事不可操之过急,时机不成熟,强行为之,只怕反受其害。”
中间站立之人继续解释着,不过床上的慕容?将头一撇,却不买账。
“一个韩啸成尚且如此难对付,况且还有种千秋、伍清风、叶枯寒等等这些个老东西。
强攻不可,唯有智取!
首先,先要让这些难缠的家伙自相残杀,他们死伤一人,我们便多一分的胜算。
其次,我选的三个地方均有荷花绽放,现在一切都在按着预期的步骤进行,不愁他们不中招。
最后,我们还有保底的一张牌,三管齐下,取胜只是时间的问题。”
站在左侧的人一言不发,只得静静地听着他们争论。
正所谓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看似置身事外,实则洞悉一切,能够保持一颗清醒的头脑,在这个时候是难能可贵的。
“我要是没猜错的话,现在只有摩尼教的人还没有抵达吧?”
朱友拓安置好慕容龑,继而转过头问那人。
那人背手转身,透过窗纸望向月亮,仰头道:“没错。摩尼教的人太过分散,一时之间很难集合,因此我才说还要等上一等。”
站在左侧的人对此次的计划并不是完全了解,他就像攻城器械中的一个组成零件,只知道要进攻的城池和要攻击的对象,却连这台器械的其他组成部分都不甚明了。
“若是有些鱼儿不咬钩,半途游走怎么办?”
朱友拓向着此人迈近了半步,皱眉咋舌道。
那人忽地转过头来,微微一笑,胸有成竹地盯向朱友拓。
“你听说过不吃饵的鱼么?”
朱友拓若有所悟,回了一句:“那倒没有!”
“这便是了~况且我的饵有两道致命的诱惑,由不得它们不咬钩!”
那人说到最后三个字的时候加重了语气,仿佛势在必得。
站在左侧的人越听越佩服,不禁暗自感慨:此人城府深沉,见地渊粹。若是此人不除,他日我必定永无登顶之日。
正在他移神凝思之刻,忽听一人温声呼唤。
那人非是别人,正是刚才发问朱友拓。
“狄掌门,你不说两句吗?”
“啊?”狄洛英倒吸一口冷气,不禁脊背发凉:朱友拓是怎么知道我已经成了掌门的呢?难不成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