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人的焦急等待中,伍清风与叶枯寒终于在一众高手的簇拥下缓缓走向‘虎丘剑坛’。
‘虎丘剑坛’果然名不虚传,耸起的高坛犹如拦腰截断的山峰,足足有三丈高。
石坛表面光滑润泽,宛似刨切的玉石一般晶亮。
石坛四周没有任何遮拦,不过纵使跌落亦无需担心,因为整个石坛乃是标准的圆台状。
石坛中央斜插着一把石剑,石剑的形状很奇怪,乃是汉朝古剑的式样,至今已有年头。
石剑久遭风雨侵蚀,多有缝隙青苔,不过这丝毫不影响石剑的美感,反倒彰显了时间与自然的魅力。
二人分别从南北两个石阶登坛,坛下的欢呼声震耳欲聋。
能够获得这份殊荣,恐怕是无数武林人士朝思暮想的事情吧!
八月二十七日,按照黄历所示,乃是宜祭祀祈福,忌出火出行之日。
然而武林人士大多不信此说,毕竟兵器常伴于身本身就是一种凶险的征兆,若是再信这番说辞,那么大家就什么事都不要做了。
不过众多门派之中还是有迷信黄历的,例如此刻留在巨鹿城养伤的昆仑派掌门石镇雄、无影阁掌门满笏等人。
面对如此庞大的人群,少来一两个门派根本察觉不出来。
只见各派的旗帜迎风飘荡,别开生面。
处在北面的有广武门、仙鹤堂、珑璁府、沙陀寨、烈焰帮、独霸岭、千草堂、南煞派等数十个门派。
处在南面的有彭蠡湖窦氏、苍松殿、法门寺、灵隐寺、妙音寺、蛊毒门、朝霞岛、清溪涧、北煞派等百余个门派。
处在西面的有正阳派、离乐宫、建德宫、紫霄銮、无量洞天、暮瑶阁、白鹭派、冲斗亭、江淮武祠、骤风山、磐石林等百余个门派。
处在东面的有天云门、灵璧堂、华歆阁、紫熏坛、娥姣阆苑、聚欢苑、潇雨城、畔月汀、霹雳堡、风波谷、沧浪派等百十个门派。
此刻站在虎丘剑坛之上的二人,不禁有种‘一览众山小’的豪迈之情。
秋风吹过叶枯寒消瘦的身躯,扰乱了这位仙风道骨老人的银丝。
岁月带走了他的青春,在他的脸上烙下了沧桑的印记,可唯一没有改变的是最初的热忱、豪迈与执着。
叶枯寒就是那种生下来便天不怕地不怕,欲与天公试比高的傲世奇才。
七十余年的武学生涯并没有浇灭他的热情,几十年如一日的勤奋苦练不仅成就了他的绝顶武功,还培养了他沉稳冷静,坚毅不屈的性格。
忆峥嵘岁月,念仁师恩德,感同门故事,造广武今朝。
这一步一步又一步的艰辛,只有他自己才能体会。
若是师父当初没有将剑宗嫡传之位赐予袁徽夕,他也不会出走,更不会一手建立叱咤风云的广武门,当然也就没有今日之辉煌成就。
师父临死都没有让我见过太乙伏羲鼎一眼,这一等便是二十年呀!
师父你当初为何那么偏心呀?
小师弟他哪有一点能够比得上我啊?
你为何要厚此薄彼,为何要这般不公?
叶枯寒想到此处心中不免一酸。
也罢,也罢,都随他去吧!
师父和小师弟都走了这么多年了,我何必还一直耿耿于怀?
你们不给我,我自己来取!
师父,我要让你看看,让全天下的豪杰看看,这尘世没有谁比我更配拥有太乙伏羲鼎,也没有谁比我更有这份实力与资格!
叶枯寒昂首挺胸,双臂一振,睥睨四方,威武之势更盛。
他须飞扬,峰眉斜耸入云,银灰色长袍伏波荡漾,一身傲骨伴清风入袖,双拳凿凿协浩气长存,真乃一派宗师也!
“伍掌门,请!”
“叶掌门,请!”
站在对面的伍清风鹤发童颜,飘然有出世之姿。
在他云棕道袍之上系着如玉腰带,头顶卷螺玄冠,此外再无半点余缀之物,更像是一位孜孜求道的尊者。
伍清风活得比叶枯寒要洒脱,都说相由心生,不是没有道理的。
身处道宗的伍清风这一生可谓顺风顺水。
年轻的时候出身贵族世家,壮年的时候被送入苍松殿,等到中年又幸运地接替了掌门之位,老年之时半隐半退,能够随心所欲的生活。
生而不同,天命使然。
有的人生来富贵,有的人生来贫寒。
有的人为了风餐露宿,苟延残喘;有的人衣食无忧,挥霍无度。
有的人寒窗苦读数十载,名落孙山;有的人一朝登科天子堂,衣锦还乡。
有的人胸怀大志安邦国,出师未捷身先死;有的人机缘巧合掌朝柄,权倾天下世无双。
由于老天赋予了每个人迥异的遭遇与经历,因此,你不能说叶枯寒的执拗是错的,更不能企盼每一个人都像伍清风那样云淡风轻。
生活把你从火山口狠狠推下,当你浴火重生,涅槃成凤,必然发出耀眼的焰光。
生活把你放入潺潺流水之中,当你磨平棱角,温润如玉,必然拥有超脱的雅趣。
生活以不同的方式塑造着每一条鲜活的生命,至于最后雕琢成什么样子,改变到什么地步,成就了什么气候,定然都有它的寓意与馈赠。
只是最后每一个人接受的方式,对待的态度,感悟的道理不同罢了,但是这却不影响命运最终的奏响。
站在这边的叶枯寒雄心似烈火,似猛虎,对待武林盟主和太乙伏羲鼎志在必得,势在必得。
站在另一边的伍清风心若静水,若驯鹿,对待武林盟主和太乙伏羲鼎应时而为,顺势而为。
二人还未出招,便已各自定了心性。
台下一双双眼睛充满了期待,谁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
广武门的湛清明耐不住性子,呼唤助威:“师父必胜,广武门天下无敌!”
沙漫天发觉不对劲儿,赶忙去拉扯湛清明,叫他莫要乱叫。
谁知他这一声呼唤登时引得对面苍松殿的弟子纷纷侧目。
“掌门必胜,苍松殿天下第一!”
结果双方争得面红耳赤,谁都不肯想让。
叶枯寒瞥了一眼坛下,淡呵一声,呼道:“伍掌门,今日你我二人站在这虎丘剑坛之上,当着全天下的英雄好汉,无论如何都要分出个高下。
我叶枯寒与你年龄相仿,也无所谓谁欺负谁。
你且使出全力,我自不会手下留情!”
伍清风抚了抚须,忽地扎开马步,摆好招架的姿势。
“如此甚好,敢请叶掌门多多指教!”
“不必客气~”
叶枯寒最后这句话说着斩钉截铁,如其身影一般果断,‘呼呼呼呼’,脚下步伐太快,以致武学平平之人根本看不清他的路数。
“真~”
伍清风本想说‘真乃妙绝’,可惜刚吐出一个字,叶枯寒的穿心指已然刺来。
那指锋犀利,于空中磨出气花,如落石入水,精妙绝伦。
指尖冲击太快,竟呲出火花,犹如霹雳电击一般,着实可怖。
没有几十年的功底,谁又能有这般造诣?
刚才坛下争执的两派弟子见到这番景象,纷纷停止吵闹,一个个瞪大了眼珠,痴痴地望向二人。
猫东北角落处的老乞丐啧啧两声,心中暗叹道:五十年前你就争风冒尖,五十年后你就差把天通个窟窿喽~师父他老人家不选你是对的~
只见伍清风一侧一挑,身子虽然躲开,衣袖却是被穿了个窟窿。
伍清风不禁惊叹:好精悍的指法!我这风中飘荡的衣袖,无异于水中遨游的鱼儿,你竟然能够一指穿过,呜呼怪哉~
伍清风身子未定,叶枯寒的枯云爪斜抓而来,威势极猛,如潜鳄猛冲而出,直袭猎物的脖颈。
伍清风竖掌顿击其腕部,但觉叶枯寒的腕部如铁石一般坚硬,硌得生疼。
掌腕相抵,二人较起了气力。
“呜哈~”
好家伙!叶枯寒奋力一推,霎时逼退伍清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