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危不乱谈何容易,若是到了绝境又有几人能够保持冷静,坦然以对?
眼下的武林人士多数已如惊弓之鸟,紧绷的神经再也经不起一丝的波澜!
领头的伍清风嘴角的淤血渐渐风干,见这般下去不是个办法,于是拼尽气力高呼着:“大家不要一起走,否则谁都活不了!
现在听我的指挥,大家兵分三路,分别向东南、南、西南三个方向各自散去!”
伍清风刚说完,后面便传来罗刹教隆隆地号角声。
此刻众人反应奇快,谁也不敢耽搁,立刻分成三路,化作鸟兽散。
人流迅猛,竟将清月与无俦等人无情冲散。
“无俦~”
清月伸手抓向无俦,却被奔逃之人瞬间拨开,连同整个人都被撞飞。
无俦正欲寻她,谁料竟被韩擒胡呼唤着生生拽离。
“快跑,无俦,再延误,大家都得死!”
无俦望着清月瘫在地上,渐行渐远的身影,挣扎着吼道:“三师兄你放开我!不行,我不能丢下盼儿!”
韩破奴在另一旁帮忙,一边拖拽一边苦劝:“小师弟,听老三的,她不会有事的!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你们早晚都会再见的!”
“不,我不能丢下她不管~”
无俦不忍地望着清月,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他不愿丢下任何一个‘亲人’,因为当年亲眼目送母亲入土的场景是他心中难以磨灭的一处隐痛。
这种感觉简直撕心裂肺,痛入骨髓。
韩伏蛮忽地站在他面前,捏住他的领口疾呼着:“无俦,大家都在等着你!
你难道希望我们都死吗?为大局着想,不要意气用事!”
无俦环视着身前的众人,玉凝儿、栾虹殇、韩婉瑜、韩漫如、韩啸成、韩氏五虎、高德昭、史鬃云,还有其他的天云同门!
眼前的这些人不是哪一个对他来说不重要?
众人皆静静地注视着他,等待着他的抉择。
他的选择关系着这数十人的安危,当然容不得半点马虎。
无俦恨恨地咬着唇,扬声吼道:“盼儿,快跑!我一定会找到你的,相信我!”
清月含着泪点了点头,坚强地站了起来,朝着东南方向一步一回眸,不舍地离去。
无俦又暴喝了一声,痛苦地晃着头,随即无奈地转回身子,跟随着大股人群直奔南面的巨鹿城。
……
陆泽山庄内外皆是炼狱惨象,罗刹教徒四面追杀武林人士。
最开始奔向东北和西北方向的武林人士一部分溺死于湖泊河流之中,一部分死于乱刀之下,还有一部分毒发身亡,只有零星几人侥幸逃脱。
追杀的罗刹教徒折返陆泽山庄之时,正巧赶上外院的武林人士突围。
罗刹教合兵一处,追奔溃逃的武林人士,只剩下九大护法和一小撮罗刹教弟子继续在陆泽山庄搜寻太乙伏羲鼎。
为首的护法‘混沌’咣地踹开了最后一间房门,床上正平躺着一人,似乎快要断了气息。
混沌攥着此人的衣服,几乎快要将他整个身子拎起,伴以粗暴咆哮:“快说,太乙伏羲鼎在哪儿?”
那人面色於紫,只是有气无力地眨了下眼,再没做任何回应。
混沌举起兵刃便要将其杀死,却被一旁的紫面‘书生’拦住。
那紫面书生正是滹沱河血战中的肥遗,经过这么多年竟是一点都没显老。
“你不必杀他,他已经死了!”
混沌有些不太确信,又拨了拨那人,谁料那人竟真的死了,且是死不瞑目。
“咦~死了?没用的废物!”
肥遗冲着混沌摇了摇头,不以为然道:“非也,此人乃是陆泽山庄的战虎琼。
他身中剧毒但是并非死于剧毒~”
混沌不太明白他葫芦米卖得什么药,于是颇不耐烦地斥了一句:“不是死于剧毒,难道是被别人害死的吗?难道除了我们,还有人盼他死?”
肥遗没有说话,走近战虎琼的尸体,将他的衣服一掀,只见他腹部落下殷红掌印,应是遭受了致命的一击。
肥遗转身望了混沌一眼,抿着嘴点了点头。
“奇怪,应该不是我们的人下得手~”
混沌叹息一声,当是颇为失望,转而呼唤着教徒转向他出搜寻。
肥遗没有立刻离去,仔细地打量了尸体一番。
除了胸口的掌印,战虎琼似乎没有什么异样。
他观察了一阵儿,并没有找到任何可疑的物品,正欲放弃,忽地发现了端倪。
他再次提起尸体的袖子,战虎琼左手的食指与中指竟被反向撅断了!
“好狠!战虎琼期初应是反抗着,不过被那攻袭之人撅断了手指,随即一掌震在了腹部。”
肥遗饶有兴致的比划着,希望再现当时的画面。
正在他准备继续研究之时,忽然一声呼唤打断了他的思绪。
“五护法,二护法唤您过去!”
肥遗紧锁眉头,斜自一瞥,厌烦地转回头:“知道了,退下吧!”
罗刹教徒微微抬起头,偷偷地瞄了一眼,吞吞吐吐地嘀咕着。
“那个~二护法看上去很着急,再不去恐怕会惹怒他~”
“我说的话你没听见吗?”
肥遗眼含杀气,一股凌厉之色疾射向行礼的罗刹教徒。
他语调变得强烈,根本容不得教徒质疑他的权威。
罗刹教徒唯唯诺诺地应了声是,随即便退下了。
在罗刹教中,等级是非常森严的,护法们有权力随时杀死不服从命令的教徒,以维护自己的权威和神教的秩序。
护法与护法之间,鬼王与鬼王之间原则上地位是平等的,不过实际上每个人的话语权是不同的。
肥遗排在第五的位置,大多时候要听从前面几位的意见。
可是他心中对混沌很不服气,于他看来,那家伙不过是一个没头没脑的混球,替别人当个打手还行,若是让他领导护法们,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心里不痛快,大面上还是要过得去的,再怎么说都是护法同僚,不看僧面看佛面。
肥遗放下战虎琼的袖子,略带悲悯地望了望他,再次摇了摇头,接着转身而去。
房内被翻得一塌糊涂,仅剩下一截残破不堪的火烛。
烛光照亮了战虎琼苍白的尸身,映出一道摇曳恍惚的背影。
风儿呼呼吹入,烛火急匆匆地飘舞,曾经风光一时的陆泽山庄竟颓败至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