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你们到底要去哪儿?”
小哥唯唯诺诺地问道,此时清月已经收回了竹签,悉心地照料着二人。
“蕲州。”
清月将无俦搭在自己的腿上,将玉凝儿平在在一旁,代答不理地哼了一句。
“蕲州据此一千余里,最快也得两日,您瞧这~”
小哥三指相搓,示意清月付钱。
“说吧,多少钱?”
清月抬起头,淡淡地望着他,却也没了之前的凶色。
“不多不多,您就按之前承诺的七两银子即可!”
莫看此人胆小如鼠,却是贪婪得狠。
清月脸色忽变,冷喝道:“你若主动救我们,别说是七两,所有值钱的都给你也行。不过,你没有那样做,所以我不会给你那么多钱!”
“这是什么道理?我为了您仨也算得罪了那群刀客,自此以后都不得在江陵落脚,背井离乡的只要您七两银子都不允么?”
小哥表现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不知情的必然会认为他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现在说晚了,我只予你二两银子,你已经算是赚大了,休要贪得无厌!”
说罢,清月掏出碎银,满是不屑地甩向小哥。
小哥麻溜接住,赶紧揣在怀里,先是一喜,接着掩色哼道:“也罢,就当我白跑一趟吧!谁让我倒了血霉~”
清月没有理他,她拿出无俦的药丸,给二人继续服下,希望能够缓解剧毒带来的危害。
夜色降临,江面上寂静无声,清月三人忙碌了一天,都陷入了昏睡。
船舱之内的空间不大,但是容下几人还是没有问题的。
突然,一对小眼贼溜溜地转动,洞察着舱内的一切。
他见众人皆已沉睡,一时按耐不住心中的贪欲,竟然动起了歪心思。
他先是将手慢慢探入无俦的腰间,发觉有一块硬物,便抽了出来。
此物乃是栾虹殇赠与无俦的翠玉平安扣,小哥见后自然是欣喜不已。
小哥怎会仅仅对无俦下手,他摸索一番后,见无俦身无长物,便转向玉凝儿。
小哥早就垂涎玉凝儿的美色,她非但劫财,还想趁机揩点油。
他摸索着玉凝儿腰间,见腰间无物,便向下伸去。
玉凝儿娇哼一声,霎时惊醒了清月。
清月见状,疾声怒吼:“你做什么?”
竹签刺出,狠狠地扎入小哥的胳膊。
小哥‘嗷’地一声痛叫,向后连蹿数下。
鲜血滴落,将甲板染红,那船夫被吓得半死。
“你都干了什么,快说!”
清月粉面带煞,昂声怒嗔。
“没~没什么~”
船夫见识清月的手段,顿时丢了魂一般,再也不敢造次。
“不说我就杀了你!”
清月握着染血的竹签,弓着身子。
小哥是有贼心又没贼胆,倏地掏出翠玉平安扣,还予清月,随后噤若寒蝉地躲在一角。
“还有么?”
清月的眼神犀利,直击船夫的内心,比之江岸的刀客有过之而无不及。
“没了,真的没了,我保证撒一句谎死全家!”
“你给我滚出船舱,没我的话,不准再进来!”
船夫哪儿敢多言,乖乖就范。
清月将翠玉平安扣系回无俦腰间,又整理好玉凝儿的衣裙,静静地守在一旁。
她望了望天边的月色,皎洁寒彻,却似这人心琢磨不透。
两人的性命就在她的手中,犹如千斤的重担,不容有失。
此刻的她除了坚强,别无选择!
第三日清晨,白雾蒙蒙,横于江面。
那小哥在船头呼唤,清月走出船舱询问何事。
“姑娘,蕲州到了。”
那小哥抬眼望向清月,眼神中充满了怯懦与恐惧。
清月向着四周观望,由于雾气厚重,根本看不清周遭的景色。
她思考了一阵儿,以命令地语气答道:“好吧,我们就在这儿下船,你帮我把人抬下。”
此时的无俦恢复了一些气力,可以勉力爬行,却独自站不起身。
玉凝儿虽然醒来几次,却依旧意识模糊,神志不清。
小哥听到清月的命令后,第一时间冲向玉凝儿,准备伸手抬起。
“她不用你抬,你不要碰她。你来抬他,稳当点!”
小哥本还喜不自胜,再次听到清月的指令后,脸色一沉,‘嗷’得一声,毫无生气地应和道。
三人上了岸,船夫划船离去。
临行前,船夫的眼睛中闪过一道狰狞之色,随着小船的飘远,江面上渐渐传来诡笑之声。
此地根本不是蕲州,而是正在爆发疫病的鄂州!
……
清月背着玉凝儿,带着无俦下船之后,准备寻找最近的药铺治病。
三人来到了距离长江最近的地方——燕子矶。
燕子矶不大,只有住户七八十家,但是这七八十户无一例外地都染上了疫病。
不光是燕子矶这一个村,鄂州十几个村都在闹疫病。
鄂州属于南唐之地,南唐元宗李璟当然不会弃之不顾。
他赐钱于歙县华歆斋,委托华歆斋派人医治。
华歆斋掌门神朗铭带领弟子鲁漪、杜茕茕等数十人,分作多路,同时救治患症之人。
燕子矶这七八十户专门由杜茕茕等人负责医治。
杜茕茕正值桃李年华,医术精湛,乃是华歆斋数一数二的人物。
不过,此次疫病的根源没有查出,杜茕茕也不敢妄自揣测,只得仔细观察。
轻者伴有寒热之疾,咳嗦不止,恶心呕吐;重者肤唇发绀,呕吐昏迷,败血而亡。
鄂州之人喜欢狐鼬之皮,因而大肆捕杀。
狐鼬既少,民居之地又多厌蛇,纷纷逐之。
因此,村落之处,鼠多成灾。
虽然偶有民家养猫,却不免招惹鼠瘙。
鼠啃瘙咬,方有此祸,因此鼠疫肆虐,看似天灾,实为人祸也。
各村之人纷纷求神拜佛,烧香上供,终是无济于事。
鼠疫爆发仅仅十余日,已有千百人死亡,不可不谓之凄惨。
杜茕茕一面煮制汤药,医治患病之人,一面吩咐门人,挨家挨户投毒灭鼠。
清月等人入村后,见到大家东歪西倒,恹恹怏怏,才知众人缠上了疫病。
如今治病的大夫、村里的郎中成了稀缺之人,就连治病的中药都成了紧俏货。
清月将玉凝儿放至一旁,依靠老树,接着又搀扶无俦坐下。
玉凝儿与无俦身子乏力,清月累得不成摸样,三人只得静静休憩。
刚刚喂好张氏一家汤药的杜茕茕恰巧经过此地。
她行医多年,一眼瞄向老树,便发觉此二人身中剧毒。
医病治人乃是华歆斋的分内之事,无论患了疫病还是中了剧毒,一律视之。
“姑娘,它俩貌似是身中剧毒了吧?”
杜茕茕蹲下身子,为玉凝儿把了把脉。
“姊姊说得是,它俩却是中了剧毒,瞧您的装扮,应该是行医的大夫吧!”
清月有气无力地低声询问,现在的她身子虚的很,一番折腾下来也是累得够呛。
“嗯,我是华歆斋的杜茕茕,师父派我来燕子矶给患了疫病的村民医治。”
清月一听这话,顿时心中窃喜:真是苍天有眼,竟让我们碰上了大夫,这下它俩有救了!
杜茕茕接连为玉凝儿与无俦号脉,发觉二人乃是中的同一种剧毒。
剧毒已经扩散至二人的五脏六腑,多亏有药物压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杜茕茕向清月询问二人为何中毒,清月将此事的经过娓娓道来。
当杜茕茕听到‘七毒仙翁’的名号后,顿时吃得一惊。
七毒仙翁乃是蛊毒门五大剧毒之一,威力极强,三人能够活到今日,实属万幸。
七毒仙翁不同于一般的剧毒,它是由七种阳性烈毒混制而成,对女子的伤害更为致命。
镇毒丸和百毒不侵丸虽然能够暂时压制剧毒,却不能解毒,时间一长,中毒者仍是难逃厄运。
不幸中的万幸,杜茕茕身上刚好携带了门派的‘沛良清毒散’和‘一品蔚荟
露’。
此两剂药可解烈毒,滋养心胃,正对其症。
不过,这两味药不光取材不易,而且制作过程极其复杂,成功几率极低,因此十分珍贵。
不过古人云‘医者父母心’,杜茕茕怎会为了两剂药而放弃对三人的治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