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卿温润地望着她,替她拨去脸颊上散落的长发。突然,她在黑暗中妖娆如瞬间盛开的芍药一般娇媚地笑了。然后突然抬起头,凑到他的唇边,深深地,坚定地印上去。
孤卿先是惊愕地发出一声抽气声,然后理智地问道:“你是醉了还是醒着的?”
娇笑的人儿眸中奇异地波光流转,接着,她翻身起来,粉红的脸颊上突然妖诡地笑笑,然后低下头,印上他的脸颊。
孤卿眸色变得越来越深,“你在玩火?”
赫连安彷佛换了一个人一般的人儿歪着头望他,似乎对他的话有些不解。
她这样娇媚的脸,让人如何忍耐啊。即使她是因为醉了,即使她明天早上醒来会说后悔了,即使她厌恶他,他也不会停手的。他第一次,抛弃自己的自尊,承认自己早已匍匐在她的脚下,承认他的心里只有她。他不再退缩,不再掩藏自己的爱情。
如果这是他在这世间必然的劫数,那么,为了她,他心甘情愿,义无反顾。
“头好痛……”赫连安捂着痛的快要爆炸的额头,果然宿醉的后果是痛苦的。
正在她皱着双眉痛苦地呻吟的时候,突然,一个有些嘶哑,但是依然很有磁性的声音轻笑道:“醒了吗?睡得可好?”
听到身边竟然有他人的声音,赫连安微微一怔,有些摸不清现在的状况。
她有些奇怪地睁开眼,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得有些脸红。
孤卿竟然穿着懈衣坐在她的床边,还暧昧地用一只胳膊想扶她起身,一手抬着一碗热腾腾的什么汤。
赫连安回过神来,果然,喝酒会误事。早知道,就不该喝酒,不是不明白,借酒消愁愁更愁吗?为何还要去尝试?
孤卿看到她奇怪的神色,双眸中微微暗了暗,但是,依然笑道:“头一定很痛吧,这是我让御膳房准备的醒酒汤,你喝下去会舒服点。”
赫连安看着一切如常的他,可耻地发现他结实白皙的背上隐隐约约有几条红痕,那,那不会是她弄的吧?脸顿时红的像突然攀沿而上的玫瑰一般连根耳刺都未放过。
狼狈地收回目光,低头羞愧地认真喝汤,眼神不再乱飘。他似乎看出了她的羞涩,难得的偷悦地笑了笑。
算了算了,她在这害羞什么啊,又不是未出阁的少女,连绵绵都在那了,她默默地安慰自己。
想罢,赫连安淡淡地抬起头,淡然道:“谢谢你,昨晚很美好!”
听到她说的话,孤卿接过琉璃碗的手突然一打滑,顿时,碗摔在地上破碎了一地,他惊愕地看着,眸中全是心痛,“难道对于你来说,那都没有意义吗?”
孤卿看着这个冷清的女人,在心中狂呼道:“小安,小安,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为何我从来不知你心里在想什么?
你真的,连这个也不在乎吗?
赫连安看着他痛苦的表情,有些不忍,轻道:“就像你和任何一个女人上床一样,不是吗?”
孤卿顿时捏紧双拳,良久,才咬牙切齿道:“你明明知道我没有……”你明明知道我从来没有碰过除了你以外的女子,为何你还要一次次的试探。
赫连安敛目低声道:“我明白的,我明白的。”
孤卿深深地呼吸一口,强迫自己道:“既然明白,为何不愿付出感情?”他的双眸像猎鹰一般紧紧地盯着。
赫连安突然笑了,云淡风轻,轻柔温暖地笑了,然后起身轻轻地搂住他:“我们不要去想那些好吗?我现在在你的身边不是吗?”
孤卿默默地享受这一刻难得的温暖,属于她的温暖。即使心与心的距离离得很远很远,但是此刻的贴近已经让他满足。即使让他做更多,他亦心甘情愿。
醉笑陪君三千场,不诉离殇。不是吗?
从那日之后,仿佛一切有了微妙的变化。可是,这种微妙的变化对于孤卿来说是欣喜的,虽然她的神色还是淡漠而寡然,但是,至少,她开始真心地笑了,即使那笑容浅的如同远方天空的一朵幽幽渺渺的浮云一般,可是,依然是发自内心的笑。每次看到她情不自禁地扬起嘴角的时候,孤卿总是欣喜若狂地搂住她。因为,那样的她,有血有肉,才不像一具木偶,才不像一个没有感情的人。
而她,什么都不说,只是眼眸含笑地望着他。
夜,静籁无声。
赫连安突然睁开眼睛,自从五年前醒来之后,她一向浅眠,任何动静和周围散发的危险气息都让让她突然警醒,然后再黑暗中双眸如同夜猫一般精明。
赫连安感觉到了身边一种陌生的气息,那种感觉让她很不舒服,她知道这个宫阙除了她之外,还有别人。
在下一秒,赫连安的第六感得到了验证。因为,她的脖颈上,已经被架上了一把冷冰冰的刀。
在黑暗中她看不清他的脸,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这个人没有带着什么布遮掩着自己的,他定是根本不介意她看到他的容颜。
难道他们是旧识?赫连安在心里自顾自地猜测。
他胁迫着让她起身。
赫连安冷静地问他:“你想做什么?”如果想杀她的话,刚才就出手了,他的武功似乎并不在她之下,而他没有行动,那就是说明,他的目的并不在此。
赫连安乖顺地起身,身上被扔过来一件外袍,她顺从地披上,他挟持她到一旁的书桌,是她平日里画图的地方。
突然,眼前出现了一个微小的亮光,是火折子,一直处于黑暗中的眼睛有些不适应起来,这个人还真是奇怪,难有挟持人还自己点亮火让对方看到的呢?
不过,在下一刻,赫连安便明白他为何要这么做了?
他脖颈上可怕而丑陋的伤疤,他是一个哑奴。
他根本不会说话,甚至连发出一点声音的能力都没有。
难怪刚刚觉得很怪异,虽然察觉到身边有人,可是连呼吸声都觉得没有听到,那个感觉很阴冷,一片无声森冷。那种从骨子里爬升而上的寒意让整个身体都凉了下去,彷佛置身一个异世间一般,彷佛不是身在世间一般。
而这个人给她的感觉便是这样。
赫连安看着他,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仍然是麻木不仁,没有任何感情波动。
赫连安望着这个有过一面之缘的老者,冷然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她记得当日闯进城主府的时候,便是这个老者发现了她,然后用一种奇怪的长哨引来了众多的侍卫。
他依然面无表情,直到这时,赫连安才明白,他为何要掌灯,只见他很快在她的白纸上寥寥几笔,便让她过去看。
赫连安狐疑地望着他,然后顺从地看上去,只见上面写着,同我去见他。
见他?脑海里闪现过那袭绝美妖冶的红衣……
赫连安回过神来,冷笑道:“我为何要去?”她和他已经没有任何纠葛了,还是他嫌她害他还不够?”
他的眼中闪现过一丝阴冷,嘴竟然挣扎地张了张,显然是已经忿恨至极了。
他手里的匕首以狠,赫连安感觉到脖颈一阵微热的疼痛,接着有液体流进了她的衣袖里。他一直如同冻尸一般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终于有一点点动容。
赫连安依然没有任何退缩地望着他,他这是威胁吗?
如果是,那他用错办法了。
老者目光冷森地望着她,死死地望着她,似乎不明白这个人到底是个如何冷血无情的人,似乎不明白更多。
随即他收回匕首,写道,你必须去。给你三天的时间考虑,如果你不答应,那么,不要怪我。
赫连安接过那张白纸,不耐烦地揉成一团把它扔到一边,然后冷漠道:“不用等了,我的答案是不去,便是不去。一天,一个月,一年,十年……都不会变。”
老者站在原地望着她半响儿,突然阴冷地笑了几声,不知为何,赫连安突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如果你看到一个人,脸皮在笑,嘴角在笑,甚至森白的牙齿都露在外面,可是却没有任何声音传出来的感觉,那么,想必你便会明白了。
正在他俩无声地对峙不分上下的时候,突然,一个声音突然闯进来,是小桑子:“主子,怎么了?怎么掌灯了?”
赫连安一回头看小桑子,那个老者顿时消失在夜色中。
她安抚小桑子:“我没事,只是突然睡不着,起来看本书。
小桑子责备地看了她一眼,“主子,夜深了,还是歇息吧,书可以明日看的。”
赫连安朝他微笑了一下,乖顺地点点头:“好。”
“主子!”小桑子惊愕地喊道:“你的脖子怎么了?怎么流血了?”
赫连安淡淡地望了那个细小的,依然在流血的伤口,轻声道:“没事,可能是不小心划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