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让这话出口，毛小川和赵川两人都看向了他。
毛小川的目光中，满是震惊。
他刚才听到武让说，赵川之前已经弄死了一个人。
毛小川毕竟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学生，对这种事情，自然有一种本能的排斥。
因此，这半天他都没有敢去想，更没有想着去看看刚才的凶案现场。
他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然而，现在武让说，刚才被赵川弄死的是一个面包车司机。
“武，武让？你，你是说，他刚才杀的，是，是面包车司机？”
毛小川结结巴巴的，说话的时候，明显能够感觉到，他的上下牙关不断的碰撞。
扭头看向毛小川，武让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如果可以，他也不愿意跟毛小川说这种事情。
前世在他看到的那篇语焉不详的报道之中，只是说赵川犯了杀人案。
但是，具体是什么经过，就不得而知了。
之所以会报道毛小川，也是因为他是来自金陵的大学生，仅此而已。
这个年代，信息的传播速度并不快。
尤其是在这种电视都没有普及的国家级贫困县，信息更是闭塞。
纸媒还是主流媒体，但是没有媒体愿意浪费篇幅，报道发生在深山老林的一起凶杀案。
如果这件事情，没有牵扯到毛小川，恐怕最后记录下来的，无非也就是警察局档案室的一页纸罢了。
武让毕竟不是真正的未卜先知，他救得了毛小川，却预料不到，在毛小川出事之前，赵川就已经杀了一个人。
而那个司机，是毛小川叫来的。
这种事情，毛小川迟早要知道，所以武让说话的时候也没有避讳他。
毛小川看向武让的目光之中，惊恐、焦虑以及期盼等神色一一闪过，极为复杂。
“武让，武让……”
他张了张嘴，但是只喊了两次武让的名字，就再也说不下去什么了。
武让冲他摇了摇头。
他知道毛小川唯一希望的，就是那个面包车不是自己叫来的那一台。
然而，这种可能，根本不存在！
深山老林里的罗家岙，大清早，在这个时间点冒着雨雾进山，还有第二台面包车的几率，根本是微乎其微。
嘭！
毛小川一屁股坐在了泥泞的地面上，随后，他放声大哭起来。
毕竟，那个面包车司机，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如果死的是另外一个不相干的人，毛小川或许会为之惋惜，但绝对不会难过到这种地步。
这件事情，恐怕会是以后毛小川心中的一根刺了，这种愧疚，会伴随着他的一生。
武让摇了摇头，在这种事情上，他也是爱莫能助。
如果没有一个强大的心脏，谁都帮不了毛小川。
他扭过头，对上了赵川的目光。
赵川一脸的愤恨，当看到毛小川坐在地上失声痛哭的时候，他突然又哈哈大笑起来。
“你看看？这就是善良！善良是什么，让别人舒服，给自己难受吗？！”
赵川笑得弯下了腰，仿佛是一只被丢进泥泞中的大虾一般。
“他确实是一个很善良的人，但是，这种人活不长的。因为他们很容易不开心，不开心的人都命短！从这方面讲，其实我很欣赏你的！”
好不容易，赵川才止住笑声。
他抬起头，看向武让，半张脸沾着泥土，但是依旧带着神经质的笑容。
“昨天看到你们，我就知道，你是四个人里面，最狠的一个。他们跟我说话的时候，都有点顾忌。但是你不一样，我感受的出来，你看我的目光，是一种完全的俯视！”
赵川接着说道：“这不是家里有钱或者学习好就能有的那种自信，你很不一般。”
武让抽着烟，对赵川的话不为所动。
“呵呵，你不会是以为，拍两句马屁，我就会放过你吧？”
赵川摇了摇头。
“不，我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罢了。你们现在因为我刚才杀了那个混蛋，就指责我。但是，刚才那种情况，是他先起了歹心。如果我不动手，死的人就是我！换做你，你会怎么办？”
武让一愣。
其实他刚才在看到那胖子的尸体的时候，就想过这个问题。
如果只是一个普通的车祸，赵川不可能掏枪杀人。
大不了再叫一辆车把自己接走，最差不过是先回村里等一等。
反正他的骗局还没有被拆穿，有大把的时间。
现在，经过赵川的叙述，他算是彻底明白了。
“说实话，恐怕他死的比现在还惨！”
武让说道，他语气随意，但是赵川却没有当做是玩笑话。
赵川居然点了点头，嗤笑一声：“你看，事情就是这样。”
“人就是这般，天秤向左时是一个想法，天秤向右时又是一个想法。”
“你说我在村里做的事情太恶毒了，这是你看到了我，所以觉得应该要求我大度一些。但是，你没有看到二十多年前，他们是怎么对待别人的。如果你看到了，你同样会劝他们大度！”
“可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看事情，永远都不可能公道。当天秤倒向一边的时候，注定就已经无法扭转了，你何必多此一举？”
武让点了点头，说道：“确实有道理。”
“呵呵，能给我一支烟么？”
武让点燃一支烟，给赵川塞进了嘴里。
“我不想跟乞丐一样长大，东家讨饭西家祈衣的。但是，这种事情，是我不想就能不能的吗？二十年前，老天爷没有惩罚他们。现在，却要来惩罚我，你说，这种事情，公平？”
“呵呵，这么说起来，确实不太公平。”
“放我走！后面的钱，分你一半！”赵川突然出声道。
见坐在自己头顶的青年，歪过头来，定定的看向自己。
赵川心里突然有些慌，因为，武让看向自己的目光很古怪，仿佛是在看一个新奇物种一般。
“怎么样？你是可以杀了我，把钱全都拿走。但是，你的那个同学怎么办？他可不是一个能够用钱封住口的人。现在，你放我走，谁都不知道你拿了钱，最后即便我被抓了，事情也跟你没关系。”
赵川心里有点慌，继续出言蛊惑。
突然，头顶传来一阵轻笑声。
“呵呵，赵川，到现在你都没有认识到自己最大的问题是什么吗？”
“你最大的问题，就是不知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