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缓至,此时的启灵殿内早是燃上了星星烛火,乌瞿氏坐在梳妆的铜镜旁,一旁站着那柳欢殿的清儿为她拆卸着满头的金银首饰。
乌瞿氏半眯着眼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像是在欣赏着什么绝世佳人一般。
一旁的清儿将她满头的首饰拆卸下后便是抬手为乌瞿氏轻揉着太阳穴按摩,我生气舒服得眯着眼,忍不住夸赞了一句:“清儿按摩的手艺可是出奇的好啊,哀家这些日子总是头疼,这样一按倒是舒服了不少。”
清儿低垂着眉眼轻笑着,极其乖巧地应答着:“太后娘娘说笑了,奴婢早些年间在宫外便是跟着自家父亲在外帮人按摩赚钱的,小小手艺,没想到今日还能为太后分忧,奴婢实在是高兴。”
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乌瞿氏怎么看着个新来雍和宫的小奴婢都觉得格外的乖巧,不禁多了几分怜惜的意味:“莫要担心这些了,从今日起你便是哀家身边的人了,除了哀家没人敢动你的。”
“太后娘娘便是奴婢的福星,那奴婢便是谢过太后娘娘的垂怜了。”
另一旁站着仍是鼻青脸肿的灵儿,她抬眼看向这个半路出现的清儿,怎么看都觉得不是好人,便是拿眼剜了清儿一眼。
且在清儿拿着乌瞿氏换下的衣服退出去时狠狠撞了一下她。
清儿小腹上的伤还未愈,这样一撞便是染发清儿疼得叫出声来。乌瞿氏听闻便是看向了灵儿,神色清冷愈发不甚友好。
若是说的话,那么她便是觉得那乌瞿氏的眼神就像是平日里看着楚临安的那般。
心中瑟缩,灵儿顿时发现了自己的失态,小心翼翼往这一旁躲。
乌瞿氏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像是还念着灵儿这数载的跟随,便是没有发作,只是转头看向铜镜中的一处黑暗里。
那一处缓缓浮现出一张哭脸的面具,随后一个穿着黑衣的暗卫便是出现在了那一角,面具下响起一道低哑的声线,难听至极:“太后娘娘有何吩咐?”
乌瞿氏微微眯眼:“清源宫里的人,杀了吧。”
“是……”黑衣男子抱拳,随即隐匿在了黑暗处。
可是,片刻过去只听闻宫外嘈杂一片,随即天空亮了半边,一道火舌在一处张扬的舔舐着黑夜里的风。
乌瞿氏皱眉,随即便是听见一道忽远忽近的声音:“走水了!走水了!”
那铜镜前的女子一愣,那寝殿的门便是被大力推开,刚刚离开的清儿慌慌张张跑了进来,大口大口穿着粗气:“太……太后娘娘……”
“何事如此喧哗?”
清儿喘着,随即开口道:“太后娘娘……是一处后宫走水了……火势很大……宫中的妃子怕是……怕是救不了了……”
只觉得右眼皮一跳,乌瞿氏皱眉随即起身往外走:“是何处寝宫?”
话语一落,那寝殿内便是多出一道人影来将乌瞿氏的去路挡住了。
定睛一看,乌瞿氏便是心中一惊,刚刚才奉命离去的哭面人却是回来了,单膝跪在乌瞿氏的跟前,只道:“属下无能,未能完成太后娘娘给的任务。”
“为何?”即使心中早有定论,可乌瞿氏仍是问到。
那哭面人垂着头,只道:“清源宫走水,那才人早已命丧火海。”
启灵殿外嘈杂一片,乌瞿氏抬眼看着那照亮了半边天的红光,心中疑虑万千:“确定死了?”
“是属下亲眼所见的。”
乌瞿氏漫不经心地随口应了一声:“行吧,明日再看吧。”
那夜的火烧了半个晚上,直到天边蒙蒙亮,那最后一缕火苗才算是终于被熄灭了。
那日的早朝是乌瞿氏坐镇的,楚临安去了那早已被烧的只剩下一地砖瓦的清源宫。
整个宫中的人都觉得这火来得蹊跷,被发现时便是已到了那不可挽回的地步了。
又是一场浩浩荡荡的葬礼,乌瞿氏倒是也没有多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是由着楚临安做了。
人死了就好,她只在意的是结果。
整个川安的人都知道楚临安是个孝子,也便是听闻那宫中传来消息,说楚帝丧母,连成群的妃子都不爱宠幸了,一人穿着白衣便是在那雍和宫中为母守丧,好几日夜都是不吃不喝,甚至是被人发现晕倒在了那灵堂里。
众人皆是惋惜,也是被那楚帝的孝心给感动了。
此时的雍和宫--
寝殿外的围墙处翻进来了一道鬼鬼祟祟的人影,那道人影为一抹红色,像是害抱着一团包裹得扎扎实实的布袋。
那道红色的人影闪身进了那雍和宫的寝殿,随即往着那寝殿内的桌子上将那布包给扔在了上面,随即骂骂咧咧出声:“本公岂是能去买这东西的?”
一旁的楚临安笑起来,抬手扒拉着那布袋内地胭脂水粉:“这次便是谢谢红玉了。”
嫣红玉看向那布袋里的胭脂水粉一脸的恶心:“我说你就待在这雍和宫哪儿也不去那该多好,为何还偏偏让我在宫外为你买这些女子用的东西!”
怎么说呢,如今倒是楚临安发觉了自己精湛的演技,为了让所有人都相信他因为那日走水失去了母妃心中痛苦,他是每日都将自己的脸涂的煞白一片,无事时还要出去走走,让人看见他是多伤心欲绝。
一旁的常筠为嫣红玉倒上一杯好茶,便是笑道:“倒是没想到楚帝的性子倒是这般有趣。”
楚临安就当他是在夸自己了,抬眼看向了一边躺在贵妃椅上假寐的吴恙,又是想起了那一夜。
话说他收到那个消息后就明白了乌瞿氏早已知道他去了清源宫中找了自己的母妃刘玉儿了,且以乌瞿氏这般性子,便是很容易知道在那日夜里乌瞿氏必定是要对刘才人下手的。
楚临安没有找吴恙,而是转身去了伽罗殿,正巧又遇上了刚刚准备辞行的李若尘。
两人得知消息后便是和楚临安一同谋划了一场走水的戏码。
三人先是到了那清源宫将刘才人接出来,并且乘坐着李若尘的马车将人送出了宫。
可剩下的两人却是对放火一筹莫展,半晌都没能将那大火点燃,眼看着时候越来越晚了,生怕事情败露。
黑夜里一片迷茫,楚临安顿时察觉到了自己的渺小与无力。
“你这小孩儿,真是让人好找啊。”
心中焦灼,正是无能为力时,楚临安的身边却是多出了一个人来。只听见那声音,随即心中便是生出惊喜万分。
一转头便是看见了吴恙那张吊儿郎当的脸,那双像是墨水晕染开来的瞳色像是暗夜里的一道光,顿时给了楚临安心中一阵孤勇。
只见吴恙一手抬起将楚临安的肩头揽住,一手随意地指了指那处荒旧的寝宫。
不远处站着一个披着白狐貂披肩脸色苍白的男子,那男子一半乌丝用着一块清透的玉冠束起,看见吴恙的动作便是无奈地笑了笑。
常筠看向那爬满了翠绿的宫墙,抬手间,那破旧的寝宫里便是腾起一阵浩瀚的烈火!
只是在那眨眼之间,整个寝宫便是被熊熊烈火给吞噬。
一旁站着的嫣红玉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如今倒是被这一场景惊得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什么玩意儿?这么厉害!
那侧,吴恙随后手上一使劲儿便是将楚临安拉到了黑暗一处,只见寝殿门外突然多了一个穿着黑色衣服戴着白底哭脸面具的人。
楚临安心中一惊,下意识屏住了自己的呼吸。
一旁被常筠拉着的嫣红玉只看见这个能抬手放火的男子随手在一旁扯下一片树叶,随口念叨着便是看见他那手中的树叶变成了一个小人,之后被扔进了火场之中。
倏地,寝宫中响起女子的惨叫声,一声盖过一声,刺痛耳膜。
这样一来,那戴着哭脸面具的黑衣人才是转身隐入了黑暗之中。
“走了?”楚临安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吴恙这才看向他,抬手使劲揉了一把楚临安的脑袋:“走了。”
回到雍和宫中时,楚临安才发现不知道何时吴恙的脸色变得臭臭的,心底一紧,他才小心翼翼地开口:“仙君,你怎么来了……”
吴恙这样一听倒是气得笑了起来,随即察觉到了自己的不严肃,便是立马又板起了脸来:“听你这话说得,像是我不能来一样。”
“不是不是……”楚临安倒是越说越心虚,他明明没有告诉吴恙他要去救刘才人这件事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