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灵儿怎么也想不到的事情,乌瞿氏一直都是一个疑心较重的人,自从前亲如姐妹的刘才人捅了她心窝子一刀后,她几乎是从未相信过别人。
可灵儿未曾想过,乌瞿氏一生勾心斗角无数,到底还是想找个人来依靠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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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梨园仙境内--
白压压一片内,一棵花树下坐着一个披着白貂的俊俏男子,常筠正低垂着眼帘饮着一杯花茶。
之后像是感应到了什么,随之抬眼看向那梨园仙境的入口处。
果不其然,下一刻便是看见那入口处的烟云缓缓浮现了一道墨色的身影。
常筠抬手掐了个决,石桌一旁便是多了一个凳子,按石桌上也多了一坛子还挂着泥巴的梨花酿。
待吴恙走近了,常筠才开口浅笑道:“别莱怎么又有这个闲心来我这梨园仙境转悠了?那凡间的小孩儿不管吗?”
吴恙听罢便是没好气的笑着在他一旁坐下,将酒坛上的密封给打开,顿时酒香铺面:“之前是谁说的有事都可以找来的?”
常筠拢了拢身上的白貂,颇有些病态,可吴恙知道他的脸色一直都是这般的,“有什么事情是可以难到我们别莱仙君的?”
为自己倒上一杯梨花酿,吴恙仰头抬手,随之一饮而尽,压抑在心底的总算是难以遏制,他目光带着几分闪烁,眼眶又微微发红,看着常筠颤着声音开口:“拾月可能没有死。”
虽说常筠早就明白,除了拾月也没有其它人能让吴恙慌张,可当从对方的嘴里听见这个本就只该活在记忆力的人还没有死时,那是一种怎么样的心情呢?
难以置信,几乎是浑身都在颤抖。
拾月生陨线是早在数十年前便是从哪司命石上消失了的。
生陨线灭生人已死,这是上千年的规矩,哪里有出现意外的呢?
可……
可若是拾月真的没有死,那这司命石便不再是这个万物的根源与主宰了。
“想让我怎么帮你?”常筠开口。
吴恙缓缓呼出一口气来,答到:“我想要你在万生册上看看川安先帝叡浔与拾月的生陨线……有没有交合。”
本来那早已身死之人生陨线便是会在那司命石上消失,可每个出现在司命石上的人,都会被记载在一本关于万物的史册上,一生发生过什么都会被记载得清清楚楚,直到消亡。
而那万生史册上的内容也只有历代的司命可以查阅,可查阅一次,便是会耗费百年修行,所以情愿翻看万生册的司命却又是少之又少。
吴恙知道这很牵强,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一时之利,就让常筠这般劳神伤身,实在是说不过去。便是无力的补充一句:“如果可以的话……”
“可以。”可是常筠几乎没有犹豫便是答应的下来。
说着他便是起身往司命石所在的地方走去,图饭却又是停住了脚,转身看向吴恙:“帮你看了便是帮我在人间好好照顾嫦思,我这样也也是不亏的。”
吴恙一愣,心底一阵酸楚:“没问题。”
其实吴恙不知道的有很多,整个仙界的人都不懂司命这一仙职。
人人都以为司命上可知天命、下可知生死,连三个界面的仙君都要忌惮三分,可他们不知道司命一职位是有多要命。
谁能如此容易便是生来掌控大局的?
常筠不知道,他只记得不久前也是走上了这样的一条路,嫦思的命是他耗费半条命救来的,本受了那六十道雷劫她早该魂飞魄散、不入轮回。
可他是拼了命的逆天改命,这总算是留住了她的最后一抹灵识。
常筠早在前些日子里便是花了数百年的修行翻看了嫦思的命,如今再看,怕是不仅仅是劳神这般简单了,他那般身子,肯定是吃不消的。
半刻后,常筠出来时神色已经不太好了。
吴恙上前将人搀扶住,这才是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你怎么了?!”他倒是没有想到常筠如今会是这般虚弱。
“无碍……”常筠被吴恙扶着坐在凳子上,脸上失去血色,可他仍是倔强模样抬手攥住了吴恙的胳膊,呼吸有些局促:“错了……出错了……”
吴恙一听便是愣住了:“什么错了?”
顿时,一股巨大的压抑席卷而来,常筠一愣,随即被压迫得吐出一口血,这万生册好似不愿意让他将那秘密说出来,直接用这上完年的修行来阻止他。
五脏六腑像是被一块无形而巨大的石块压制着,常筠只感觉自己想是要被那股力量给撕裂。
“呃……啊……”满口的腥咸刺激着常筠整个人!
吴恙顿时明白出事了,可是却又只能扶着常筠无可奈何,满眼的慌张与懊悔:“常筠你怎么了?!”
常筠攀附这石桌面,身上的狐裘都落在了地上,他满头的冷汗,张了张嘴、失了好几次才开口:“万生册……被篡改了……司命石……出错了……”
像是迎面当头一棒,吴恙顿时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
待那句话出口后,阿姑神秘的压迫感 便是突然消失,常筠脑子里一片空白一阵一阵的疼痛席卷至每一处神经:“别莱……带我离开这里……”
吴恙一愣:“去何处?”
“人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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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和宫中的楚临安正手执着一支上好狼毫批阅着一桌的奏折。
忽闻寝殿一侧的窗户被一阵风猛得吹开,顿时警觉。
下一刻寝殿内却是多出了两人来,吴恙双手搀着一个身穿白衣脸色惨白的男子。
也不知道是为何,楚临安看见那男子却是觉得男子的眉眼带着几分掩饰不住的邪气。
即使是一身白色,可那种邪气却是由内而外掩盖不住的。
心底莫名战栗,倒是多了几分忌惮,“他是……”
之间吴恙将人搀扶到了密室结界里的榻上,从身上摸出一枚丹药喂他服下。
随之便是看见常筠紧皱的眉头总算是舒展开了,脸色也恢复了些微血色。
楚临安这才发现了不对劲,看向吴恙像是在 等一句解释。
只见常筠也缓过来了,吴恙便总算是是松了口气,看着楚临安说道:“这是司命常筠,梨园仙境的主人。”
楚临安一愣,总觉得这个叫常筠的男子莫名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一样。
“川安楚帝,名唤临安,本君见过了。”常筠半靠在床榻上,看向楚临安满脸的笑容,倒是看不出有什么恶意。
“仙君身子虚,便是不用这般多礼了。”楚临安站在一侧,像是带着些许小孩子的局促感。
也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像是一种自卑感。
仙界之地令人向往,在那之上哥哥都被人尊称仙君名讳,更是各个仙骨仙身,如今看他这个川安楚帝,倒是感觉无比的嘲讽。
楚临安垂着头,看着那鹅黄色的衣袍角上绣着的金线仙鹤图,叹了一口气,便是打算离开:“奏折还未阅完,我便是去了,你们好好聊……”
怎么说呢?楚临安觉得自己一开口,那空气里便是有着一股淡淡的酸味,不情不愿更是极有不甘。
可吴恙却是连楚临安这小孩儿的半分心思都没察觉到,甚至连头也没回便是随意地应答了一声:“行,那你出去吧。”
楚临安:委屈……
转身时却是看见了常筠脸上那意味深长的神色,楚临安一愣,便是将脸上那委屈的神色给收敛了起来,转身出了结界门。
只是这转瞬的时间,待楚临安再次走回那堆积着数本奏折的木桌旁时,却是看见一旁的纸笔被移动了。
那张本该摆在一侧的白纸却是被挪到了桌子的中间,那支墨色的狼毫笔倒在一侧,一旁散乱着一些墨渍,来人定是慌乱,连笔上的墨水都撒了。
楚临安站在那一处,神色不明,只是双目直直得看向了那桌上的白纸。
只见那纸中间是几个张扬无比的字迹--
清源才人,小心太后。
楚临安一愣:“清源……清源宫……母妃……”
转身看向窗外的天空,时间已过申正,宫中楼宇的的顶端与天空中的昏黄相接化作一条线来。
楚临安心中暗叫不好,原本想要开口向那结界处喊一声,可话到嘴边却又是止住了。
他抬眼望向那处,最后却又是缓缓叹了一口气,头也未回得踏出了寝殿门。
吱呀一声,寝殿门缓缓闭上--